一隻貓咪喵喵喵

《第三日》02


布魯斯瞪著深紅色的廁所隔間，對自己今日的表現十足十的惱怒。

首先是在一時衝動下──又是因為那雙藍眼壞事，讓他想起昨晚的超人──邀克拉克˙肯特上車，按照布魯斯˙偉恩的作風，應該只會邀路易斯˙蓮恩。

接下來是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服務人員不對勁，直到槍聲響起才驚覺情況有異，在千均一髮之際發訊號通知阿福報警。

最後則是現在，布魯斯原本計畫讓歹徒把自己單獨拘禁，接著再伺機逃出，配合從外部攻堅的警方即退惡徒。

結果呢？他是被帶離人質聚集的地方沒錯，可是背後多了一個呆記者。

布魯斯輕輕拉動手臂，他的雙手被塑膠手銬──正確名稱是塑膠綁線──和克拉克的手綁在一起，四隻手卡在水箱和馬桶之間，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博物館的廁所空間夠大，就算塞入兩個大男人也不會十分擁擠。

塑膠手銬……沒辦法用鐵絲插入鎖匙孔──根本沒有鎖匙孔──的方式解開，非得要用特殊工具或利刃使勁割才能取下。

對布魯斯來說這不是難事，頂多不小心割破皮，但問題是他現在不是一個人，要如何在不引起記者疑心的情況下脫困成為最大難題。

想想想想，快點想！布魯斯的眉頭緊緊皺起，幾乎到要連成一線的地步，他決定先想辦法把手銬解開，之後再找話塞住克拉克的嘴巴。

當布魯斯決定事情先後時，手腕上的束縛感忽然繃開，他愣了一下，把手往上抽，竟然毫無困難的辦到了。

布魯斯沉默，轉頭往後看，克拉克正在搓揉手腕，在發現他的目光後，露出傻傻的笑容。

「我摸到一個尖銳的……」

「安靜！」

布魯斯用氣音低吼，他整個人趴到地上，雙眼透過門縫往外看，廁所門口沒有歹徒，可是兩人所在隔間的正前方有一雙腿，守門的傢伙背對他們小便。

「外面……！」

布魯斯抬起手壓住克拉克的嘴巴，像貓兒一樣柔軟、無聲的由趴轉蹲，近距離瞪著記者的眼睛極小聲的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出聲，聽到的話點頭。」

