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第四日》01

隔天，當布魯斯被太陽光叫醒時，第一眼看到的是靠在玻璃杯旁的烤水果片。

他看著那包水果片，昨天把蝙蝠車停妥後，才發現自己忘記把這包東西退回，在疲倦下也沒力氣追出去退回，索性把它留在角落，沒帶到樓上來。

沒想到當時隨意放置的水果片，竟然被阿福找到，當作早餐送到床邊。

看著那包水果片，布魯斯忍不住回想起昨晚的情況。

他的傷口在白天時就裂開了，在緊急處理、休息一下午後雖然恢復行走能力，可是較劇烈的活動仍舊有危險。

而在這個時候，超人竟然又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在衡量身體狀況下，布魯斯決定開蝙蝠車過去，坐在車子內面對超人。

而無巧不巧，今晚的超人也有些異常，不只沒有如以往一樣積極撘話，連精神都有點萎靡不振。

接下來的發展更讓布魯斯意外，他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竟然對滿臉失落的超人感到不忍，破天荒的當起心理諮詢師，他連對老戰友的戈登都沒這麼友善過。

超人說出心煩的理由，布魯斯第一時間只想賞他一拳。

這個外星人要栽在差不多的事上幾次？他不相信超人會放任無辜人士在自己眼前中彈，如果真的發生了，那一定是有不可抗的因素在──譬如敵人使用氪星石製作的武器。

把別人犯的錯歸在自己身上不是高貴，而是愚蠢的責任心過剩，布魯斯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但是嘴巴卻在後半段脫離控制。

關於超人代表希望的想法，布魯斯不是第一天有，可是從來沒有向當事人表明的意思，然而昨晚他竟然說出口了！這完全是預定之外的發展。

而這只是失控的開端，不對，失控的開端不是言語失誤，是更
早之前。在布魯斯把多餘的熱可可還給超人，被對方太過溫暖的手指燙傷時，一切就慢慢超出控制了。

手指的碰觸……沒錯，是因為那個碰觸才讓自己昨晚的表現異常。

布魯斯無法控制的想起另外一個人──克拉克──的手，在記者壓倒自己時，對方的手一度曾經扣住他的五指，偏熱的體溫透過皮膚滲入神經肌肉中。

對一個身處在寒冷空氣中，且剛剛結束輸血沒多久的人來說，這種溫度是很誘人的，布魯斯全靠長久培養下來的自制力才把手抽回來，握住自己的熱可可。

強壓下的欲望不會消失，只會滋長開來，所以當超人第二次把手伸過來時，布魯斯錯過了閃避的機會，在對方的手掌下聽完給自己的評價。

而布魯斯想都沒想過超人會這麼認為，他對那些充滿善意與讚揚的話語有些無所適從──無論是布魯斯˙偉恩還是蝙蝠俠，習慣面對的都是惡意，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而隨便找一件事情做。

於是蝙蝠俠破天荒的在超人面前吃小蛋糕，布魯斯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好決定，但至少在那之後，氪星人乖乖的離去了。

「您今天沒有躲到棉被裡呢。」

阿福的聲音從上方響起，布魯斯回到現實中，翻身面向老管家，從對方臉上找到比平常更多的笑意。

布魯斯放棄賴床，掀開棉被坐起來道：「你看起來心情很好，為什麼？」

「您昨晚和超人相處的很平和。」

阿福在自家少爺抗議前，彎下腰微笑的補充：「我在洞裡聽了全程。」

「全程？」

「蝙蝠車內的新功能，可以竊聽半徑五公尺內的動靜，福克斯先生原本準備在今天的董事會會後告訴您這項功能。」

阿福把果汁遞給布魯斯，在少爺接下杯子後問：「昨天我先測試一下，假如周圍有危險的話看能不能立刻察覺。您認為這麼做不妥嗎？」

「沒有不妥……」

布魯斯沉悶的回答，一口氣喝乾果汁道：「但是下次事先通知我。」

「我會的。」

阿福從布魯斯手中接過把空杯，轉身放回銀盤上後，拿出小冊子道：「布魯斯少爺，這是您今日的預定行程：早上九點半到達偉恩大樓，在十點和董事會一同聽取本季財報，並且討論下一季的集團方針；之後和星球日報的記者共進午餐；下午和百老匯女明星莎拉曼˙妮亞有約會；晚上目前沒有排定行程。」

「晚上我要去巡邏。」

布魯斯站起來，雙眼掃過老管家的臉，在上面發現濃濃的擔憂和不認同。

他停下脫睡衣的動作，深深嘆一口氣，皺緊眉頭道：「阿福，我已經休息兩個晚上了，這兩個晚上增加的受害者有多少，我一點也不敢想像。」

阿福沒有回話，只有在替小少爺穿上西裝外套時，才在布魯斯背後輕聲道：「我真希望您能用對待超人的溫柔標準對待自己，您也是個人，會受傷更需要休息。」

「阿福……」

布魯斯轉過身面向老管家，異常嚴肅的道：「當我穿上蝙蝠裝，我就不是也不能是人了。」

「我知道。」

阿福的聲音中混雜不捨和心痛，他勉強擠出笑容，一面替布魯斯打領帶一面道：「只是還不習慣，我想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習慣。」

