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天空中高掛著一輪紅月,在濃密如髮的叢林裡,渲染著濃重的血腥味,還有飛鳥流竄的吵雜聲,伴著拖行的痕跡,以及倒下的身影。


日出,日落,白髮的僧侶盤坐在岩石上,任憑朝露染濕淡黃色的袈裟,最近一直有種莫名的沉重盤據心頭,比過去任何時候都難耐的沉重,但他只是靜靜的等著,等那感覺慢慢流失。
「仙仔~有一個人倒在山腳下耶~」遠遠的,傳來了業途靈的聲音,雪白的拂塵悠然一揮,僧者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了。
在山腳下,淡藍色的身影浸在血水中。



有點被嚇到,一頁書靠在柱子上,凝視著躺在床上的藍髮少年,隨著業途靈到山腳時,少年整個人都沾滿了血,不過這不算什麼,自己也不是沒有過,嚇到他的是唯一沒被染成紅色的部位:一頭淡淡、柔柔、淺淺的藍髮,如果顏色再深一點的話…不自覺的,一頁書緩緩伸出手指……
「前輩~」廂房的門口,頂著蓮冠的公子恭敬的立在門口,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黃色的身影走出房間,要看,還有很多機會的。
「那就有勞前輩了,請務必出席劍君的婚禮。」白髮公子笑著離去,笑容,燦爛的像張面具,釘在臉上。終於,劍君也找到自己的歸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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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撿到少年的早晨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天了,除了偶而上山打擾的道友、晚輩以外,,雲渡山是很空的。意外的發現,其實一天是很長,在沒有事情可忙的時候,沒有人相伴的時候,總覺得好像應該有什麼人陪在身邊才對,少了熟悉的氣味。
「那個劍君也真夠厲害,才和那姑娘認識不到多久,動作還真快啊!」高傲的魔師大口大口的喝著自己帶來的酒,身旁還跟著面無表情的白髮青年,武林的喜事是越來越多了,白髮僧者淡淡一笑,該去看看傷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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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仔~那個撿回來的人醒了。」
走近廂房,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一股帶著警戒性質的殺氣瀰漫其中,前幾天還昏迷不醒的少年現在已經可以靠坐在床上瞪人了,一頁書站在門外,對方視線範圍以內,警戒區以外,用高亢卻柔和的聲音說:「在下梵天一頁書,請問閣下是?」
藍髮的少年似乎看到了什麼,停頓了一會才回答:「聖域,靜海聖。」



靜海覺得自己做了很蠢的事,不該聞到對方有一股熟悉香氣就乖乖報上名字來,如果是敵人的話就完了,還好…白髮的僧侶連聖域是什麼也不知道,也沒多問,從偶而來訪的客人口中他得知:這裡是雲渡山,主人是從滅境來的名人-梵天 一頁書,至於未什麼無條件收留自己?他還在思考中。
「公子?」
「?」
「能陪吾下一盤棋嗎?」
「……榮幸…之至。」
月光灑落在石桌旁的兩人身上,黑仔與白棋的戰爭默默的進行著。淡淡的香氣,靜海無聲地輕聞著,似乎…有種熟悉的感覺,是誰呢?臉…想不太起來了…
「公子,」輕亮的聲音傳入耳側:「吾的頭髮上有什麼東西嗎?」
一回神,突然發現手上正抓著梵天的髮絲,靜海手忙腳亂的放開手:「對…對不起…我…」
「公子…汝的用詞……」睜著大大的鳳眼,驚訝的表情漸漸化開,白髮的主人輕輕的笑了起來:「很特別。」
當然特別了…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不過這樣子也好,不用繼續強迫自己說文言文了。突然發現,梵天笑起來很好看,跟某個人…很像,臉,還是看不清楚。
在棋盤上廝殺了幾回合後,一藍一黃的身影坐臥在傾斜的石壁上,享受著夜風的吹拂。
「梵…天?」
「公子有何事?」
「你身上的香味…讓人聞的很舒服。」
呼…頭一次說這麼長的句子,果然很累人,自己一定是在哪撞壞頭了才會這麼努力和他說話。
「公子喜歡?」
「嗯。」
「這是檀香。」
「檀香?」
「佛堂裡常常會燒的東西。」
佛堂?差點忘了梵天是出家人呢…隱隱約約感覺到身旁的人似乎抖了一下,解下出門前硬被披上的外掛,靜海不等對方反應,輕輕蓋在白髮僧侶單薄的身軀上。
「公…!」
「我不冷。」
他是冰族,聖域九族中的冰族,只有在死前才會感到寒冷,當然,白髮僧侶並不知道,他也不講,有些事情,知道越多問題越多。還是想不起來梵天是和誰很像,罷了,時間多的是。



陽光普照,在大理石雕刻成的寶墊上,金髮的女子高坐在軟墊上,底下銀髮男子倚石柱,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還是沒有靜海聖的下落嗎?幻獸聖。」金髮女子焦急的詢問著:「聖域不能失去九曲戰神的任何一個啊!」
「女王陛下不用擔心~」被稱做幻獸聖的男子搖著腦後的銀色長髮:「靜海他自己會照顧自己。」
「可是……之前幫他療傷時的方式…」
「女王陛下放心~植入的元靈是從死人的骨灰壇裡提煉出來的,不會影響身體的正常運作,也不會有仇家來尋仇的啦!」
「我是擔心萬一他遇到對方的親友時…會有特別的感覺吧…」
「那就打招呼啊!」
「………幻獸聖!!」
* * * * * *
少年不擅長說話,但卻是很好的聽眾,不管是說什麼,他總是專心的看著自己,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眼神卻很溫柔,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另一雙深紅的眼眸一般。
「梵天…梵天…」空氣中緩緩的傳來少年低聲的呼喚,白髮的僧侶停住伸著半空中的手,輕笑著說:「公子,起手無回大丈夫。」
「我…不是那個意思。」少年很容易臉紅,或怎應該說,少年白皙的臉蛋讓那抹淺紅更明顯了。
「那公子是…?」
「只是想念念這兩個字而已。」
「梵天的名字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沒有什麼特別的。」
「那公子為何想念呢?」
「因為…」少年的手似乎無意識的輕輕揮動了一下:「就是想念。」
猛一陣急風吹亂了兩人的髮絲,白與藍的絲線雜亂的飛舞著,一頁書猛然的一陣心悸,眼眶在一瞬間濕了。
「梵天!?」少年的眉頭揪成一團,修長手指緩緩劃過眼框,一頁書突然很想抓住對方收回的手…
「吾無事,頭髮飛進眼睛裡。該公子下了。」
「前輩~~」高聲的呼喚,應該是從山腳下傳來的,這個聲音…是素還真吧!有點微微的不悅,不想被打擾,一頁書皺了皺眉頭。
望見白髮僧侶的表情,少年輕輕的問:「不想見他?」
「不想,但這是吾該做的事。」一頁書笑的有點抱歉:「公子請稍候。」
「不想見就不要見。」少年輕揮了一下手臂,一層薄薄的霧氣包圍住兩人。
「這是?」一頁書看著擴散均勻的霧氣,這種招式自己完全沒看過。
「簡單的隱身術。」少年放下手中的黑棋,身後是東張西望找不著人的來訪者。
一頁書有種惡作劇的感覺…待會親自去琉璃仙境好了…



