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撫上白皙光滑的肌膚,那個感覺…很怪。他在鏡子面前轉了幾圈,鏡子裡的陌生人也做出同樣的動作,西少見到這張臉會說什麼呢?想到這裡,心突然揪成一團。
他改名字了,東陵少主,不過這也不代表什麼意義,因為根本沒人會叫他。喔,嚴格說起來也不算沒人叫,和他長期通信的太師在信上總是寫這個名字。說到太師的信,那真是比換身體更奇怪,信會從書房前的石頭莫名其妙掉出來就算了(※寄出時只要塞到石頭裡就行了。),內容更是有如太師的個性一樣亂七八糟,從印度加哩粉(附食譜)到外國童話本(附翻譯),可說是應有(?)盡有,不該有的也有,而且信中的內容總是讓他笑到肚子痛(還好七步階沒人。)。說也奇怪,他和太師的感情就這麼的熱絡了起來。
梅林的生活雖然自在愜意,但他還是常無法自拔的掉入間歇性的哀傷中,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他甚至曾經五天吃不下東西,哭到睡著又醒來,最後發現自己倒在西少居住的廂房裡。他寫信告訴太師,而且一併告知對方他的真面目,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太師不會在意。
信一寄出,隔天就收到回覆了,太師要他暫時轉移注意,去領養個小孩或是交新朋友,必要的時候可以拿西少的遺物安慰一下自己,然後一口氣哭個夠。前一項嘛…他再考慮(←孤僻男。)後者…他想到西少送的那套華服,不知道在箱子底壓了幾年了呢。東陵轉著水藍色的眼珠,不經意的看見信末的祝福:同是天涯未亡人(?)協會祝您幸(&性)福!優美的薄唇忍不住揚起,他怎麼老是交到怪朋友?
鑲著金邊的禮服意外的合身,絲緞輕柔的包裹著肌膚,金藍相間的刺繡沒有想像中的俗氣,反而看起來高雅。東陵小心地走到鏡前,在見到鏡中人的那瞬間,他忍不住哭了,綢緞、金飾,多麼像〝他〞啊!柔軟的衣物,彷彿在一瞬間,化做西少溫暖的擁抱。他舉步艱難的走到西少的目前,無字的墓碑前。你看到了嗎?我穿了,你看到了嗎?
在他千年的療傷歲月中,西少的墳和太師的信總是不停的交替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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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期的孤寂後,梅林闖進一個人,紫星眉。老實說,他蠻後悔救這個倒在七步階前的老人。
「你想不想做我的徒弟?」有一回,自己無意間被紫星眉瞧見在觀星時,對方突然提議。
「不了,我覺得這樣就夠了。」他轉過頭,避過紫星眉裝出來的和藹目光,長期假扮老人的他非常擅長分辨眼神的真假。
「你就讓我掛個名吧,」紫星眉自己牽起他的手:「除了星象以外,我還可以教你些武功。」
東陵嫌惡的抽出手,除了西少外,他討厭被任何人碰。
「怎麼樣?答應我吧!」紫星眉還在窮追不捨。
煩,那就答應吧!東陵點頭,卻沒想到這個動作所帶來的無窮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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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紫星星(太師說的)以外,另一個重要的人也走進他的生命裡,事情要從某日,他為了找太師的生日禮物(被強迫送。),破例到鎮上…
「臭娘們!」一個小姑娘伴隨著粗話摔到他面前,手持木棍的壯漢惡狠狠的提起小女孩罵:「你到底是夥計的還是官差啊!」
「是你自己先多算客人錢的!」小女孩半紅半紫的臉龐令人慘不忍賭,但卻充滿了傲氣。
「你……!?」東陵悄悄的在壯漢打人前射了一顆小石子打中穴道,然後趁亂把女孩拉入人群中。
東陵在小巷中放開小女孩,在確定沒人追來後便轉身離去,但才走了幾步路,一回頭,小女孩的大眼又出現在眼前。
「別跟著我。」他說。
「可是…」小女孩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忍著滿眶的淚水說:「我沒有地方去。」
「爸爸媽媽呢?」
「他們不要我…」小女孩的眼角落下個斗大的淚珠,但馬上就用油膩的袖子擦掉。
他蹲下身,輕拍的女孩的肩,腦中突然出現白居易的那句〝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大哥哥…」小女孩疑惑的看著他。
「你叫什麼名字?」他又操起那口略帶年紀的和藹口氣。
「路光明…」
「光明,大哥哥住的地方有點冷,你要來嗎?」
「要!」小女孩開心的笑了起來。
沒想到他真的領養了小孩,太師知道了不曉得會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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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光明來了以後,他正式告別材米油鹽醬醋茶等出門七樣事,而且在也不能隨意在梅林裡打盹,否則光明會從各種地方(?)冒出來把他請(抓)到寢室。
光明精力充沛的不像個孩子,根據太師的說法,應該是為了讓他高興才這麼賣力。
「少主~」光明穿著一件比身體大兩號的儒服,高興的問他:「好不好看?」
東陵低頭看了一會,英氣十足,不過…這不是男孩子穿的嗎?
