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第五日》02


當克拉克以超人的身分趕到高中上空時，小小的社區高中散發著黑煙，警方正從屋頂、大門口、側門和窗子攻入建築物中。

克拉克在警察中找到戈登──他從報紙上看過這位高譚市警局的局長，顧不了會引起其他人的驚愕，直接降落在對方面前。

戈登嚇了一大跳，但是他不愧是和蝙蝠俠有合作關係的老警官，馬上理解眼前的英雄是援手而非敵人，在克拉克開口前就主動道：「人質集中關在Ａ棟地下室，我們的人已經成功掌握他們的安全了。可是還有一部分歹徒在學校裡流竄，無法確定位置。」

「我會找出他們。」

克拉克的雙腳離地半寸，在離開前忽然回頭問：「蝙蝠俠的位置呢？」

戈登沒料到超人會問這個，在短暫的猶豫後，從屬下手中拿來一個警用無線電。

「這是警方的無線電。」

戈登晃晃無線電，把東西交到交到克拉克手中道：「他在用這個告知人質位置後就沒消息了。假如你發現他，或是有任何變故，用警用無線電通知我們。」

「交給我。」

克拉克在回答同時起飛，使用Ｘ視線掃視被槍聲、爆炸煙霧包圍的高校，他看到警方和被警方追趕的匪徒，稍稍費心尋找後，很快就瞧見其他躲藏的歹徒。

克拉克一面把這些歹徒的位置告知警方，一面焦急的掃視每個角落，深怕一個不留神，就會漏看黑騎士的身影。

眼前不過是一所不含鉛，更沒有密道、密室的普通學校，克拉克卻覺得自己面對著一座迷宮，他看見瓦礫堆中的傷患，看見以桌椅作為掩護的攻堅小組與匪徒，看見驚恐尖叫的學生，但就是沒看見蝙蝠俠。

克拉克肯定是把心急全寫在臉上了，在他第四度把傷者送出建築物時，戈登扣住英雄的肩膀，壓低聲音道：「我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你安心的去找人就行了。」

克拉克以眼神致謝，接著便馬上返回校舍中。

在不需要分心照顧警察、平民後，克拉克毫不保留的把所有能力都用在搜尋上頭，Ｘ視線照樣打開，超級聽力連蚊子飛行的聲音也不放過，整個人化身成最精密、高效率的人型雷達。

在經過對克拉克來說相當漫長的兩分鐘後，他在空氣中捕捉到一個短短的〝蝙〞字，在那個充滿恐懼的單字散去前九十度轉身，直接撞破牆壁、地板往聲音源衝。

當克拉克踏上高校地下一樓的停車場時，正巧是出聲的歹徒撞上牆壁的時刻，他對斜後方緩緩滑落的匪徒看也不看，雙眼緊盯兩輛轎車間的陰影。

蝙蝠俠側站在那裡，手臂、頭頂的尖角光是看就讓人感到疼痛，由肩膀一路垂到地板的披風拉大他的身形，營照出惡魔、怪物之類的恐怖感。

然而克拉克注意的完全不是這些，他注意到的是從蝙蝠俠腳下流出的液體，血液在燈光灰暗下近乎黑色，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氣中格外刺鼻。