自從那個叫做素還真的人來過後,靜海已經好幾天沒見到梵天了,雲渡山的路線他並不熟悉,只好每天待在屋子裡等人,等梵天照顧完那些〝正道人士〞,如果當正道人士就可以整天纏著梵天的話,靜海很樂意加入他們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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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已經集滿三個正字了,不過不能換到什麼,靜海蹲在門口擦劍,他專屬的劍-冰霜。在遠遠的山下傳來了一陣陣的殺氣,還有梵天的千里碎腦神音…梵天的!?淡藍色的身影如飛箭一般的射出。
山腳下,一頁書手持半紅的拂塵,靠著身後的大樹,望著包圍自己的邪靈,輕的嘆了口氣,敵人的數量太多了,如果讓其中一些上雲渡山就糟糕了,靜海的傷還沒好…看來只好玉石俱焚了…強撐起快沒知覺的身體,邪靈有如潮水一般撲來,一朵淡淡的微笑浮現在白髮僧侶的嘴角,靜靜閉上眼睛。
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對勝卷在握的邪靈們來說,只看見一道藍色身影飛過,然後距離大樹五步以內的同伴頭部全都爆開,等到回過神時,淡藍色的少年已經扶著意識不清的白髮僧侶坐在樹下了。
「你是什麼人!!」邪靈半防守半警戒的聚攏,為首是霹靂中鼎鼎大名的不死壞蛋-鬼王棺。
靜海花了幾秒鐘打量了眼前的一堆人(?),感覺…好醜喔…趕快帶梵天離開好了,不過…留著這些人在這裡好像也不太對…嗯…抓起來吧!
「喂!你還沒回答吾的問題!」不知大難臨頭的鬼王棺還在一旁叫囂著,靜海舉起手掌,一陣白霧後,邪靈已經全都被冰在冰塊裡。
「海…海…」染血的手指無力的勾住眼前海藍的衣袖,一頁書無意識的呢喃著,靜海低下頭來才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海…殤君…別…別走…」
覺得胸口被人緊捏,輕柔的抱起半昏迷的僧者,靜海俯下頭,溫柔的說:「回家了,好友。」
最後的那兩個字,說的自然到連靜海自己都覺得奇怪。
* * * * * *
大雨下的很猛,不過這樣子也好,等梵天醒來後就不會看見滿地的鮮血…
廂房內,兩個面色凝重的人對坐在桌邊,白髮的僧侶面無血色的在床上熟睡著,木桌上的紅燭火光閃閃。
「啪!」藍髮的少年打破了沉默,火辣辣的掌痕印在白髮公子的臉頰上。
攔住向前的刀疤俠客,素還真低聲而堅定的說:「素某會為前輩的傷負責。」
無視白髮公子的道歉,靜海只是悠悠的說:「在梵天傷好之前,不准來找他。」
「正道需要前輩的幫助。」
「但梵天不需要,這裡也不需要。」
既然對方不歡迎自己,素還真也只好帶著葉小釵離開,臨走前,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頭問:「請問少俠的大名是?」
「不甘你的事。」
白髮公子歉然一笑:「不打擾少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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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有沒有受傷?)」一走出廂房,葉小釵警張的抬起素還真的臉東瞧瞧西瞧瞧。
「我沒事~」素還真笑著按住葉小釵的雙手:「不過…」揉揉自己的臉:「好痛喔……」
「啊……!(那個人!)」葉小釵皺著眉頭,似乎很不高興。
「他應該不是武林中人吧…不過身手很不錯。」素還真靠在葉小釵厚實的胸膛上:「而且~感覺很像……」
「啊?(很像什麼?)」
素還真旋身離開葉小釵:「回去再說!好睏了!小釵~背我~~」
「啊……(- -;)」



當白髮僧侶張開雙眼時,雲渡山早已恢復昔日的雲淡風清了,藍色的身影不厭其煩的穿梭在僧侶休息的廂房和山下的藥房之間,讓一頁書覺得很過意不去。
「素還真來過?」高亢的聲音顯的有點虛弱,卻很認真,在自己受傷的這幾天以來,藍髮少年絕口不提武林裡的事,連業途靈上山探病都被趕走,但是今天,好不容易逮到對方說露嘴,吾絕對要問清楚!
「等你傷好後他會再來。」少年皺著眉頭,似乎不大高興,事實上,他很討厭素還真。
「吾要去找素還真。」淡淡的一句話,卻引來少年略帶憤怒的注視,一頁書回過頭,接上了一句話:「等傷好後。」怒氣…消失了,突然覺得少年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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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一頁書靠坐在床上。
「正道…有那麼重要嗎?」有一回,當少年餵自己吃藥時,對方別著臉,有點酸溜溜的丟出這個問題。
「這是吾的使命。」有點苦澀又有點高興,苦澀是這個使命太沉重,至於高興…是因為有人在乎自己,而且不是因為一頁書是正道的支柱才在乎…一股暖柔的感覺包圍著心田,就像很久以前,另一個人問相同的問題時。
「丟掉吧…」少年拿著換下的繃帶,紅色的印子像春天的小花,一朵朵開在白色的帶子上。
「丟了可惜,」一頁書接過繃帶:「洗一洗還能用呢。」
「我擔心你。」
「吾無事。」
「那是現在。」
白髮僧侶悠然一笑:「沒有人能永遠安全的。」修長的手指撫上少年的短髮:「留長的話會很好看。」
少年看了一下鏡中的藍髮,不等對方回話,半強迫的扶著一頁書躺下:「睡吧…我會陪你的。」
「吾想…聽催眠曲。」少年露出了難為的表情,這個要求似乎有點太過分了…正想收回這句話時,少年柔順的歌聲悠悠響起:「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
緩緩的閉上雙眼,一頁書沉浸在少年的歌聲中,好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心中藏之,何日忘之…」
雨夜,一片淡藍包圍著雲渡山…



梵天說他想去一個地方,笑情山鄉。
「楓葉很美。」白髮僧侶站在一片樹海中,對著自己笑著,笑容裡摻雜著些許失落。
山鄉裡散佈著大大小小不同的房間,但相同的是全都籠著一成薄薄的灰塵,梵天拾起放在桌邊的抹布,還來不及走到門口打水,就先被少年攔下了。
「我來。」
「吾想做點事。」
「你常來這裡?」刻意的岔開話題,靜海不經意的瞄到家具上的塵埃,大概一個月來打掃一次吧!這種厚度。
「靜海~~」僧侶皺緊了眉頭,看起來有點像是乞求又有點像是生氣,梵天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叫自己的名字。
「受傷的人不應該亂動。」迅速的打好水,洗抹布,如果待會不小心被說動的話,至少能讓梵天少做點事。
「公子不也是受傷的人嗎?」
「我和你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很多。」白髮僧侶聽到這句話時,似乎有點失望,眼皮微微的瞇了一下,找些事情讓他高興一下吧!
「前院有一些落葉,去的時候小心點。」笑了,有時候覺得,梵天像個孩子一樣。
「帶畚箕去吧!左邊的櫃子應該有放。」
「公子,」梵天睜著鳳眼,似乎有點驚訝的問:「你怎麼會知道…?」
「不知道。」只是很自然的說出來的啊…最近怪事特別多,認得沒看過的招式,在上次梵天受傷的時候,知道沒去過的地方怎麼走,在去琉璃仙境找素還真理論時。算了,梵天高興就好,其他不管了。
-
「吾去的時候,落葉都飛光了。」梵天笑的有點抱歉,抓著空空的畚箕,老實說…那些葉子是被自己用掌氣吹走的……
「公子?」梵天拍拍有點失神的少年,柔柔的笑了起來:「吾想請公子去一個地方。」
發呆是很好的利器,總是可以換來白髮僧者輕柔的拍撫和微笑,很喜歡梵天笑容,有時候會覺得,只要能看見那張笑臉,什麼都無所謂了。
「找到了!」略帶興奮的聲音,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顆吊著金色果子的大樹,白髮僧侶仰望樹梢:「這是吾的摯友和吾一同種下的樹,長相伴,一年節一次果實,要掛在樹上三年才會成熟。」聲音清清亮亮,淡淡柔柔的,聽起來像是在夢中。
「摘一個下來吧。」
「樹太高了。」
少年在梵天身後蹲了下來,雙手還住暖黃的身軀,再站起來時,兩個人已經交疊在一起了。
「公子!」
「你很輕,選個果實。」
樹梢上的金果舞動滿身光彩,讓人眼花撩亂的無從下手,白髮僧者低頭看著藍髮少年,似乎很難為的樣子。
「左邊,連在一起的那兩顆。要走過去了~坐好~」
「要摘一顆還是兩顆?」
「兩顆。」
「太多了吧…」
「留著一顆太孤單。」
肩膀上的重量不是負擔,是某種失落已久的喜悅。
「放吾下來吧!」
「……等一下。」
「等什麼?」
蔚藍的晴空緩緩飄下一片片雪花,雖然天氣還沒冷到這種地步,現在還是秋天呢!
「公子這是…?」
靜海輕輕的笑了起來,他已經好久好久沒笑過了:「抓緊了!」
一藍一黃的身影,在銀色的大地裡翩翩起舞。
* * * * * *
「公子晚安。」
「晚安。」
輕輕的掩上房門,靜海步入樹林裡,有點不悅的對一旁的草堆說:「幻獸,你家火炎不在這裡。」
「唉啊!生氣了啊!」銀髮男子步出草叢:「我又不是來抓你回去的。」
「那你來幹麼?」
「只是奉女王陛下的命令,來確定聖域九曲戰神之首的靜海聖是否安好而已。」
「我過的很好。」
「看得出來。」銀髮男子笑了起來,笑容像是鬼魅般艷麗:「幸福的同居生活喔!」
「確定了就快走,梵天不喜歡魔族的人。」
「走就走嘛~居然對同事這麼凶…」
「再吵就把你變成冰棒!」
「對了!」銀髮男子回過頭:「最近身體沒什麼異樣吧!」
「沒有。問這做什麼?」
「女王陛下擔心你會被那個療傷用的元靈同化掉。」
「啊?」
「算了~看你還活蹦亂跳的樣子,應該不用擔心,如果聖域出事的話,我會用最慢的速度通知你的,掰掰~」銀髮男子像空氣般消失在眼前。
「同化…?」靜海看著自己的雙手,幻獸不提的話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嗯…希望那個元靈不是梵天的仇人,要不然會很麻煩…唉…想太多了,回去睡覺吧!