這下子換布魯斯沉默了，他在阿福放下手時前傾抱住老管家，彷彿回到十幾歲時，當時他的身高不過是眼前老人的一半多一些。

阿福回抱布魯斯，輕撫已經比自己高上幾分的孩子低語：「真希望找個人替您分擔重擔。」

※※※※

布魯斯今天是自己開車，他本來有點意外阿福沒有跟出大宅，不過在偉恩大樓門口看到福克斯的笑臉時，他瞬間了解阿福安心待在家裡的原因了。

布魯斯打開車門，在和福克斯握手時故作嚴肅的問：「你就是今天負責看管我的人？」

福克斯輕鬆的微笑，搖搖頭將布魯斯帶入大樓中道：「喔，偉恩先生請不要這麼說，我們只是關心你的身體健康。」

福克斯口中的〝我們〞是指自己和阿福，這兩位老先生是少數知曉布魯斯雙重身份的人，也是蝙蝠俠物質和心靈上的護盾。

所以布魯斯在這兩人面前總是特別放鬆，自父母雙亡後就遺失的孩童只會在他們面前顯現，而這兩位也樂於接受晚輩的小小撒嬌舉動。

「看樣子我是沒機會做預定行程之外的事了。」

布魯斯裝出惋惜的模樣，逗得福克斯連連輕笑，兩人親密的靠在一起走入大廳。

布魯斯在大廳右側的沙發椅上看到克拉克和路易絲，他臉上的笑容迅速轉變，由自在的微笑，變成花花公子專有的魅力笑容。

他走到兩位記者面前，捧起路易絲的手烙下一吻道：「讓小姐久等是我的失禮，接下來我要去開會，不過會有專人帶兩位參觀偉恩大樓，有什麼問題儘管問。」

「那我就不客氣了，請務必派一位能言善道的帶路者給我們。」

路意絲在說話時抽回手，動作不會快的讓他人感到拒絕，也不會慢的使人感覺她被布魯斯吸引了。

「我們一定會。」

布魯斯和路意絲揮手告別，和福克斯與幾位集團的高級幹部進入電梯。

在離開大廳時，布魯斯刻意避開克拉克的視線，以免自己又不小心做出會破壞花花公子形象的事情。

※※※※

一季一次的財報如過去一樣，成為各部門爭寵爭資源的戰場，對於自身成長項目的讚揚，衰退項目的掩飾、反省或惡劣一點的卸責不斷重複。

會議的前半場就在各部門的報告中結束，布魯斯伸伸懶腰，大大方方的表示自己要離席休息，丟下一整桌微笑或不滿的總經理與股東離開。

在走出會議室前，福克斯輕輕扣住布魯斯的手腕，在他低頭時小聲的道：「會議交給我，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布魯斯拍拍福克斯的手背表示收到，推開會議室的門往洗手間走。

他站在洗手檯前，捧起一捧冷水打上臉，冰冷的水花使意識和感官都清醒了幾分。

在剛剛的會議中，布魯斯雖然非常過分的從頭打瞌睡到尾，可是每個部門的報告他其實都記在心理，甚至在心中分析簡報上的資訊，找出收益改進的方法。

不過如此一來，也讓布魯斯重傷未癒身體有點吃不消，所以才會在報告結束後溜出來。

福克斯看出了這點，所以才會暗示布魯斯不用回來開會。

布魯斯感謝老朋友的好意，但是只打算休息個十分鐘左右就回去，自己雖然沒有實際介入偉恩集團的決策，但是作為拱福克斯上台的人，他有義務在重大會議時出席，表達對老發明家的無言支持。

布魯斯雙手撐在陶瓷台子上，正想要站直身子返回會議室時，眼前忽然一陣晃動，整個人往後跌。

布魯斯只能來得急護住頭，放鬆肌肉盡量降低傷害。

不過布魯斯並沒有撞上任何物品，克拉克從背後拖住他的腋下，頗為擔心的問：「布魯斯，你沒撞到吧？」

「謝了，我沒撞到。」

布魯斯掙扎的想站起來，可是雙腳才剛升直，相同的暈眩感就又襲擊而來，讓他再次靠在克拉克胸前。

而這回克拉克加重力氣抱住布魯斯，兩個人幾乎是零距離的貼在一起，體溫、氣味和呼吸纏繞上另外一人。

布魯斯馬上想起昨天的兩個畫面，一是被克拉克壓倒時，二是觸碰到超人指尖時，他的心跳猛然加快，堪稱粗暴的想推開記者。

布魯斯使出的力氣絕對能推開普通成年男人，但是卻無法讓克拉克鬆手，記者看著富家公子微紅的臉，忽然曲折膝蓋直接將人打橫抱起來。

布魯斯嚇了一大跳──主要是沒料到克拉克力氣這麼大，在被抱出洗手間後才回神低吼：「克拉克˙肯特你在做什麼？」

「找個能躺下來的地方給你。布魯斯，你亂動的話會牽動傷口的！」

「要找房間的話我比你會找，放我下來。」

「不行！放你下來你一定不會去休息！」

「克拉克！」

克拉克無視布魯斯的抗議，攔下第一個遇到的女職員問：「抱歉打擾一下，我想找床給這位先生躺，你知道哪裡有床嗎？」

女職員一時間還沒辦法搞清楚狀況，呆呆的盯著布魯斯道：「走到底，福克斯先生的辦公室或許有，但是要徵得他的同意才行。」

「我知道了，謝謝你。」

克拉克點頭，抱著布魯斯繼續往前走，女職員目送兩人走遠後，才滿臉通紅的捧頰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