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雙煞第二部】第三十一回 詭計啟動

月逼黃泉，半灰的天空是黎明的前兆，再過一個時辰，以彩雲為飾的朝陽就會升起。

簡樸的房間內充滿了讓人心曠神怡的香味，披衣煎藥的素還真一面煽火，一面望著側睡在床上的銀髮人，以往不管自己多小心，只要人一下床，太師都會被同時驚醒，但自己方才不但偷爬下床，還煎藥煎了 好一陣子，太師卻依然沉睡如故。不是人太累，就是病太重，這兩種可能都讓素還真擔憂，白色漩眉微微斂起。

「嗯…」漸濃的藥味終於將詭太師薰醒，雙眼顫了幾下張開，聚焦在素還真身上。

「在煎什麼？」詭太師問，同時掀開被單下床。

「補身子的藥。」素還真將爐火熄滅，取過茶杯倒入藥湯，遞向詭太師道：「雖然少了幾副藥材，但身體起碼能舒服些。」

詭太師接過冒著煙的茶杯，皺了下眉頭說：「我的身體狀態差一點對你比較安全…」

「沒那回事！」素還真的臉上出現微怒的表情，伸出手強迫詭太師的唇觸上杯沿，堅定的道：「你不會傷害我，就算會，素還真也有能力自保！喝下！」

詭太師微笑，笑容中含著些許苦味和淡淡的欣喜，難得看到這麼強勢的素素，看來自己這次真的把愛妻惹火了。詭太師張開口，在素還真的監視下將藥漿慢慢飲下。

在詭太師飲畢後，素還真立刻又遞上另外一杯藥湯，並且趁著對方啜飲時開口問：「太師，我想你還是留在這休息好了，陣法的啟動交給我就行了。」

「不行。」詭太師放下杯子搖頭：「換形陣要是施術者不同，所造成的結果也會不同。」

素還真微微垂下了肩，他很不放心太師用處於反噬狀態的身體去支撐龐大陣式，但照太師的說法，臨陣換人恐怕會功虧一簣，這該如何是好呢？

「一頁書帶的人會從東牆的暗門進來，到時候你就到那邊會…！」詭太師邊轉身穿衣邊說，但交代到一半的話卻猛然止住，熟悉的氣力正流入身體，詭太師吃驚的回頭，素還真白皙的手腕被劃開，源源不斷 的血液染濕了白衫和地面，詭太師連忙點住手臂上的止血穴，扶著些微暈眩的人兒坐上椅子。

「你這是做什麼？」

詭太師用絲布包裹住三吋長的紅痕，自行放血的素還真靠著詭太師的胸，滿意的微笑道：「第二次渡氣給太師了！」

就為了渡氣而自殘？詭太師不禁有點發怒，但一想到自己沒好到哪去，有時甚至做的比素還真更激烈，他也只好默不做聲的包紮傷口。

「我不打算和前輩會合…」素還真的話招來詭太師的視線，他抬起頭直視對方說：「我要跟著你，一方面可以當護法，二方面還能預防你偷自殺。」

「我沒有要自殺。」詭太師無奈的苦笑，雖然昨晚他花了大半夜的時間說服素素，但現在看起來一點效果也沒有。

「我沒說你要自殺，我只是要預防。」素還真嘟著嘴，做了個惹人笑的鬼臉說：「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你是我的人，就算是閻羅王也別想搶！」

「跟著我，很有可能會被大軍圍剿喔！」詭太師警告。

「我不怕。」素還真緊緊的抱著詭太師的腰，像是在宣示所有權：「我只怕你死。」

「咿啞～」木門被進入的小殭屍推開，黃色小殭屍捧著分成兩半的紙條，詭太師娟秀的字跡被人狠狠撕破，但仍然可以看出紙條上寫的字：寅時六刻（約早上5：30）至校場校台後，逾期未到，東無死。

「看來東無君的屬下很生氣呢…」詭太師將紙條丟入熄火的藥爐中，還餘著火星的木炭立刻就將紙條焚毀，被四個小殭屍架住的東無君臉上有少見的憤怒，但口中卻土不出任何惡毒的話，因為他的語言和行 動能力早已被頸後的銀針奪去。

「素素，你確定要跟著我？」詭太師再次警告：「我對付敵人的手段一向…」

話語被覆上的唇塞住，素還真的手指插入詭太師柔亮的銀髮，輕輕的說：「該走了，早點解決，早點回家。」

※※※※

有著一頭紫髮的美麗少女仰躺在長椅上，素白的衣裳上還殘留著禪房特有的薰香，白淨的雙手綁著醒目的紅繩。絕燁提劍站在長椅旁，雙眼如利劍一般釘視著熟睡少女，直到另一位人入房才轉移視線。

「主人。」

絕燁躬身迎接四無君，入房的四無君朝絕燁點了下頭，接著便審視起長椅上的少女，這就是據說被風采鈴附身的女人嗎？他毫不溫柔的伸手搖了搖少女。

「嗚…」紫釵張開眼，迷濛的環視四周，他馬上就發現這裡不是雲渡山，也接收到四無君沒多少善意的眼神，紫釵下意識的往椅背退，警戒的望著眼前藍髮藍衣的男人。

「聽說你是素還真的妻子。」四無君直接問。

「沒錯！」紫釵得意的笑了起來，喪心的笑容和柔美五官形成強烈對比。

見到紫釵半瘋顛的模樣，四無君決定刺激對方，他顧做不解的問：「但據我所知，素還真是詭太師的伴侶。」

「不！不是！！」紫釵大吼：「我才是還真的妻子！我們還有一個兒子！還真他是我的丈夫！！」

「哦～這麼說來，素還真和詭太師不是伴侶，而是另結新歡囉？」

「不！不是！！還真他才不會拋棄我另結新歡！還真他說過會選我！會選我！！」紫釵因為四無君的話而瘋狂搖頭，紫色長髮因搖晃而糾結，再配合上張到極限的口和眼，美麗少女一下子變成吃人夜叉。