「少主~」光明搖著他的手半撒嬌的問:「好不好看嘛~」
「好看是好看…但這是男裝吧?」
「因為我要當少主的王子啊!」光明天真的說:「王子都是男的喔!」
東陵哭笑不得的說:「可是我也是男的啊。」
「可是,」光明舉起一本圖畫書給他看:「我覺得少主好像裡面的公主啊!白白的好漂亮。」
東陵接過書,是太師送的童話故事,白雪公主,他前天把這當成床邊故事說給光明聽。
「我要當少主等的王子!」光明拉著儒服說:「這樣少主就不會一直傷心了!」
「你知道我傷心?」他吃驚的問。
「知道,尤其是少主去掃墓時。那個人是誰啊?為什麼少主那麼傷心?」
連小孩子都看的出我想你,為什麼你連作夢都不讓我夢到呢?你這麼討厭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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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拜紫星眉為師。」當光明這麼說時,他嚇了一大跳。
「不過我效忠的還是少主。」像是要他放心似的,光明很快的加了一句:「我只是向他學武功技藝而已。」
「我不應該干涉你的行為,但…」伸手搭上只比自己矮一點的肩膀,感覺上,眼前的這個大姑娘好像昨天才晃著故事書圍著自己團團轉呢!怎麼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紫星眉不是個簡單的人,自己要多小心。」
「我知道,」光明自信而靦腆的笑了起來說:「我和少主還有約定。」
「約定?」他不解的看著光明。
「就是…」光明突然害羞了起來:「小時候說的那個嘛……」
「????」
「…討…討厭啦!」光明突然轉身跑走,留下一頭霧水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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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總是來的很突然。
梅林微冷的寒風吹撫著他的臉龐,好不容易逮倒光明不在,他優遊自在的在梅林內吹冷風,順便觀賞新開的梅花。梅花的淡淡幽香柔柔的包圍著整個七步階,東陵閉著眼睛,直到一絲陌生的香味闖入。
「誰!」掌氣劃過樹叢,他討厭被人偷窺。
「抱歉。」一抹鮮豔的紅從樹叢中出現,優美的鳳眼無懼的望著前方,西少!?東陵難掩驚訝的向後退了好幾步。
「我和我弟弟迷路了。」紅髮少年拉起一旁同樣美艷的金髮少年:「我們不是有意闖入的。」
西少…是西少…東陵的腦中被這個念頭擠的無法正常運作,只能勉強靠手撐住一旁的石桌和紅髮少年即時伸出的臂彎站著,他想當時自己看起來一定很恐怖,因為當光明在入口看到這情形時,立刻二話不說,丟了手上的大包小包就把半癱瘓的自己從對方手中搶過來,然後對那兩個不速之客下驅逐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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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對方就送禮來道歉了,不過光明基於他精神不佳的理由,收了禮就把人請(踹)走了。
「少主,你怎麼又起來了!」光明有點氣惱的把他拉回床邊:「您應該多休息才是啊!」
「那個人走了嗎?」他邊躺上床邊問。
「是啊,費了好大的勁才趕走,那個…好像是叫悅蘭芳的吧!一直說要見到少主才安心,臉皮厚的可怕。」
「厚臉皮…」西少從以前就是這樣子吧!纏功一流。
「少主,」光明很正經的問:「您該不會還想和他見面吧!」
是…有一點啦。
「那種人一看就知道是會糾纏不休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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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纏不休,光明的這句話還真是說對了,那個叫悅蘭芳的少年不厭其煩的和光明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費盡心思的想要溜進七步階,目的為何他是不清楚,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被太師傳染,看到光明整天忙的團團轉倒也挺有趣的~
「嗨!早啊!」一個紅紅的頭從窗外伸進來,東陵看了看外頭,光明呢?
「母老虎去買東西了,」悅蘭芳以〝神速〞整理好頭髮,很自動的從窗戶爬進書房自己找位子坐:「現在不在家。」
他凝視的眼前的面孔,心痛的感覺還在,但已經沒有那麼嚴重了。
「嘿~你說說話啊~」悅蘭芳自己倒了杯茶喝。
「你不該私闖民宅吧?」更據以往的經驗,如果不說說西少,這傢伙是很容易得寸進尺的。
「我只是…」悅蘭芳的話還沒說完,光明的〝殺氣〞就從遠方瀰漫而來,悅蘭芳調皮的笑了笑,站起來說:「我要去躲老虎囉~」臨走時還偷親了他臉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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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悅蘭芳成功潛入(?)七步階後,他就叫光明別再趕人了,雖然光明很不願意,不過寧靜的梅林也因為這位紅衣艷客熱鬧不少。
「蘭兄,」他故意陰森森的從背後拍上悅蘭芳的肩膀:「你在幹麼?」
「沒幹麼。」悅蘭芳笑著轉過身,迅速的把一幅捲軸藏倒身後,但還是被他發現了。
「蘭兄啊,偷東西是不好的行為呢。」他把對方藏到身後的捲軸拿回來,這不是…他的自畫像!?