克拉克沒有動作，隔著手掌輕輕嗚嗚叫幾聲，直到發現自己不點頭布魯斯就不鬆手後，才勉勉強強的點下頭。

「讓你瞧瞧富家公子的防身技能。」

布魯斯故作輕鬆的轉動肩膀，踩上水箱搭上隔間頂部，上頭的空隙正巧足夠讓他側身穿過。

布魯斯穿過縫隙爬到隔壁間，稍稍推開門窺視歹徒的側影，灰藍色的眼瞳銳利鷹，靜待撲捉獵物的時刻。

不過在布魯斯決定伸出利爪前，一陣咚咚咚的響聲從隔壁響起，歹徒立刻收起命根子，轉身拿起機關槍走向出聲的廁所隔間。

在歹徒把手放上門鎖的瞬間，布魯斯衝出隔間，右手曲折，以手肘撞昏歹徒；左手伸長，在敵人落地發出聲響前拉住人。

布魯斯將歹徒慢慢放到地上，接著立刻繃起臉快速踢開卡住門的東西，打開克拉克所在的廁所門，然後……

「配合的很好啊，肯特先生。」

表面微笑感謝，內心火大咆嘯的面對克拉克，布魯斯對自己差點再次破壞〝布魯斯˙偉恩〞的形象感到惱怒。

※※※※

「我還是覺得這不是一個好提案。」

「我知道，你已經說第三遍了。」

布魯斯瞪著克拉克，克拉克也瞪著他，彼此都對對方的話感到不滿。

在離開廁所後，兩人意外的沒有遇到其他持槍者──大概是認為有錢大少和呆記者不需要特別防備，一路安全的走到放置史前生物的展區，這才再度看到拿個機槍巡邏的蒙面客。

同時，他們來時的路上也出現粗野的交談聲。

布魯斯立刻後退，他在牆壁上找到放置消防水管的鐵箱，將箱子裡面的東西清空後足夠讓一個成年人屈膝、彎腰躲在裡面。

而這就是兩人對彼此有意見的原因，他們都主張要對方躲進去。

布魯斯煩躁的吐氣，壓低音量道：「小記者，你以為我是誰？布魯斯˙偉恩！賓客中最大隻的肥羊，那些人就算抓到我也不敢對我怎麼樣。」

「那不能保證你會百分之百安全！」

克拉克也同樣堅持己見，直盯著布魯斯的臉道：「我對這種事情很有經驗，交給我處理就好了。」

「很有經驗？你不過是個坐辦公室的記者。」

「我原本的志願是當戰地記者，也受過相關訓練。」

「那也只是〝訓練〞，和實戰是不一樣的。」

「你也差不多，防身術什麼的也只是〝訓練〞。」

兩人再次陷入互瞪中，沒有一方願意退讓，直到歹徒的腳步聲靠近到貼著耳朵，才讓情況改變。

布魯斯直接把克拉克撞進消防箱中，不顧對方反對蓋上鐵蓋，刻意發出過大的腳步聲往展場跑。

巡邏中的歹徒馬上追過來，用一排子彈歡迎來者，可惜最後全部射到暴龍和迅猛龍模型中，布魯斯有驚無險的來到木制展覽櫃後方。

歹徒們拿起對講器向同伴報告，雖然不符合布魯斯的原訂計畫，但倒也將敵人的注意力從門口引開，他希望戈登──假如局長已經趕到的話──能抓緊機會攻進來。

不過在警察到達前，布魯斯有自己的問題需要處理，他的腹部輕微抽痛，左手有些不靈活的跡象，剛剛的猛撞、快跑在一定程度上牽動了傷口。

布魯斯毫不猶豫的把疼痛踢出腦袋，他拿出一個手榴彈型的摧淚瓦斯──從擊倒的歹徒身上搜出來的，側頭往櫃子外瞄，在六名歹徒聚在一起的剎那，拉開保險把催淚瓦斯丟出去。

當歹徒們發現有東西滾到腳邊時，已經來不及閃避了，白色、刺鼻的煙霧包圍他們，猛烈的咳嗽聲回盪在博物館圓頂中。

布魯斯在煙霧冒出前就已經深呼吸憋住氣，他衝入混亂的敵人中，搶下其中一人的機槍並且揍暈對方，拆下彈匣後用槍身毆倒令一人，再聽聲辨位送給第三人一記飛踢，讓他把自己的同伴撞進玻璃櫃子裡。

剩餘的兩名歹徒馬上舉槍，布魯斯雙手壓下他們的槍，讓子彈射入彼此的大腿、腳中。

六名持槍男人在一瞬間解決，布魯斯沒有把時間花在欣喜，因為他知道下一波攻擊很快就會過來。

果然，在布魯斯脫下歹徒的防彈背心，找到一些他能用的武器的時候，一連串怒吼、奔跑聲從走廊另一頭傳來。

只要克拉克不出消防箱，布魯斯對讓自己誘敵並且安全脫困有自信，他在拿起刀子、炸彈和防彈背心時看向前方，赫然發現消防箱是打開的。

布魯斯懵然心驚，而這短短的失神讓敵人有可趁之機，一個沒有被完全打昏的歹徒撐起身體，使出吃奶的力量撲向他。

布魯斯立刻回神，送給對方一記膝擊後，把整個人甩到牆壁上。

歹徒軟綿綿的滑下來，布魯斯看著對方扭曲的臉，感覺到溼潤的感覺同時在肩膀、下腹部蔓延，他必須靠撐住展覽櫃才能維持站立。

一口氣讓兩個傷口裂開，回去後一定會被阿福狠狠唸一頓。

布魯斯對自己首先擔心的，是老管家而非自己感到好笑，他壓著腹傷，倚靠著牆壁往消防箱前進，在心中祈禱自己不要看到克拉克的屍體。

而布魯斯也沒有看到，他看到的是站在走廊遠處，一臉呆愣的星球日報記者。

布魯斯奇怪的眨眨眼，他非常確定有至少十個人通過走廊跑過來，可是眼前除了克拉克外沒有任何人，扣除自己幻聽的可能，這完全不合理。

在布魯斯思考時，他的身體一寸一寸往下降，克拉克馬上跑過來接住人問：「怎麼了？中彈了？」

布魯斯本來想要搖頭，但後來又改成點頭，不高興的扯嘴角道：「沒辦法嘛，我的防身術什麼的也只是〝訓練〞。」

克拉克臉上的緊張消去一半，一面讓布魯斯靠牆坐下，一面稍稍安心的道：「還有心情開玩笑情況就不嚴重。我在外面聽到警笛聲，警察應該快到了。」

「我只聽到空調的聲音。」

布魯斯悶悶的回答，由於兩人十分接近的關係，克拉克的體溫、熱氣貼在他身上。

這種溫暖的吹撫太過舒服了，布魯斯很不習慣，這會讓自己想起某個已經警告、驅趕無數次的外星人，在他的想像中，被那個外星人貼近的感覺也是如此。

「我想我們應該先止血。」

而且還用〝我們〞稱呼他和自己。布魯斯用能活動的手揮開克拉克，不耐煩的轉開頭道：「你沒看到我已經在加壓止血了嗎？反正警察已經快來了，與其交給記者作，我更信任阿福。」

克拉克安靜，和布魯斯四目相對片刻後，面無表情的道：「可以，但如果一分鐘後你還在流血，就換我來。」

「……我對被男人碰腰一點興趣也沒有。」

「偉恩先生！現在不是爭執男人女人的時候！」

兩個人再度吵起來，一發子彈掠過他們的頭頂，布魯斯、克拉克同時往左或右方轉，一排手握機槍或手槍的歹徒站在那兒。

在折損多名同伴後，這群惡徒不再手下留情，發現游蕩者後就馬上開槍。

消防箱的門檔下大多數的子彈，可是仍稱不上安全，布魯斯焦急的想叫克拉克離開，卻先一步被對方正面撲倒壓在身上。

不，正確來說是克拉克盯撐在布魯斯身上，用自己的肉身擋住消防箱門到地板之間的縫隙。

布魯斯整個人繃緊，不顧傷勢大力推擠克拉克喊道：「你想死啊！快點走開！」

「放心，有鐵門擋著，我的運氣又一向很好，不會中彈。」

「哪有可能啊！讓開！你以為自己是超人嗎？」

克拉克沒有回話，只是衝著布魯斯送出他招牌的傻呼呼笑容，轉開目光盯著前方一動也不動。

布魯斯從沒想過自己會被一個上班族──即使對方高自己半個頭，體重大概也比較重──壓到無法動彈，他又氣又擔心的猛踹克拉克，在發現無法讓記者移動半分後才停止。

燙熱的人體貼在布魯斯身上，對方的呼吸一口一口吹上脖子，克拉克近看後頗為英俊的臉近在眼前，他突然開始口乾舌燥，心跳速筆直爬升。

這是全是因為周圍情勢危急的關係，布魯斯這樣說服自己，卻忘記假如原因真的如此單純，他根本不會找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