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西莫爾願意說了!強納森一時間不知該安慰還是驚嚇,只是站直身體讓夜血者掛在上頭。

「原本我們家只是中下階級的戰士,直到我祖父在一次偷襲中孤身救出獅鷲主的繼承人,獲選為繼承人的護衛,而後該繼承人又順利繼承老獅鷲主的位子,我們家也竄升為核心家族。」

強納森發現薛西莫爾抓自己的力道稍稍加強,直覺認為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

「我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他們相當聰明與強大,且各有各的特殊技能,主妃們──獅鷲主的妻妾──爭相延攬他們加入自己的陣營……」

強納森忍不住插嘴:「我以為夜血者是一夫一妻制。」

薛西莫爾輕笑幾聲道:「如果有碰到摯血,那就絕對是一夫一妻,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幸找到摯血。」

「這麼聽起來,你們在這方面和人類差不多。」

「你說的沒錯。我的兄長和弟弟後來分別投入獅鷲主長子、三子和四子的陣營,而我因為個性比較軟弱,和戰鬥相比更擅長看守、照顧人,我父親努力了九十多年都沒辦法把我磨銳利點,無奈之下只好把我丟出領地鍛鍊。」

「……這在你們那邊算虐待嗎?」

「不算,我是受到大量訓練後才離開獅鷲主的領地。」

薛西莫爾稍稍改變姿勢,將手穿過強納森的手臂內側圈起道:「我在外面流浪時偶遇蒙特的父親,當時他只是隻小狼,我也不過是不成材的夜血者戰士之子,兩人結伴同行了一段時間,直到我父親招我回去才分別。」

「蒙特以為你是成為龍主後才和他爸認識。」

「那是我拜託羅羅索──蒙特的父親──隱瞞。」

薛西莫爾轉回故事裡道:「父親要我擔任獅鷲主么子伊蘭諾斯殿下的護衛。殿下天生身體欠佳,再加上母親是平民、兄長皆已成年,就各方面都不可能成為下任獅鷲主──硬要爭取只會搞死自己,所以父親和現任獅鷲主討論後,決定讓我輔佐殿下。」

「只求小孩長大就好,這樣?」當強納森發問時,他的左手已經不自覺圈上薛西莫爾的腰了。

薛西莫爾點頭道:「我對這個安排沒有意見,也和殿下相處的頗為愉快。殿下是個內向敏感的孩子,雖然因為天生心臟病沒辦法做劇烈運動,可是學習慾很強,記憶力理解力又好,我們很快就從學生老師變成夥伴。」

薛西莫爾忽然停下來,停頓的時間長到讓強納森以為對方想反悔,正考慮要追還是改天再要夜血者坦白時,對方終於接下去講。

「……直到我發現我希望殿下作我的摯血。」

薛西莫爾加重擁抱的力道:「當時的我很……天真,以為自己能忍的住,反正殿下生活中只有我和他的母親,也只相信我們兩個,感覺上和摯血差不多,頂多就是不能互咬、有另外一個女人陪著。我不知道自己的極限,也不清楚階級的力量。」

「……你們被獅鷲主發現了?」

「只有我。」

薛西莫爾苦笑,又休息了好一會才開口道:「那是在殿下滿五十歲,舉辦半成禮的時候。半成禮象徵我們脫離母親的懷抱,開始學習成為成熟的夜血者,儀式上必須讓母親吸食自己的血,再去吸另一名夜血者,象徵還血於母、取血於社群。」

強納森發現薛西莫爾有點發抖,立刻雙手抱住對方的腰背。

「殿下也是,我看著他讓他的母親吸血,這部分我雖然不舒服但尚能忍受;接著他吸一名他地領主的女兒的血,我在瞧見那幕時……我只想扯裂那個小女孩!」

薛西莫爾的聲音猛然拔高,咬著牙又怒又悲地蹭強納森的肩頭:「殿下明明是我的!我看他從嬰兒變成翩翩公子,替他擋下所有攻擊、暗算,教導他知識和他負擔範圍內的劍術,在他哭泣時擁抱他,發誓永遠不背叛他。」

薛西莫爾陷入當時的情境中,淚水從面具中滴出,優雅低沉的嗓音轉為破碎急促,重重敲擊休息室的樑柱牆壁:「但是、但是他要吸的人,甚至未來要相伴一生的人卻是那個小女娃!我不能忍受,所以我……我在當天晚上咬了他,然後強迫他對我做摯血等級的獻禮!」