「我要回聖域一陣子。」少年坐在石桌的另一方,淡藍色的眼珠子望著遠方,輕柔的聲音裡隱隱約約聽的出些微愧疚。
「別擔心吾。」挽著對方白皙的手掌,臉上掛著安慰的笑容:「天晚了,明天再走吧。」
少年輕輕的反握著手:「我已經遲到了。」
「………」
「拿著。」少年塞了一個錐形紅寶石到白髮僧者的手裡:「想找我的話,對著次元石運氣,到聖域的武曲殿來。」
當天晚上,藍髮的少年靜靜的走了,沒有出門相送,離別的場面太傷心也太嬌情,只要還活著,就會再見面,只要還活著…
有點沒形象的趴在床上,隨意移動的肢體似乎撞到了什麼小巧的東西,一頁書懶洋洋的轉頭觀看,金色的雙果縮在角落,反射著微弱的燭光…金果!?猛然坐起身子,居然忘了讓少年帶果子回去,希望現在還追的到人,暖黃的身軀奔出廂房…
夜裡,一片漆黑,就算是雲渡山之主也無法順利的行走在彎曲的小徑裡,尋人的心急取代了平日的戒心,以至於無法察覺早已埋伏在左右的刺客,當一頁書注意到天空飛鳥像是被釘住一般靜止時,自己早已無法動彈了。
「這…!」四周的空氣像是醬糊,緊緊的困住身體,陌生的殺氣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
「沒辦法動了對吧!和尚。」稀疏的松林間冒出一個個黑影,銀白色的長槍抵在脖子旁,為首的一名猙獰的笑著:「我們把你的時間停住了,用聖域光族的魔法。和尚!我們是奉星月聖殿下的命令,請你到聖域未曲殿坐坐的。」
還來不及理解話中的意思,銀色的長槍便落如星雨,一揮一擊的打在黃色的身軀上,鮮血像是絲帶,一層層的包圍著一頁書,接近無知覺的雙手緊握著兩樣東西:少年給的寶石和給少年的金果。
「…海…」模糊的頭腦勉強擠出一個名字,但淌血的嘴角卻無力完整說出…
當澄黃的滿月升起時,雲渡山彎曲的小徑裡已不見人影,只剩下烏黑的血跡。
-
「!!」
「怎麼啦?靜海,你的臉快要變的和包公一樣了。」
「幻獸……我想回雲渡山一趟。」
「先把迎神祭典的事辦完,你想回去幾百趟我都不反對。」
「可是…」
「放心啦!就算真的出事了,你現在趕回去也來不及了。」
「你這算安慰嗎?」



「唔………」一頁書微微的張開雙眼,眼前已不是熟悉的雲渡山的景色,而是一間裝飾奢華的大房間,只要一移動身體,彷彿要撕裂肝肺的劇痛便毫不留情地襲擊而來。
「別白費力氣了。」灰髮的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裡,冷洌的看著軟攤在床上的白髮僧者:「我是聖域九曲戰神之一,未曲星月聖。」
「………」
「你不想說話也好,免的在我實行計劃之前就先累死了。」星月聖對坐在床前,黑色的眼睛像是在看物品:「你就是靜海的心上人啊…的確長的很好看,不談這個了,知道我為什麼大費周章的抓你來?」
「………」
「兩個月之後,聖域的九曲戰神和女王陛下會在北遙天舉行迎神祭典,到時候九曲戰神會按各自的屬性排出九天陣,接引百年一度的淨力到聖域裡來,然後…」星月聖走向躺在床上的一頁書,伸出慘白的手指,將對方的別著的臉轉向自己:「我要殺了你,當著他的面。」
「殺了梵天,對姑娘並沒有任何用處。」
「那你就錯了,親眼見到愛人在眼前死亡,再堅強的人都會肝腸寸斷,更何況是像靜海這種有憂鬱症的人。」
「堂堂聖域豈會容許姑娘任意殺人,更何況在場的還有其他九曲戰神。」
「我會選在九天陣運行時動手,然後…靜海狂亂的氣就會打亂整個陣法,讓即將落地的淨力打向所有九曲戰神,一口氣把陣內、陣外的人送上西天。」
真是個精密的如意算盤啊…一頁書的嘴角勾著淺淺的微笑:「那只要梵天提前死亡或是逃跑,那姑娘的計劃豈不破局了?」
「聖域的能力你是見識過了,最好別想逃跑,至於死呢…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因為就算你跑了,我還是可以找到人冒充你,反正只要讓靜海以為你死了就好。」
「姑娘,害死同伴有什麼好處嗎?聖域對九曲戰神應該是相當禮遇吧!」
「是很禮遇,不過……這點小小的甜頭怎麼能跟愛人給的愛相比呢!如果你想阻止我的話,就想辦法告訴他們我是叛徒吧。」灰髮女子走向紅木大門,漸漸遙遠的聲音還不斷傳來:「我用藥物把你暫時變成女兒身了,所以…去找人的時候記得先表明身分,要不然靜海他可認不出你。」
紅木的大門再度緊閉,強忍的疼痛終於爆發出來,眼角的淚水絕不是因為恐懼才湧出的,而是肉體的苦楚,一頁書強迫自己要做起來,用陌生的身體調息,對方只讓自己恢復到死不了的階段,必須要更堅強才行,他的身邊正潛伏著敵人啊!再說,要給少年的金果不是還在嗎?不管怎麼樣,至少要送到對方手裡才行,用無數的念頭支撐著意志力,再用意志力牽著疲憊不堪的身軀,不能再讓他倒在眼前了。
-
「星月。」若隱若現的未曲殿外,淡藍色的少年不帶感情的問:「你在裡面做什麼?」
「處理祭典的事。」星樂聖皮笑肉不笑的反問:「因為靜海你離開聖域太久,讓我多出了很多工作量。」
「別想做什麼奇怪的事。」
「我會的。」
「………」
「靜海聖殿下還有什麼疑問嗎?」
「五天後,啟程到北遙天。」少年頭也不回的離開,星月聖得意的笑了,就是這樣子,如果你發現他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等待救援,所受的震撼一定會更大。