「噯,我只是想要保存東陵兄的倩影嘛~」
你自己畫不就有了?東陵的眼睛正巧落在悅蘭芳身旁,桌案上的一本太師送的書〝完全攻方大全〞(?)呵呵~悅蘭芳,你完了…
「蘭兄,我~」他故意縮小兩人的距離,把悅蘭芳卡在自己和桌子之間,然後緩緩的彎腰,迫使對方跟著往後傾,直到躺在桌上,東陵伸出手,順著絲質衣襟摸入,蜻蜓點水式的輕撫那細緻的肌膚。悅蘭芳漸漸急促的氣息吹撫著東陵的臉,差不多了,他貼近悅蘭芳的耳邊說:「沒事。」接著迅速脫離悅蘭芳的身體。
「什、什麼!?」悅蘭芳爬起來問。
「什麼什麼?」他背對著悅蘭芳,強忍著笑意。
「我說你…你該不會這樣就走了吧!」
「不行嗎?」
「你!」悅蘭芳出生到現在頭一次覺得說話困難:「你把我弄得慾火焚身就跑了!」
「你可以跳到外頭的寒江滅火…」不行,他一定要趕快到外面大笑特笑。
「你、你給我回來!!!」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東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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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時間已經為他修復了不少對西少的傷痛,但每到忌日那天,他還是忍不住會陷入低潮,遣退光明,東陵獨自換上那千百年前西少送的行頭,在墳前擺出豪華的酒席。
「東陵兄好興致啊!」悅蘭芳突然出現在梅林的入口,但這沒不算什麼,最令東陵驚訝的是--滿身的血跡。
「兄弟鬩牆。」倒在東陵懷裡的悅蘭芳無力的揮揮手:「我現在是流亡御主。」
東陵無心理會悅蘭芳的玩笑話,一邊止血一邊檢查其他傷口。
「你在做什麼啊?」悅蘭芳氣若懸絲的問。
「今天我朋友的忌日。」傷口好深…
「我還以為…你是在慶祝我生日呢……」悅蘭芳仰著頭,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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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著幾晚他都沒闔眼,日以繼夜的照顧悅蘭芳,而且指示光明不要把這事洩漏出去。
「東…」發燒的悅蘭芳夢囈著說:「留在……我身邊……」裹著繃帶的雙手胡亂的向兩旁抓。
「我在這。」他抓住舞動的雙手,按回被子裡:「我一直在這。」
「東陵……」悅蘭芳拉住東陵的衣襟,睡著了。
他輕輕的拉上棉被,我一直都在這,在這梅林等你啊!西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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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
「悅蘭芳!?」東陵吃驚的看著倚在門上的人:「你還不可以起來!」
「唉~你怎麼和母老虎講一樣話啊。」悅蘭芳走到東陵的身後,看著桌上的畫問:「你在畫什麼?」
「還沒決定。」
「畫自畫像好不好?」
「自畫像?為什麼?」
「送我啊!」悅蘭芳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他哭笑不得。
「你要圖做什麼?」他邊磨墨邊問。
「我要離開一陣子,好解決我那野心勃勃的二弟。」悅蘭芳突然嚴肅的說:「也許一個月,也許十年,如果我見不到你的話我會瘋掉。」
「太誇張囉。」雖然心裡很高興,但他還是說了。
「一點也不。」悅蘭芳伸手撫上東陵的臉:「我從以前就很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愛我嗎?」
「!?!?」
「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無法克制自己不愛你。」悅蘭芳伸手捧起東陵的臉:「請告訴我你的答案。」
「我……」他覺得身體快被心中的鼓譟給衝破了,只能粗魯的抱住悅蘭芳,他等這一刻等了快九千年啦…而且不是用原本那個怪物身體,是用一個…一個正常的男性身體…
「別哭…」悅蘭芳體貼的擦去他臉龐上的淚水:「你哭起來太惹人憐了。」
「不好嗎?」
「不好。」悅蘭芳抱住東陵說:「因為我的佔有慾是很強的,不准你亂勾引人。」
「蘭兄,」他在悅蘭芳懷裡換了個姿勢問:「你會回來和我一起生活嗎?」
「會,」悅蘭芳輕輕的吻上情人的額:「等我取回御主之位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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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總是難料的,當他見到那一向活力十足的身影倒下時,他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對不起,」光明白皙的臉龐染上一層紅:「我大概當不成王子了。」
「光明…」他輕輕的撥開光明額前的髮絲:「撐住。」
「不過我應該可以當七矮人。」光明露出最後一絲微笑:「光明會永遠陪伴少主的。」
閃亮的星靈,灌入卑鄙者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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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取回御主之位時。〞
細長的刀刃,直挺挺的刺進咽喉,他瞪著眼睛,吃驚的望著眼前舉劍者,悅蘭芳!?可是…為什麼他內心深處卻不停的告訴他這不是悅蘭芳,凝起最後的力量,他脫離了肉體。
「苦境真是討人厭的地方…」尾附拾起地上的頭顱,等花靈君大人來後他一定要好好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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