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雙煞第二部】第十五回 近在眼前

洗淨的黑衫現在正在接受陽光的洗禮，輕薄的黑紗順著風的弧度微微飄動，讓人完全無法想像它曾被血液牢牢黏在主人身上，並且吸收了另一明白髮人沉痛又驚訝的淚水。

素還真透過窗子凝視著剛晾上的衣裳，深邃眼眸緩慢的從窗外移到床上，床上沉睡的面容雖然較兩天前有生氣，但和正常人比起來，依然慘白的嚇人。

你到底跑到哪了？為什麼身體會弄到這麼虛？素還真一面無言的在心裡吶喊，一面輕輕地將略為滑下的被子拉好，並且握住棉被下微涼的手，這個動作自從兩天前找到詭太師後就沒停過，素還真自己也搞不 清楚為什麼堅持要拉著太師的手，是怕一放手眼前的銀色身影就會隨風而逝嗎？不知道，但當素還真見到那幾乎要被血色所掩蓋的銀影時，他頭一次領教到什麼叫做心跳聲大到可以用耳朵聽見。

「啊…」

細微到像是微風搔過耳背的呻吟從木床中傳出，來動也不動守在床邊的素還真瞬間解除了數天以來的禁錮，整個人彈向床沿，急切的屏息盯著床上那張無血色的臉，直到薄薄眼瞼張開，藍寶石般的雙眼再現 ，他才深深的喘了一口氣。

「太師…」素還真顫抖的說，臉上掛著由狂喜和疲憊所合成的笑容，他的微抖的手輕撫著詭太師還有點茫然的臉，掛在眼角的淚珠彷彿隨時會墬落。

昏睡兩天的詭太師花了一段時間才判斷出自己的所在和眼前的人，還無法完全張開的眼先是望著素還真的臉，接著滑到對方的衣領，在確定胸口連個淤青都沒有後，放心的喘了口氣，緊索兩天的眉頭也緩緩 鬆開。

素還真不解的望著詭太師的表情變化，但那不解只停留了一剎那就被憤怒所取代，詭太師左手手臂上所纏的繃帶點醒了他，詭太師是為了自己快速痊癒的傷口放心，而他之所以能好的這麼快全都是因為詭太 師又作了那件自己最厭惡的事。

「我說過多少次不要自殘！我不需要你渡氣，清香白蓮沒那麼軟弱！」素還真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他討厭被人看輕，更討厭看到詭太師為自己受傷。

「人家都受傷了說話還這麼凶…」

詭太師輕的像絲線的聲音聽的素還真隱隱作痛，他收起怒氣，僵硬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說：「你這陣子都跑到哪去了？連個人影都找不到。」

「我去四無君那兒了…」

「騙人！」素還真一開口才想到自己太大聲了，壓低音量繼續說：「我是認真的，你別給我打哈哈！」

詭太師沒有回答，反而轉移話題說：「……秦假仙的事你處理了嗎？」

「封在洞口的陣法解不開，所以只好再挖一個出口，差不多下午就通了。」素還真梳著詭太師解開的銀髮說：「他說是你把他關在裡面的，是真的嗎？」

詭太師安靜地看著素還真，然後緩慢移動身體靠近坐在床邊的白髮人兒，將臉埋入對方雪白的衣衫，削瘦的肩膀輕輕顫抖，細微的咳嗽聲從布料中傳來。

「太師！」素還真想撥開詭太師確定到底怎麼了，但對方卻固執的抓著自己的衣擺不放，於是素還真放棄親眼確定的打算，撫摸著詭太師的背溫：「哪裡不舒服了？讓我看看好不好？」

詭太師以相當小的幅度搖頭，含糊的說：「素素…我跟風采鈴…你會選誰？」

「為什麼問這個？」素還真不自在的扭了一下身體，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軟弱的詭太師讓他非常不習慣，在這之前詭太師雖然有過幾次發燒病倒的經驗，但像這樣倚偎著自己，用軟綿綿的語氣說話，這 絕對是第一次。

「我想知道…」

「我…」

素還真才剛開口，木門就被推開，紫釵端著午膳走進房間，嬌俏的臉上掛著燦爛的微笑，但那僅止於看見緊抓著素還真的詭太師之前。收起笑容的紫釵盯著看不見臉的詭太師，語氣平板的說：「既然老太爺 醒了，接下來的療護就交給紫釵吧！請素公子回房休息。」

「我不累，倒是紫釵你在外頭守了一整夜，又要幫忙煎藥，不去睡一下身體會受不了的。」素還真好意的說，但紫釵卻瞬間沉了臉，將藥放在桌上，拉了一張椅子坐下。

「素素…你還沒回答……」

詭太師虛弱的聲音讓素還真的注意從紫釵轉移到身旁的傷患，他看不到詭太師的臉，但那又輕又柔的聲音讓素還真感到莫名的心慌，他試著安撫詭太師說：「采鈴已經過世很久了，你問我要選誰又有什麼意 義呢？」

素還真的話讓紫釵的身體猛然繃緊，但她還是裝出和顏悅色的模樣說：「既然老太爺想知道，素公子你就回答吧！其實紫釵也很想知道誰在素公子心中的地位比較高，不過一個是為了自己而亡，並且育有一 子的女子，另一個是溫柔體貼的男人，真是個困難的選擇呢！」

紫釵在說話時刻意加重〝亡〞和〝育有一子〞，而素還真也如他預期的露出動搖的表情，柔美的臉龐勾起得意的笑容，並且再次輕聲呼喚：「還真。」

散著淡淡檀香的房間瀰漫著沉默，素還真的表情複雜的可怕，就在空氣將要凝固之際，素還真開口道：「我欠采鈴很多…所以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我能好好補償他。」

紫釵還來不及高興就被忽然迸發的寒氣凍僵了身子，而首當其衝的素還真更是動也不能動的坐在原地。寒氣魄人的詭太師勉強抓著素還真的衣服坐起來，在對方來不及反應之前就點住了素還真的穴道，慘白 的雙唇還沾著幾分鐘前咳出的血，詭太師淺笑的貼著素還真的耳朵說：「你不用希望，因為風采鈴就在你眼前，就附在紫釵身上。」

「你、你在說什麼啊！」素還真一邊說一邊伺機運氣衝破束縛，詭太師的身體還很虛弱，要讓身體恢復行動不需要花多久時間。

「我要回四無君那兒了。」詭太師的視線飄向門口，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紫釵被人打昏倒在地板上，而紫釵的兩側站著一白一黃的人影，天之翼和絕華，四無君的貼身保鏢。

「詭太師，軍師大人希望閣下能速回天嶽。」絕華說。

「太師！你真的跑到天嶽去？」

素還真大叫，但尚未解除禁錮的他馬上就被天之翼制住。詭太師默默地望著天之翼的舉動，讓絕華將自己扶下床，緩慢但優雅的朝素還真鞠躬說：「再見了，素素，雖然我相信下次見面時你不會說〝再見〞 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