「老師怎麼又發燒了呢~每次出完任務就一直生病,要多注意身體才行啊!冰族發燒可不容易好呢!」黑髮的男子坐在床沿,雙手挽著蛋黃色的布條,水珠不斷從扭曲的毛巾上墬到盆子裡。
「子夜…」
「老師有什麼事?」
「我…以前是怎麼樣的人啊?」
「啊?老師為什麼這樣問?」
「我好像…一點也想不起來小時後的事,稍微久一點的事也是。」
「老師不是很久以前就有失憶症的毛病了嗎?好幾次要拉您去看大夫您都不去呢!」
「那…等病好後去找大夫好了。」
「咦?怎麼突然想去了?」
「……最近比較閒。」
撒了一個謊,對最關心自己的徒弟,以前從來不認為失憶症有什麼不好的,活了三千年,痛苦的事遠比快樂的事多了不知道幾倍,忘掉也好,因為不重要,所以不保護,如此而已,只是…望著窗外淡黃色的夕陽,造這個樣子下去,總有一天,梵天也會變成某段被遺忘的過去,不想要這種事情發生。
「我待會要去慧曲殿集合,幻獸聖殿下要招集外衛隊的隊員,老師要記得吃藥喔!不要像上次一樣把藥包藏起來。我走了~」
「………」看著圓桌上的白色包裹,實在是…很想藏起來啊……那麼苦的東西,如被幻獸那群損友知道自己怕吃中藥,一定會被笑死…算了!那些人不重要,先把藥藏起來再說。
「老師~」子夜比一般人長半拍的聲音從門縫傳進耳畔:「幻獸聖殿下好像有梵天大師的消息喔!如果老師乖乖吃藥的話,我回來時就告訴您喔!」
「……※﹪&#」怎麼有種被人吃的死死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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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三天了,守門的侍女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被抓來的,或怎該說,有人告訴他們錯誤訊息,只是…那位提供訊息的人也掰的太誇張了吧!!!
「冰柳公主殿下~晚餐送來了~嗯?公主殿下不吃嗎?」
為…為…為什麼是公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公主殿下?」
一頁書,你要撐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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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曲殿大花園的一角,銀髮男子靠坐在大樹下,有點心不在焉的念著手上的簿子:「聖域外機動防禦部隊,開始點名,隊長-靜海聖。」
「老師生病了,短期內可能都沒辦法來集合了。」
「靜海怎麼每次休息就生病啊…算了!副隊長~子夜!」
「嗨~」
「好!參謀是我自己,公關-貓月有事沒法到。隊員,火炎聖、火兒。」
「幻獸哥好!」
「Z…Z…Z…Z…Z……」
「火兒#,」幻獸指著躺在金髮男孩身邊呼呼大睡的紅髮男人:「把你師父叫起來!」
「師父~~~快起來啦!幻獸哥生氣了。」
「嗯?」紅髮男人慢慢的爬了起來,長辮子懶洋洋的在草地上拖行,一副快要睡著的樣子。
「………現在交代分配的任務,火炎和火兒於今晚潛入未曲殿,碰到事情的話火炎那邊有我的錦囊。子夜待在女王陛下身邊,我會在慧曲殿待命,三秒後解散,三、二、一。」
微風吹過綠地,諾大的草原中只剩下幻獸慵懶的身影,銀髮男子展露著鬼魅般的笑靨:「那麼~我也該去做做外交了。」
-
未曲殿的密室內,黑紗籠著方形的大床,也掩住著了床內的陣陣血腥和慘叫聲。
掀起床簾,星月憂心的望著倚坐在床柱旁的紫髮男子:「陽氣…還是不夠嗎?星尾。」
「………」
「對不起…如果我可以在你和靜海對戰時出手的話,你也不會被他打到陽氣失盡…」
男子無力的抬起頭,咖啡色的手掌撫上星月的臉頰:「你盡力了,是他太強了,這陣子委屈你了。」
「星尾…」
「等到祭典結束…聖域就是我們的了。」
「我會去找更多人來讓你補充陽氣的。」密室的門再度關閉,星尾隨性的甩開額前的長髮,動作瀟灑的好像剛剛的軟弱都是沒出現過似的。
「飛影無跡。」
「星尾大人。」
「幫我去看看靜海聖的狀況。」
「遵命。」
橫躺在紗床上,星尾伸長了雙手,好像要抓住什麼一樣:「美麗的花朵啊…我會慢慢的把你捏碎的。」