克拉克馬上往前走，蝙蝠俠也幾乎同時做出防衛的姿勢，低沉沙啞的道：「高譚不是你的轄區。」

克拉克被對方話語中的敵意凍住，他停了下來，可是依舊直視蝙蝠俠道：「我看了電視新聞，你被炸傷了？」

蝙蝠俠的身軀細微的顫動一下，晃動的幅度雖然不足五度，但是逃不過克拉克的眼睛，他更加確定對方身上有傷，重新舉步向前走去。

而這個舉動似乎嚴重刺激到蝙蝠俠，黑騎士用比以往更加兇狠，接近嘶吼的聲調威嚇：「滾回你的城市，救難犬！」

克拉克停了下來，不過原因和蝙蝠俠的低吼毫無關係，他是注意到某個異常才止步的。

以往不管兩人在什麼情況下見面，蝙蝠俠幾乎都是很快就會調整姿勢正面面對克拉克，把超人當成一個接近敵人的存在防備。

但今天蝙蝠俠卻一直以側面對著克拉克，即使是在怒吼、逼退人時也沒有轉身，整體氣勢掉了大一截。

爲什麼沒有正面看我？克拉克在升起這個疑惑時，馬上警覺到蝙蝠俠可能在藏什麼東西，他動用Ｘ視線想看穿被披風、黑影覆蓋的軀體，卻被黑騎士的含鉛戰鬥服擋個正著。

不，並沒有全部擋住，因為戰鬥服的一角嚴重破損，斷裂的藍波刀、玻璃片插在上面，沒完全破裂的地方也找的到金屬物。

克拉克的心臟瞬間緊縮，他快步走到蝙蝠俠面前，顫抖的扣上對方的單肩，小心翼翼的把人轉過來。

如果是平常的蝙蝠俠，應該能在克拉克抓住他前掙脫，而從這點也能看出來黑騎士傷的有多重。

「我的天啊……」

克拉克無法停住嘴中的哀嘆，蝙蝠俠刻意藏住的半身幾乎可用血肉模糊形容，他完全不能想像人類在這種狀況下要如何站立。

「收回你的手。」

而且還有力氣吼人。

蝙蝠俠腳下是血水形成的血漥，左手無力的掛在裂開、緩緩滲出血液的戰鬥服旁，面具下的嘴唇白到有如鬼魅。

然而儘管身體狀況如此糟糕，黑騎士卻還是抗拒著他人的幫助。

怒氣和心痛湧上克拉克的胸口，他拋開所有顧慮──大部分是關於害怕惹怒蝙蝠俠，將手穿過對方的腋下，撐起那具勉強維持平衡的身體。

「超人！」

「我不會放手！」

克拉克罕見的大吼，用以強硬話語相反的輕柔動作，強迫黑騎士把重心移到自己身上。

克拉克幾乎是輕輕一推就讓蝙蝠俠倒向自己，不過他很清楚這與技巧什麼的無關，純粹是對方傷的太重。

他馬上考慮要不要改用抱的，不過雙膝才剛下傾，耳邊就傳來沙啞的威脅聲。

「不要隨便插手。」

蝙蝠俠在開口同時，用尚能活動的手挑開萬能腰帶的其中一個口袋，淡綠色的光從小口袋中散出，雖然隨即被蓋上，可是克拉克仍舊感到一陣虛脫和寒冷。

蝙蝠俠趁克拉克動搖時推開對方，受傷的半身隔著披風貼在轎車玻璃上，斜眼凝視超人道：「這不干你的事，回大都會去救你的小貓小狗，高譚和你無關，你沒有理由插手！」

「沒有理由？」

克拉克的說話尾音微微飄動，這是他第一次氣到快要炸開的地步。沒有理由和立場？他當然有理由插手！那個理由強大到要自己爲了黑騎士把地球倒轉都可以！

但是蝙蝠俠不明白，失血嚴重的唇依舊吐出抗拒、驅趕的話語，克拉克沉著臉走向黑騎士，在憤怒、哀憐和其他難以形容的強大激動下，封住那雙冰冷的嘴唇。

克拉克沒辦法用言語表達自己的情感，因為那股情感累積的太久、埋藏的太深、燃燒的太猛烈，所以只可用最直接的行為傳達。

他饑渴的吸吮蝙蝠俠薄薄的嘴唇，舌頭伸入對方的口腔中舔到血味，奇怪的熟悉感忽然冒出，克拉克猛然察覺到他們不是第一次接吻。

而蝙蝠俠顯然也發現了，兩人帶著相同震驚的眼神看著對方。

克拉克緩慢的抬起手，順著蝙蝠俠的頸部往下摸。他記得對方脊椎的弧度，指尖還能回想起緊實如豹的肌肉線條，和那些線條因為情慾顫動時是多麼性感，有個讓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克拉克帶著哭腔輕喚：「布魯斯。」

蝙蝠俠──布魯斯──的眼中起了一陣波動，氣息不穩的回應：「克拉克……」

當克拉克聽到自己的名字時，激動的把布魯斯摟向自己。

他不敢相信自己連續四天都跟在蝙蝠俠身邊，看著對方帶著槍傷、肩傷接受採訪，放任對方在與綁匪的激戰中二度負傷，最後還讓對方體力不支差點昏倒在洗手間。

他怎麼會這麼遲鈍、不精明，沒有認出心愛的人就在眼前，無形中爲布魯斯製造了那麼多壓力。

克拉克心緒激盪到快把自己滅頂的地步，直到懷中的軀體往下滑，他才被拉回現實，發現布魯斯的頭仰向後方，面具下的眼睛緊緊閉起。

克拉克倒抽一口氣，他身上的藍制服將近一半都被布魯斯的血染紅，慘烈的鮮紅色映照黑騎士無色的嘴、下巴，看上去更加怵目驚心。

「布魯斯！不不不不，布魯斯！」

克拉克用自己的披風把布魯斯包住，直接蹬破地板穿過天花板，朝過度晴朗的天空衝去。

撐住，布魯斯，拜託你一定要撐住！

克拉克緊摟胸前失去意識的軀體，從來沒有這麼渴望看到父母親留下的孤獨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