「發狂吧…風采鈴。」四無君冷笑著望著吼叫不斷的紫釵。他得不到的，誰也得不到，他已經將素還真送入毀滅之淵，但那不夠，他要毀了得不到的東西…

絕燁冷眼望著主人和紫釵，紫色的烈焰和藍色的冷焰以相同的燃料爆起，彷彿要再吞噬別人時也吞噬自己，他斂起眼，不願再看下去。

※※※※

薄寒的陽光打在校場上，站在石板地上的南無君不禁打了個噴嚏，他實在不喜歡代理軍師，那張微笑的臉怎麼看也不像是在對自己笑，反而比較像是在對牆壁或是死神，他真不懂四無君是看上這男人的哪一 點。

再過不久代理軍師就要陪著四無君來了，南無君凝望了一會校場入口，他不知道西無君和北無君會不會衝著代理軍師而提前來，但就算來了對自己也沒什麼影響，大家都是同僚，再加上四無君在場，兩方的 人馬說什麼不可能打起來。

丑時四刻（約早上4：00），軍師們該來了，南無君望著高高的校台，正要移動到前方時，士兵的驚呼讓他回過頭，堅毅的臉龐頓時僵硬，一大群黑衣童身，和代理軍師的隨從一模一樣的小人從校場入口湧?X，其數量是己方的兩倍。

南無君和他的部下全都因為驚愕而不知所措，但擺開陣式的小殭屍似乎也有同樣的情況，雙方互看了不短的時間，為數眾多的小殭屍突然向浪潮般的湧向南無君的軍隊，口中呼喊著無聲的文字，一口氣突破 了前兩排的防線。

見到己方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死傷，南無君也顧不得思考眼前景象的虛實，揮下手大聲下令：「進攻！別讓人接近校台！」

※※※※

大軍在小徑中移動，人數雖多但卻寂靜無比，彷彿在天空飄動的雲一般無聲。

站在前頭的西無君揚手，身後的士兵立刻停下腳步。西無君望著校場入口，身後北無君緩緩走近，手輕輕的拍上西無君的肩，讓凝神注視的北無君嚇了一跳。

「校場裡有什麼嗎？」北無君問。

「一群黑影，但看不太清楚。」西無君皺著眉頭說：「感覺不太對，我們最好小心點。」

「那是因為那個銀毛的在吧！」北無君鄙夷的笑道，他抬頭看了看朝陽的位置，低聲說：「時間差不多了。」

「小心為上。」西無君有點無奈的再次叮嚀，朝身後比了個手勢，大隊人馬湧向入口，而他和北無君也隨後跟上。

雖然西無君和北無君並沒有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但他們馬上就發現最先進入的部隊產生異狀，訓練有術的士兵全都瞪大了眼，左顧右盼的不知如何是好。西無君和北無君衝到最前排，但兩人馬上也路出和士 兵相同的表情。

黑衣童身的小殭屍佔了四分之一校場，而且每個小殭屍都以驚愕的表情望著對方，詭異的氣氛一下子蔓延開來。

雙方對看了許久，眼前的是敵人嗎？還是四無君新發展的部隊？最後，北無君終於耐不住氣了，他才不管眼前的異象是如何造成，這些和詭太師手下一模一樣的小人肯定不是好東西！西無君高聲下令：「突 破對方防線！」

「等等！」

東無君來不及阻止，己方的士兵就已經衝向對方，趁著敵人尚未回過神的好機會佔了上風，但吃驚的小殭屍也因此回過神，某個看似首領的小殭屍張口說了幾句聽不見的話，手臂一揮，處於挨打狀態的小殭 屍也展開反擊，一場惡戰隨之展開。

※蝙蝠與貓的劇場※

淡雅的櫻花香充斥著嗅覺，寧靜的華房一點也看不出方才在這有多麼激烈的交火；粉紅色的床幕裡，雪白和漆黑的人影若隱若現。

「子夜…」以絲被遮身的麗人輕聲呢喃，玉指穿過男人未扣上的黑色套裝，劃著精壯的胸膛問：「為什麼叫子夜？」

「哎呀…好難的問題，讓我想想。」子夜煞有其事的露出煩惱的表情，想了一會才皺眉笑著說：「不知道。」

「我看你是根本沒想。」陰陽師輕敲了一下子夜的額頭，枕著情郎的大腿，閉上眼道：「十四日後…別再來找我了…」

「為什麼？」子夜問，結實瘦長的手臂抬起麗人，輕咬著姣美薄唇問：「除了陽兒這兒，我還能去哪呢？」

陰陽師偏過頭，靠著子夜的肩膀說：「為了對付人形師，我必須以死來喚醒女體。」

「我可以幫你殺了人形師。」子夜撫摸著陰陽師絲緞般的肌膚，瞇起的眼溢出顫慄殺氣：「易如反掌啊…」

「我不要你牽扯上武林事。」陰陽師的話中有著連自己都沒發現的憐惜，他倚著子夜蒼白的胸膛，再過幾日，他就要陷入沉睡，屆時他還有沒有機會甦醒，有沒有機會再靠上這微冷的肌膚，他不知道。

「一定要死嗎？」子夜的聲線竟然微微顫抖。

「至少要瀕死，但人形師不會放過瀕死的人。」陰陽師睜開眼，撫摸著子夜的臉頰輕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死，別擔心。」

「倒地時，挑有影子的地方。」子夜扥著陰陽師的後腦勺，含著櫻唇印下深深一吻，摟著因缺氧而喘息的美人兒道：「影子是我的勢力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