深夜的未曲殿外一片燈海,侍衛隊來來去去的巡邏著,每個人臉上的皮都繃的像粽子一般。
「外頭怎麼了?」一頁書掀起窗簾,只見守衛們急急的行走著,手上的火把也因為快速的移動而拉長了頂頭的火苗。
「好像是有人發現有兩個小賊潛進殿裡來,上頭下令動員全部的人去蒐呢!」侍女笑盈盈的修剪著燭心:「公主殿下您放心!未曲殿的防守可嚴的呢!那不識相的賊兒早晚會被抓到。公主殿下,女紅房新做了一件衣服,要不要現在試試?」
「………」
「公主殿下?」
「啊!抱歉,吾失神了。請姑娘先把衣服收著,吾想明天再試衣。天色也晚了,姑娘何不回房休息?」
「那奴婢告退了,公主殿下也請早點休息。」
侍女躬身退出房間,窗外仍就燈火通明,看來這裡的人真的把自己當成什麼國的公主了,而且還特地做了好幾套女裝………罷了,趁著外頭一片混亂,得趕快找機會逃走才是,修長的手指還沒急觸到門把,朱紅色的大門就自己開了起來,兩名黑衣人隨即闖進房內,一人擋著大門,一人則是架住一頁書。
「衰的要死!未曲殿哪裡調來這麼多人啊!」火炎聖反扳住眼前的白髮佳麗的手腕,嘴裡還抱怨個不停,幻獸這個混蛋!明明知道自己不擅長這種偷雞摸狗的事,還特地派了自己和徒弟到這裡來亂晃,堂堂聖域九曲戰神排行第二的火炎聖居然還被人當賊捉!?
「師父,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啊?」火兒一屁股坐在門前,現在可好了,外面到處是追兵,裡面……只有一位沒見過的白色姑娘…好像也不能怪師父進來時講話太大聲…
望著兩個略帶驚慌的陌生人,一頁書開口問到:「兩位朋友,何事夜登未曲殿?」
「ㄟ………不知道,要問幻獸才知道。」火炎聖抓抓頭,實在想不出來為什麼來,就是幻獸下的任務嘛!幻獸!?嗯……好像忘記什麼東西…
「師父…沒有入侵者會回答這種問題吧?」
「別吵!我在想事情。」
「那敢問兩位是…?」
火炎聖還歪著頭想忘記的事,面對下個問題馬上不假思索的答了出來:「聖域九曲戰神瞬曲火炎聖。」
九曲戰神……一頁書這幾天以來頭一次露出笑容,真是走運啊。
「請問兩位可是靜海聖的同僚?」
* * * * *
「背叛者!!在九曲戰神之中!?」白色的大殿上,金髮的女王不可置信的捂著口,凝視幻獸聖的眼神像是希望剛剛聽到的一切都是謊言。
「事實就是如此,女王陛下不必這麼吃驚。」幻獸自顧自的挽著及地的銀髮:「原本應該由九曲戰神輪流看守的戰犯-星尾王的屍體在幾個月前就失蹤了。」
「星尾王……我記得他是由靜海聖處決的魔王,不是已經死了嗎?」
「是啊!理論上,不過…我實在不覺得能跟靜海打到接近平手的大魔王會乖乖死翹翹。」
「那……確定是誰偷走了嗎?」
「有點眉目了,不過…」幻獸笑咪咪的望向站在圓柱旁的星月聖:「還請星月辛苦點,幫忙我監視潔水聖和神木聖。」
「這是我份內的事,不算什麼苦差事。」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星月心裡可是緊張的要命,還好自己不在監視名單之內,要不然可就功敗垂成了,誰不知道這位城府極深的慧曲殿殿主對敵人一向心狠手辣,雖然在九曲戰神之中不過排行第四,實際上卻是女王陛下最信任的能臣,還是三長老之中年紀最大的,要是被發現那個叛徒就是自己的話……真的是有幾條命都不夠完。
「那…星月告退了。」
「卿家慢走。」
「星月~(心)」
「什麼事?」有點僵硬的轉過頭,星月只看見幻獸月牙般的笑容:「保重身體。」
* * * * *
「哇~這麼說起來你和靜海的交情不就是好的不得了了嗎?」
「還沒到好的不得了的地步,不過他很照顧吾。」
儘管未曲殿外仍舊是火影穿梭,房間內的三人卻興致勃勃的聊了起來,完全沒有急著逃出去的樣子。
「那就算很好了啊!靜海他可是孤僻到極點的人呢!」火炎用手用力撐開雙眼:「連看人都是用瞪的喔!」
「公子他沒那麼嚴重吧…」看著火炎誇張的鬼臉,一頁書忍不住笑了出來,用瞪的…看素還真的時候的確是這個模樣。
「還有那個……」
「公主殿下,奴婢送宵夜來了。」
「完了~~有人來了!!師父快躲起來!」
「為什麼啊?」
「我們現在是賊耶!師父想進地牢嗎!」
「公主殿下,剛剛怎麼有男人的聲音啊?」侍女放下托盤,對著房內東張西望個不停:「該不會是那兩個小賊…」
「姑娘多心了,剛剛有幾位侍衛經過,聲音應該是從窗外傳來的。」
「是這樣子啊……如果沒有別的事,奴婢就下去了。」
「姑娘慢走。」
「好險……」兩個人半擠半拔的爬出床底,大冽冽的攤在地毯上,身上的夜行衣全都皺的像泡菜一樣。
窗外的燈火已經漸漸暗下,如果要走就要趁侍衛回防的空檔,一頁書略帶提醒的詢問:「兩位接下來有何打算?」
「當然是找機會逃跑啊!」火炎拉著火兒的衣領,似乎打算從窗戶出去
「兩位請留步,一頁書有個不情之請,望兩位能成全。」
「說吧!既然你是靜海的朋友,火炎一定幫到底。」
「…不要幫倒忙就好了…」
「火兒……」
「請兩位帶吾出去。」
* * * * *
雖然夜已深了,慧曲殿內仍然亮的很,幻獸半躺半坐的陷在軟軟的大墊子上,沒什麼精神的看著眼前的兩人。
「所以說~」幻獸玩著頭髮,完全無視眼前灰頭土臉、立正站好的人:「你們就把未曲殿的後殿燒了,跌跌撞撞的回到這兒?」
「那個…幻獸…你不會生氣吧…」
「幻獸哥…我們不是故意把你給的錦囊弄丟的……是師父不小心,摔到水裡,所以…」
「我怎麼會生氣呢~」幻獸甜甜的笑著:「生氣傷身體,更何況有人會替我出這口氣。」
「誰啊?」
「梵天!!」大門碰的一聲彈開,靜海倚著門,白皙的臉龐因為疾行而產生的紅潮,身後的子夜一臉抱歉的鞠躬:「對不起喔~老師一聽到消息就趕過來了…今晚要給大家添麻煩了。」
「梵…梵天呢?」
「在左邊走道第二間房間裡。」望著眼前急的要命的同事,幻獸真是覺得有點好笑,又沒人會吃了那位梵天大師,緊張個什麼勁。
「幻獸…」
「啥?」
「你說的〝有人〞該不會是……!!」
「如果讓靜海知道你們讓梵天被火燒到的話……」
「只有衣服而已啊!」
「呵呵呵呵…(意義不明)」
「那個…我不是想要岔開話題啦…只是…」火兒皺著眉頭:「我們是不是應該告訴靜海聖殿下梵天現在是女的啊?」
「對喔…都忘了提醒他了,梵天平常說話的聲音又那麼高,用聽的也分辨不出來…」
「幻獸,那要怎麼辦啊?靜海會不會生氣?」
「嗯…再被發現前先逃命吧!」
「幻獸哥有解藥吧!拿出來不就解決了。」
「可是人家比較喜歡女版的梵天啊!好可愛喔!」
「……………﹪&※○」
「師父、幻獸哥,我們快逃吧…」
-
「梵…梵天…」
「公子。」一頁書望著眼前喘著個不停,只披著一件單衣的藍髮少年,真是…怎麼這麼冒失呢,都已經深秋了,衣服還穿的這麼少…隨手拿起一件外掛披上對方的肩膀:「先坐下來休息,有事等不喘了再講。」
少年似乎沒有休息的打算,只是圍著白法僧者走個不停,像個孩子一樣東看看西看看,讓一頁書覺得好氣又好笑,微微用力的把靜海壓倒椅子上:「吾沒事~」
「衣角…燒焦了。」
「只是衣服而已。」
「……」靜海嘆了口氣,緊繃的肩膀放鬆了下來,眼神也慢慢緩和了些,伸手拍著一頁書身上的灰粉,輕輕的問:「要不要去洗個澡?浴室在房間裡」
「好啊。」
「我幫你更衣。」
「等…」
「沒關係吧…我們都是男的。」
「可是…」
一頁書還來不及阻止,靜海就已經解下了外掛~外衣~襯衣,然後是~褻……
「…!!!!」
「公子…」一頁書有點憐惜的看著呈現石化狀態的靜海:「吾因為被下藥的緣故,現在是……」
「我去檢查水放好了沒。」靜海頭也不回的跑進浴室,臉紅的像是蕃茄一樣。
* * * * *
「對不起…」靜海守在浴室外,隔著門板和裡頭的一頁書對話。
「無妨,是吾沒告訴公子。」
「幻獸有給你換洗的衣服嗎?」
「他說放在衣櫃裡。」
「…衣櫃裡都是女裝…」
「這……」
「先穿我的好了,我們兩個體型應該沒差多少。」
「公子有帶衣服?」
「帶了三套,幻獸這裡是找不到什麼正常的東西的。」
「公子…」
「嗯?」
「關於背…」
「幻獸會處理,我明天會來接你,然後再一起去北遙天。」
「公子不留下來?」
「你希望我留著?」
「………」
「我睡地上好了。」
「不能一起睡?」
「你現在是…女的耶…」
「靜海~~」
「我知道了。」
* * * * *
柔軟的床墊像是雲朵一般,適切的包裹住身體,一頁書側躺在床上,有趣的看著身旁隔了段距離,非常不自在的少年。
「怎麼了?不習慣和人一起睡?」在伸手順少年髮絲時,對方的身體似乎抖了一下,有這麼嚴重嗎……
「一點點。」
「不只喔!」
「…還有點生氣。」
「喔~為何?」
「幻獸那幾個不肖友人…」少年的眉毛明顯的挑動了幾下:「剛剛去找他們商量解藥的事時,居然全都溜的不見人影!」
「解藥?」
「你身體的。」
「這點小是無傷大雅吧…」
「可是!」
一頁書笑著轉過頭,岔開了話題:「這個房間可以看到星空呢!」
「天花板是用玻璃鑲成的,夏天會改成曬衣服的地方,這種房間慧曲殿還有好幾間。」
「原來如此…」
點點繁星忽隱忽現,掛在漆黑的布幕上,被玻璃折射過的微光,像是下雪般灑落,停在兩人的身上。
「公子。」一頁書微舉的手上,掛著金色的雙連果:「公子忘了取走。」
少年接過果實,看了看一頁書,問到:「你不留著?」
「這是公子選的。」
少年皺著眉頭想了一會,雙指一夾,雙連果便分成兩半,遞了一顆給一頁書:「留著。」
「好可惜…」
「嗯?」
「分成兩半了。」
「合起來就是一個。」
「………」
「梵天?」
下意識的抓緊了被子,一頁書的笑著說:「有點冷。」
少年沒多說什麼,只是爬了起來,把癱在床上的棉被全部塞到一頁書四周,圓圓的一團像極了剛出籠的包子。
望著什麼也沒蓋就躺下,還穿的十分單薄的少年,身陷棉被包子之中的一頁書忍不住說:「公子會著涼的。」
「我冷慣了,再說這本來就是單人被。」
「那就~」悄悄的挪動身體,等到少年發現時,白色的髮絲早已貼上肩頭,一頁書倚著靜海的肩膀:「睡近點吧。晚安。」
「晚…晚安……………」
* * * * *
「這樣子真的行嗎?」火炎盤坐在床上,剛剛從慧曲殿跑路回來,累的一身汗,幻獸正名正言順的使用自己的浴室,靜海不知道在幹什麼…大概在發飆吧…明天一定會被砍死的。
「放心放心~」從浴室裡傳出的聲音十分朦朧,幻獸高低有至的被牆壁反射的像是在唱歌:「靜海光顧著梵天就沒空了,哪有時間理我們啊!」
「那你怎麼說靜海會代替你教訓我啊!!」
「如果我在旁邊挑撥離間的話~~靜海就有時間了~~~(心)」
「幻獸……你會不會覺得你比壞人還詐啊!」
「我又沒說過我是好人。」
「幻…幻獸!?」火炎指著剛走出浴室的幻獸,身上的衣服:「那是什麼啊!!!」
幻獸在火炎面前旋了幾圈,把自己摔到床上:「中國殭屍裝啊!」
「哪有人穿這種東西睡覺的啊!」
「不行嗎?我很喜歡啊!快睡吧!明天還有得忙的。嘿!別獨占著棉被,拉過來一些。」
「不要~~我會冷耶!」
「年輕人嘛~有什麼關係,要敬老尊賢,懂不懂。」
「﹪&※#…每次都以老賣老,一萬多歲有什麼了不起…」