強納森唯一能做的是擁抱薛西莫爾,將手放在夜血者的後頸上撫摸。

「我得逞了,但是也被殿下的母親發現,她尖叫地跑出去找人,我的父親兄長、獅鷲主很快就趕到,他們想把我從殿下身上拉開,但是我抗拒,捅破我哥哥的肚子、扭斷我弟弟的腳又摔飛我父親,搞到獅鷲主出面才被制服。」

「……」

「獅鷲主用黑魔法把我綁在地上,他看起來很憤怒──領主的兒子竟然被戰士強咬,大聲問殿下發生什麼事,殿下起先答不出來,被再三追問後,他告訴獅鷲主他希望親自對我行刑,對我千刀萬剮以洗刷恥辱。」

「你說什麼!」

「殿下說他想親手處置我。」

薛西莫爾一反先前的激動,整個人軟下來靠強納森撐著:「我被送入大牢,先剃掉全身毛髮,一日沖冰水、燙水一千兩百次七日;接著雙手懸吊在樓塔頂端鞭打七日,再渾身塗蜜放置不管七日;最後用漁網將我綁起,持刀將被網目擠出的肉一片片割去、灑鹽,全身都割完後綁在馬上用拖的送到邊境棄置。」

「你怎麼能熬過,還記得這麼清楚……」

「我哪記得,是別人事後告訴我的。」

薛西莫爾喘一口氣道:「我到邊境時還剩一口氣,隱約覺得有帶血味的東西靠近,本能地撲上去吸血,一吸就覺得體內有把火在亂竄,難受下抓到什麼就破壞什麼,結果很快就又鬧到缺血,隨便找血吸後又暴動。」

強納森將手伸入薛西莫爾的髮絲中,他一方面很不捨愛人活生生地拖完全程,但是令一方面又慶幸對方沒死在中途。

「這個循環延續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終結在於一條爬滿黑鱗片的尾巴上。當時我渴的要命,用手和牙齒去攻擊尾巴想吸血,被甩開數次都不放棄,最後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對我說:『有膽喝就喝。』,接著就是一大口血澆到我嘴裡。」

強納森想起卡洛琳提過的世界創始者、給予薛西莫爾血液的人物──黑龍皇路西華,這就是這兩人第一次相遇嗎?

而彷彿要呼應強納森的推測般,薛西莫爾說出解答:「給我血液的是我等夜之民族最尊貴、最強大的始主──黑龍皇路西華,不過當時我不知道,貪婪吞嚥的下場就是遭遇燃燒般的痛苦,而且不管怎麼發洩都沒用,高溫與劇痛一直跟著我,在我以為一輩子都甩不掉時,一切忽然停止了。」

薛西莫爾鬆開手後退幾步,展開雙手苦澀地道:「然後我成為現在的我,舊傷、罪人的烙印通通消失,頭髮從黃色轉為黑色,擁有和龍族相同的魔力,我戴上面具改變名字成為幽紫的龍主薛西莫爾,除了羅羅索外沒人認出我曾是誰。」

強納森聽得一陣心酸,伸手碰觸薛西莫爾的臉。

薛西莫爾握住那隻手,將臉頰靠在上面落寞地笑道:「但就算有面具遮掩,我還是不能安心──不是怕肉體的折磨,是怕被拒絕過我的摯血認出,所以我逃到人類的世界,以獵人的身分維生,最後進入二科。」

「我這樣講有點自私,但我很高興你逃過來。」

「……如果你知道我選『嘉年華公爵』為代號的理由,還會很高興嗎?」

薛西莫爾不等強納森回答就接著道:「嘉年華是因為我的面具,雷格斯說面具越誇張就越沒人注意到我的長相;公爵則是……我希望成為的身分,如果我當初不是戰士,是人類所謂的公爵──僅次於國王的貴族,是不是一切就會不同呢?」

「薛西莫爾……」

「說穿了,我只是一個虛張聲勢的紙老虎,名字是假的,身分地位是黑龍皇送的,連代號都十足地名不符實,根本沒有什麼是……!」

強納森堵住薛西莫爾的嘴,扣住夜血者的腰和脖子激烈地親吻,直至窒息前一秒才放開大口大口喘氣。

「強納……」

「我才不管你有幾個名字、戀愛失敗幾次,我只想弄清楚兩件事:讓你傷心的混蛋是誰,還有你是不是我一個人的東西。」

強納森舔去薛西莫爾嘴角的唾液,凝視愛人的翠眼低語:「第一件事我清楚了,那個混蛋叫伊蘭諾,雖然我很感謝他拒絕你當他的摯血,但若有機會我還是會揍他;第二件事我現在確認──我們來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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