十一

「梵天?」
「…………」
圓形的帳篷外白雪紛飛,少年凝視著身旁的白髮僧侶,自從離開慧曲殿後,已經整整過了一星期了,靜海很明顯的感覺到--梵天心情很差,笑容比以前少了很多。挽起對方的手,輕聲的問:「怎麼了?」
只見白髮的僧侶淡淡的笑著轉過頭:「吾無事。」
「靜海聖殿下~幻獸聖殿下找您。」
「我出去一下。」掀起厚重的門簾,突然覺得袖子被人拉住了,靜海轉過頭,風雪穿過掀起的門縫,僧侶白色的髮絲凌亂的飛舞著:「早點回來。」
胸口好像被人重重的擊了一拳,梵天的眼神,好像不是在看自己,又好像是。
* * * *
「所以說,你正在為公主殿下的煩惱而煩惱囉!」銀髮男子批著成堆的捲軸,動作一刻也沒有停過。
「有時候,我會覺得梵天看見的人不是我。」
「這樣啊~~」停下手邊的工作,幻獸問:「要不要去查查一個人。」
「誰?」
「蟻天海殤君。」
「不認識。」
「記不記得你有一次和一個叫星尾王的人相殺,結果一死一重傷?」
「不記得。」
「………#。算了,反正海殤君的元靈是治療你的藥材之一,說到那個元靈啊~真的是很怪異呢!」
「怪異?」
「因為元靈一旦被植入他人的身體裡,除非宿主放棄,要不然一定永世不得超生的,所以當初在找適合者時,不是跑了就是排斥性很強,根本不能用,但是那個元靈完全相反,乖乖的任我們擺佈,讓我印象很深刻。」
「海殤君……」靜海輕輕了念了一遍這三個字,梵天夢囈時聽過幾次這個名字,他們兩個是什麼關係啊…是該好好的查一查。
「靜海~」
「啊?」
「今天晚上有營火晚會喔!帶你們家的公主殿下一起來吧~~」
「不要。」
「我手上有海殤君的資料喔~~」
「………………什麼時候開始。」
「太陽下山後,別遲到喔!」
* * * *
「梵…」推開門簾,簾內的人兒早已趴在爐火旁睡著了,這陣子真是累壞梵天了,拾起繡花毛毯,小心翼翼的裹住爐前纖瘦的身體。
輕輕的順著細柔的長髮,靜海側躺在僧侶旁,小聲地責備著:「每次睡覺都不蓋被子,再這個樣子,我下次不當你蓋了喔!」
白髮僧者轉了一下身子,唇畔再度吐出那聽了好幾次的名字:「海殤君……」
〝永世不得超生〞幻獸的話突然闖進心裡,如果海殤君是梵天很重要的人,那我不就…!靜海的手指頓時僵住了。

十二

營火晚會,夕陽西下,諾大的營地中點起枝枝火把,人群熙熙攘攘的流動著。
「下雪了。」張開手掌,白色的雪花飄落在掌心上,轉頭,熟悉的藍影並不在身邊,白髮僧侶淡淡的笑著,少年不是才說要去找人拿東西嗎?怎麼老是以為他還在呢?
不遠處,參與晚會表演的舞姬掀動著藍色長裙,深深的藍和淺淺的藍交雜在一起,揉成一片模糊,一條瘦小的身軀擠過人牆,來到僧侶面前。
「梵天大師~」
「火兒這是???」
「靜海聖殿下喝醉了~~~~~~T-T」金髮男孩吃力的背著比自己高兩個頭的藍影,搖搖晃晃的說:「幻獸哥叫我來找大師。」
「把公子給吾吧。」
「真是太感謝大師了。」
-
溫熱的毛巾拭過少年的額頭,陣陣的酒氣飄散在帳篷內,皺了皺眉頭,僧者問向身旁的男孩:「公子喝了很多嗎?」
「是沒有很多啦!跟師父比的話,可是靜海聖殿下的酒量很差。」
「………#…酒量差就別喝…」
「大師你別生氣,其實靜海聖殿下平常是滴酒不沾的,不過今天好像心情不好,所以才多喝了兩杯。」
「心情不好?」
「對啊!居然主動拿酒罈和師父拼酒,嚇死人了。要是大師沒事的話我要回去了喔!掰掰~」
「再見。」
目送著金色人影走出帳棚,一頁書正要起身去洗毛巾,沒想到一個重心不穩,重重的跌在地毯上。
「梵天…」藍髮少年緊緊的摟住僧侶的腰,半開著眼眸,含含糊糊的說著:「不要討厭我好不好…無論如何都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吾怎麼會討厭公子呢!乖!放手了!」才剛解開少年的手,卻被抱的緊緊的,一頁書帶點警示意味的提高音量道:「靜海~」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元靈是海殤君的,我真的不知道…」
「海殤君!?你說海殤君的元靈怎麼了?」顧不得眼前的人而還處於半昏迷狀態,一頁書坐了起來瞪著少年。
「梵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頁書的眼神太恐怖的關係,少年的肩膀微微的顫抖著。
「快說!」
「吃掉了…」
「大聲點。」
「被吃掉了。」
「誰?」
「……我。」
「為什麼?」
「療…療傷,梵天,不要生氣…不要生我的氣…」
「…………」
「梵天?」
「吾想出去走走,公子自己先休息吧!」
-
「靜海~~日上三竿了啊~快點起來,要收帳棚了~!!」
「靜…」
「別叫,到我那邊拿繃帶和水過來,別讓人發現這件事。」
「喔!」
「對了!火炎,」銀髮男子被對著紅影說:「順便在星月的帳棚上燒出〝叛徒〞兩個字,有人問我在幹麻的話,就說我受傷了,這幾天都不會出來。」
-
「你聽說了嗎?星月聖殿下的帳棚…」
「噓~被光族的人聽到就完了,不過我老早就覺得星月聖殿下有問題了,唉~現在幻獸聖殿下又受傷,要靠我們自己保護女王陛下了。」
獨自走在人群中,一頁書沒什麼心情去注意旁人的對話,經過一夜的沉澱,心情已平靜許多,昨天真是反應過度了,回去向公子道歉吧!
「公~」
「回來啦!(心)」
「!?」僧侶掀門的動作停在半空中,藍髮少年笑著闔上手中的書本:「早安!公主殿下,王子殿下有事不能來,所以護花使者的工作就暫時由我接下了。」

十三

人都是自私的,所以看到陌生人受情苦受癡難時會很…呃…堂堂聖域幻獸聖兼大長老的人好像不適合說這個字,嗯…快樂,對!快樂,不過是自己人的話就有點麻煩了,就像現在,順著滑順的藍髮,少年緩緩的笑了起來,靜海啊靜海,你可知道這幾天來公主殿下追問的人都不是你?
「幻!啊不!靜海!!那個…那個…」
「王子殿下醒了?」
「是啦!可是……有點怪怪的…」
「怪怪的?王子殿下自殺時砍的不是腹部嗎?難不成他還撞到頭啊?」
「唉喔~~~我也不會解釋啦!反正你過去就是了。」
-
如果說這輩子什麼時候眼睛張的最大,一定是今天,帳棚的另一邊背對著再熟悉不過的淡藍身影,就容貌而言,那種從容自若的氣質絕對不是靜海。推開好像看到恐龍的火炎,解開幻龍的附身咒,銀髮宣洩而下,掛著燦爛的笑容,步向前去:「敢問閣下可是蟻天海殤君?」
「然也。」少年轉過身,臉上是泰山崩於前也驚愕不了的淺淡笑容。我錯估你了,靜海,不把公主殿下搶回來就算了,居然連自己也奉送給情敵,提醒我下回借錢要找你。
-
「幻獸,靜海到底是怎麼了啊?你說說話啊!不要一直走嘛!」出了帳棚,幻獸始終繃著一張臉,弄得火炎擔心的要命。
「轉魂。」
「啊?」
「轉換靈魂~靜海把他自己的魂魄封印起來,然後解開我設給海殤君的封印。」
「你給海殤君設封印?」
「廢話!不設封印的話靜海老早就精神分裂了。」
「可是…這種精神方面的東西不是靈族的人才有辦法嗎?」
「這種事對靜海來說不構成威脅,他的靈力根本是一般靈族的三倍。什麼嘛…要做什麼就做什麼,也不想想我會多辛苦…」
「你生氣啦…」
「沒錯!!我討厭爛好人!#」
「那現在要怎麼辦啊?」
「現在啊~~」靈光一閃,幻獸邪邪的笑了起來:「我們來代替靜海攻擊情敵~(心)」
「????」
※ ※ ※ ※ ※ ※ ※ ※ ※ ※ ※
「我回來了~(心)」掀起門簾的瞬間,帳內的僧侶似乎顫動了一下,真是…他有這麼恐怖嗎?不過是昨晚和火炎喝了幾杯(罈)酒,露了一點魔性罷了,人類真是脆弱。
「怎麼了?」故意走近僧侶,幻獸近乎邪魅一般的笑著說:「不再問我海殤君的事了嗎?」
「公子的醒了?」
唉呦!不錯嘛~看到他解除偽裝就知道人醒了,不過這關心來的太晚了。彎下腰,幻獸用手指輕抬著僧侶的下巴:「我以為你早把靜海給忘了。」
「吾怎麼可能忘了公子。」
「最好是不可能。海殤君在火炎的帳棚。」
「好友不是…!?」
「死了,我沒義務回答你的問題。想去看他的話請早,再過幾個時辰就要拔營了。」
白髮僧侶逐漸消失在雪地裡,幻獸臉上始終掛著一絲詭異的笑容,靜海,別怪我故意虐待你的公主殿下,我只是覺得要痛苦就大家一起痛苦,搞三角關係就要搞的完全無解才好玩。
「師父。」
「好久不見~貓月~~星尾大魔王過的好嗎?」
「近期內沒有太大的動作,不過他對靜海聖殿下非常有興趣。」
「很多人對靜海都很有興趣啊!皮膚白、眼睛大、身子瘦外加娃娃臉,根本就是天生給人壓的嘛~」
「師父……停止你的妄想,我們在談正事。」
「呵呵呵!抱歉抱歉!還有什麼有趣的事?」
「星尾王似乎對靜海聖殿下的過去很了解,而且不是真心喜歡星月聖殿下。」
「嗯~~你繼續埋伏在大魔王身邊,如果有人想找大魔王談事情,記得要把會客的時間全部錯開。」
「會有人來找星尾王?」
「應該會,我已經間接的把大魔王所在的地方暴露出去了,接下來就等那些對我不滿的人自投羅網了。」
「可是這樣子不就等於增強了星尾王的力量了嗎?」
「不,正好相反,星月是個多疑又自負的女人,他不會容許有別的女人接近大魔王,而大魔王本人雖然很會攏洛人心,但他只把戰友當棋子,這種組織遲早會眾叛親離,我們只要等在他們最弱的時候下手就行了。」
「可是…這樣子不保險吧!」
「是有點不保險,不過就算他們整合的很好,我們外衛隊就算硬幹也會贏,九曲戰神只是名字好聽而已,事實上具有實戰能力的只有我、火炎、靜海和雷鳴,而且雷鳴是火炎的老朋友,所以不管者怎麼玩贏的都是我們。」
「那星尾王為什麼不逃走啊,不管怎麼做都穩輸。」
「因為他以為他的等級和靜海一樣啊!」
「不是嗎?」
「當然不是,那場戰只是個餌,為了釣出…」
「不滿現狀的人。」
「叮咚!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貓月~你再待在這裡妥當嗎?會被發現的喔!」
「咦~~~怎麼這麼晚了!」扯了一下粉紅色長髮,貓耳紫眼的女子馭起四周的風,浮在半空中:「我走了!師父,你不要亂欺負別人喔!我還會再來。」
「掰掰~」

十四

天邊紅澄的夕陽,對久居地獄的人來說,陌生的可以。藍髮少年神態自若的看著眼前捏著象棋的紅髮男子。
「…………可惡~~」火炎放下手中的棋子,火紅的雙眉像是打了五六個死結似的。
「師父~~火炎師父~~」稚嫩的叫喚聲從丘下傳來,火兒牽著黃衣的僧侶,緩緩的爬上雪丘。
「師父,你怎麼帶著海殤君到處亂跑啊!」
「我才沒有亂跑!我是帶他到處走走而已!」
「那我們的營區在哪個方向?」
「啊………!?」
「師父你又迷路了…」
「我沒有!!」
「而且下棋又輸了…」
「這盤還沒結束!我在思考!!_/」
「腦筋不好就不要玩這種東西嘛…師父只有打架厲害而已…T_T」
「火兒~~~~我要殺了你!!!」
「嗚哇~~~~~」
望著眼前吵的火熱的師徒,藍髮少年輕輕的笑了起來,伸手隔開表情豐富的兩人:「兩位可否讓吾語梵天獨處?」
「啊!我都忘了大師在旁邊!那我們走囉!掰掰~」
「等一下!我棋還沒下完!」
「那個沒差吧!反正一定會輸。」
「火兒~~~~~!!」
錐形的雪丘上只剩下兩人,凝視著眼前久違的友人,海殤君緩緩向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僧侶的臉龐。
「好…」
「別出聲。」滑過臉,順著僧侶的鬢髮,直到腰際,多久沒這麼近看著他了?飄逸的髮絲,柔和的黃衣,少年的手指,微微顫抖。
「好友?」握住對方的手,白髮僧侶憂心的望著失神的海殤君,忽然腰部一傾,被眼前的藍影包圍。
「海殤君!?」
環著僧侶的手,明確的告訴自己,懷中的人兒瘦了,皺了皺淡藍色的柳眉,小聲的責備道:「好友又瘦了。」
「吾辟穀已久。」
「多休息點就行了。」
「吾在聖域的期間什麼事都沒做。」
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望著眼前的白髮僧侶,死鴨子嘴硬,乾脆叫靜海把你綁在聖域算了…把別人照顧的那麼好,自己呢?
「呵呵…好友和公子很像呢!」
「髮色是很像…」
「不只,」僧侶笑的更燦爛了:「還都很會發呆呢!」
好美…靜海愛上的和誘使自己從地獄爬出來的就是這個笑容吧!挽起對方的手,海殤君說道:「天色還早,好友可否陪吾一遊?」
-
「ㄟ?王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呢?」放下手中的文案,幻獸望著在火爐前搶位置的火炎師徒。
「對啊!在待在那邊會被當成電燈泡耶!火兒!!居然亂撥木炭!太卑鄙了!!」
「又不是只有師父一個人怕冷!」
落單了…幻獸皺著眉頭,梵天的武功在聖域算是中下,比火兒差一點,海殤君不會用靜海的招式,靜海的身體無法使用海殤君的武功,如果在好死不死遇到星尾大魔王的話,絕對是一掌上西天,披上厚厚的披風,幻獸走出帳棚:「我去找人,你們兩個人乖乖的給我待在這裡。」
-
夕陽慢慢的沉入地平線下,天空掛起點點繁星,牽著身旁的僧者,胸口從剛剛開始就不自然的縮著,是因為還不習慣這個軀體嗎?全身的神經莫名的緊繃著。
「好友。」
「何事?」
「吾想知道…公子的事。」
終於還是問了啊…停下腳步,海殤君調了調內息,吾該說你給的標準答案,還是吾所見的實情呢?
「好友想聽靜海交代吾轉達的話,還是靜海的情況?」
「兩者皆想。」
「靜海要吾對好友說:他想休息一陣子,希望好友寬心。但是依吾之見,他的元神很虛弱。」
「……好友能轉達吾的話給公子嗎?」
「這…」不可能,看著梵天那近似哀求的眼神,實在說不出這三個字,思索了一會,海殤君開口道:「吾會試試看。」
「多謝。」
別笑的那麼美,這會讓吾無地自容,在這善意的謊言之下。
「吾想對公子說:那晚的事,吾反應過度了,一頁書絕對沒有討厭公子的意思,公子是吾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
「好友你也是啊!」
然後素還真也是,業途靈(?)也是,葉小釵也是……海殤君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怨恨…
「真是好興致啊!」
「!!」
不遠處,披散著一頭紫髮的高大男人輕鬆的走近,〝逃!〞心中突然聽到有人說了這麼一個字,海殤君下意識的拉著一頁書後退。
「初次見面,蟻天海殤君,梵天一頁書,我是惡名昭彰的通緝犯:群星畫空 星尾王,這次是來…」星尾王四周溢出一絲絲的金色氣息:「取你們二人性命的。」

十五

「止兒、止兒…」
輕柔的聲音傳入耳側,誰在叫我?很熟悉的淡淡檀香,藍髮少年抬起頭,望向一片漆黑的遠方。
「止兒…」黏稠的紅色液體從聲音的來源處流近:「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
血味,佔滿整個空間。
-
微凸地雪丘上,兩方人馬對立著。
「嗚…」按住胸口,海殤君的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
「好友!」
「吾沒事…」笑的有點僵硬,真是沒用啊…還沒打就身體不適了…
「請好友先讓開一會。」
「可是…」眼前的人應該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讓梵天一個人應付未免太冒險了吧…
「好友不是無法使用自己或公子的招式嗎…」
呵呵…被看出來了啊!抽出掛在腰上劍袋的冰霜劍:「吾還有其他的攻擊方式。」嗯?奇怪,為什麼劍離開劍袋後突然變的好重…而且…沒有辦法拔出竅?
「好友?」
「沒事!(#)」靜海!!!你沒事帶拔不出竅的劍幹麼!!!!
「再見了,兩位。」星尾身邊凝聚出無數顆金色小球,笑盈盈的道:「我很早以前就想這麼做了,姪兒。」
姪兒?海殤君還來不及想清楚話中的意思,金色光球就有如在地面的流星一般衝向兩人,一頁書的拂塵快速的揮成一大片圓,擋住了從正面來的攻擊,但卻漏了頭頂射下的光球!
「鏘鏘鏘鏘鏘!」
止住頭頂上轉的正快的劍,朝著僧者淡淡的一笑:「…好險。」
「好友…」
「何事?」
「好友的手暴青筋了。」
「只是有點酸而已…」這把劍…至少有一百斤重吧…重死了,我又不是赫遙公主…
「劍舉不動就算了,硬用的話手肘會脫臼的。」
「…………」
「好友?」
「專心應敵…」梵天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這種無意間傷人的習慣啊…雖然說不是故意的…
「……」星尾皺著眉頭,攻擊被擋下了,看來用讀心符從幻獸聖那兒偷的資料有點錯誤,該用強一點的招式才對。微微的閉起雙眼,星尾從新運氣。
「晚安~~」漆黑的夜空中,幻獸鼓著被上大大的羽翅,緩緩降落在雪丘上。
「慧曲幻獸聖…」
「正是在下,來!這個還你!」收起白羽,幻獸笑笑的從背後拔下一小張黑色符咒,丟向星尾:「我會把符咒的寫法學下來的~啊!還有,公主殿下的實力其實是介於火而和貓月之間才對喔!」
「…………」星尾默不作聲,只是直直得瞪著幻獸,看來有點麻煩了…幻獸聖在九曲戰神裡的排行是第四名,對付起來應該不成問題。星尾的四周,再度揚起一絲絲的金氣。
「真是的~~你怎麼可以對我這個老骨頭動粗呢!出來吧!御獸權仗。」幻獸的左手溢出一長條銀色的魔氣,構成一把頂部掛滿金環,雕工細緻的高大金杖,椅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金杖,幻獸像是在叮嚀小孩似的說:「如果這一擊沒效的話就要乖乖回去了喔!」
「水星凌日!」
吸收了十成功力,一道厚實的金光狠狠的擊向幻獸,沒想到幻獸卻只是笑著站在原地,閃也不閃的接下攻擊。
「怎麼…!」
「失望啦!我可是用肉身接的喔!」
「……………」
「在不走的話,你下個對手就是九曲戰神中速度第一,攻擊力第二的火炎聖了喔~~」
「…………後會有期。」星尾的身體伴隨著聲音,逐漸消失在夜色中。
「好痛喔~~」幻獸打了個大哈欠:「謝謝你了!聞鋼~」
「聞鋼?」
幻獸朝著一頁書笑了一下道:「我的召喚獸之一。」
御獸權杖裡衝出一道土色的氣,土氣停留在三人面前,凝成一隻壯碩的大黃牛,黃牛走近幻獸身邊嗅了嗅,提著低沉的嗓音說:「殿下,就算我附身在您身上時可以提高肉體的強度,殿下您這樣做還是太冒險了啊!應該再叫其他召喚獸才對啊!」
「鋼牛~」幻獸整個人搭在聞剛的脖子上,挨著牛耳輕輕的道:「如果你真的關心我就背我回去吧~~我好累啊~」
「那另外兩位也是…?」
「你就好人做到底嘛~~」
-
「啊!幻獸哥你們回來啦!」
「嘿!好久不見啊!老黃牛!」
「火炎聖殿下!我有名字!」
「別計較這麼多嘛~又沒什麼關係。」
「你又不是我…當然沒有關係。」
「火兒~」幻獸指了指火爐旁的大鐵鍋:「你去我的帳篷拿些火鍋料,今天晚餐我們就五個人一起吃好了。」
「好!」
「還要記得拿兩床棉被和枕頭喔!」
「棉被?」
「為了安全起見,今天大家就先睡在一起吧!沒人有異議吧!」
-
「耶~我夾到牛肉了!!萬歲!咦?師父!你的筷子走開!!」
「誰叫你沒夾好掉了下來!」
「火炎,你再吃就變成豬啦~」
「可是我肚子餓啊!」
「想減肥時別來找我。來!海殤君!」幻獸夾了一片大白菜放到海殤君的碗裡:「趁這個時候把靜海的身體養肥點。」
「哇~~~」
「火兒,又怎麼啦?」
「師父把肉都吃完了T-T。」
「你們呦~」幻獸皺著眉頭,披上披肩走出帳棚:「我再去拿,乖乖待在這,別亂來。」
-
「哇~~~師父!你又一個人把牛肉吃完了!!」
「因為牛肉好吃啊!」
「火炎~~~你是想累死我啊!!!」
「ㄟㄟㄟ~~幻獸你冷靜點啊~~」
「……梵天,我們出去走走…」
「…也好。」
-
「好溫暖喔~幻獸~兩個人一起睡比較暖活耶!」
「……………」
「幻獸?」火炎伸手從棉被裡搖搖幻獸,突然決得手掌好像被溫水澆到似的,濕糊糊。
「幻獸!你流…」
掩住火炎的嘴,幻獸眼著眼睛淡淡的道:「明天就到北遙天了,幫我保密,好嗎?」
「可是…」
「我明天再說服你。睡吧!」
「喔。」

十六

北遙天,聖域最崇高的清聖之地,幾個月前由各地出發的王公貴族正聚集在此,擺開龐大的陣勢,好向別人宣示自己的能力。
火紅的帳篷內,空氣悶的可以壓死人。
火炎支著頭,動著不知道有幾百年沒用過的腦袋,好不容易照幻獸的意思把梵天他們騙到女王陛下那兒找子夜(對了!不知道子夜會不會偷偷把梵天殺掉…這兩個人算是情敵關係吧!),沒想到師徒倆一回來,那隻一向活力十足、倚老賣老、變態奸詐、邪惡無比、……的老銀狐居然奄奄一息的昏死在昨天那床外白內紅的棉被裡……
「師父~」
「別吵!我在想事情。」
「先止血吧…」
「血從清晨就沒在流了。」
「那…先讓幻獸哥洗個澡吧。」
洗澡?火炎抬起頭看著渾身是血的幻獸,如果沒記錯的話,狐狸好像蠻討厭流出身體的血耶…真是奇怪,明明自己就是靠吸血維生的高等嗜血魔,雖然以幻獸的能力只要幾百年吸一次就綽綽有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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