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煞】第一回 回來
絕對會全部忘記
絕對會連你的笑容都忘記
明知道如此
我還是忍不住在人海中
持續呼喊你的名字
※※※※
床上的人猛然彈起，罩在床柱上的薄紗被晚風劃開，淡黃色的月光映的床上的人喘不過氣，披著一頭白髮走下床，取了件薄衣穿上就走出房。
無波如鏡的湖面倒映著素還真略顯疲憊的臉，一旦放下髮髻，解下道袍，他看起來不過是個普通的少年。小石塊砸入水面的倒影，連續好幾夜，他都連續做著同樣的惡夢，夢中的自己渾身是血的倒在一個熟 悉又陌生的黑影裡，莫名的心痛、聲嘶力竭的吼聲，夢中的視線是如此的模糊，讓他看不清黑衣男人的臉，唯一記得的只有自己口中不停喊著的話：絕對會全部忘記。他到底是忘了什麼？
「父親，」輕暖的裘衣落在肩上，素續緣面露憂色的凝視想的出神的父親，難得有時間休息，怎麼跑出來吹風呢？
「續緣，」素還真的視線落在漆黑的星空，伸手指著一顆與自己本命星相距不遠的銀點問：「這顆星…你有看過嗎？」
素續緣望著星空一會，疑惑的道：「奇怪…我記得原本沒有這顆星的…」
銀色的光點在黑夜中閃爍，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突然湧上心頭，素還真朝著星點自言自語：「你回來了…」
「你？」素續緣問。
「啊？」素還真回過頭問，顯然完全沒發現自己說了什麼，方才的感覺一閃而逝。
素續緣看著父親不解的表情，苦笑了一下，推著素還真朝房間的方向說：「回房吧！您太累了。」
不太甘願的依著兒子的步伐移動，素還真在銀星隱入屋簷前忍不住又望了一眼，被繁星包圍的銀色光點，銀點在闇色下閃閃爍爍，像是在和自己道晚安。
※※※※
銀髮黑衣的男人牽著馬在密林中漫步，馬蹄踩的落葉嘎嘎作響，一隻被驚動的貓頭鷹朝馬大叫，男人溫和的安撫受驚的馬匹，清秀臉龐上的淺笑在月光下洗的更加和煦。
「在外面要注意身體，年紀都那個麼大了…」
想起徒弟邊唸人邊自己收拾行李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明明就捨不得他走，卻又捲起袖子在出發前就幫他把所有要用的東西打包，只差沒列清單了！貓月就是這樣，十足的老媽子個性，也不管對 向是十來歲的孩子，還是他這個一萬多歲的老人。
不過他想這不能怪貓月多事，想想看，放一個已經正式掛上〝命不久矣〞四個大字的老人獨自出遊，只要是正常人都會不放心，所以貓月才會在他出發前，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同一句話：「要回來，一定 要回來！」
當時他沒有點頭吧？如果點頭就算說謊了，因為他不會回去。
他想死在苦境。
朱紅色的大門在眼前展開，銀髮男人中斷自己的思緒，用門把上的銅環敲敲朱門。幾天前捎信通知自己會來投宿，確定對方有收到，剩下的就只剩主人信不信了，信不信長久以來通信密切的萬年老祖宗會不 會真的登門造訪。
連串的敲門聲，伴著雨水傳入。
※※※※
雨夜。
六朝陵寢之主－公孫商正借著微弱的燭光寫字，一身雅而不華的藍袍稱著這位黑髯老者更加出塵。
六朝陵寢，位於西北武林交界的密林中的神秘皇家陵寢，除了在密林中的樵夫和四周的村民外，武林中幾乎無人知道此地。但話雖如此，六朝陵寢依然在歷代守陵人（主人）的經營下，深得四周村民的敬愛 。尤其是第三十六代主人－公孫商，不但被村民稱為〝活菩薩〞〝老仙人〞，他的七個女兒也因為容貌艷麗，而有〝六朝七釵，三艷四俏〞的美稱。
「父親，有個牽馬的外地旅人在外頭求見，父親覺得該如何處置？」紫衣紫髮的女子推門而入，柔中帶艷的精緻五官帶著和自己父親相同的高雅氣質。她是公孫商的大女兒，紫釵公孫暖，同時也是姊妹中最 美麗的一個。
旅人？公孫商蹙眉撫著黑鬍思考，遲疑了一會才問紫釵道：「他的髮色可是銀色？」
「是銀色。」紫釵補充說：「而且髮長及地。」
〝真的是他！〞紫釵的回答讓公孫商險些在女兒面前失態，好在他即時壓住激動的情緒，要紫釵帶客人到廳堂稍作休息。待紫釵走後，公孫商馬上難掩興奮的更衣梳洗，他從沒想過自己有機會見到他們公孫 家的傳說中的老太爺，傳說中年逾萬歲的古老祖先－一言興邦 詭太師。
※※※※
女僕恭敬的端上熱茶，坐在太師椅上的銀髮男人微笑的朝女僕道謝，而對方也微笑以對。好寂靜悠閒的大宅，他望著空盪清爽的廳堂，〝連雲都不會飄的空氣〞沒頭沒腦的想出這句不合邏輯的話。腦中浮出 數個打破平靜的惡質念頭，人啊…只要一安靜或年老就容易胡思亂想，不過這種現象在他寂寞時會更加張牙舞爪。
廳堂的入口多了個人影，藍袍黑髯，看起來至少六十好幾的老人。老人在入口處徘徊不前，他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老人是因為自己才如此緊張，他於是站起來，朝著老人揮手，用足以傳達給對方的微弱音 量喚：「初次見面，公孫商。」
聽到自己的聲音，老人頓了一會才有反應，試探的問：「老太爺？」
「又稱一言興邦詭太師。」看來如果自己不去拉，老人是不會自己進來了，他走過廳堂，牽著老人的手走入，老人的手在自己掌中微微發抖。
「我…」似乎要很用力才能發出聲音，公孫商盡力使自己平靜的說話：「等老太爺很久了。」
「別緊張。」公孫商望著自己的表情活像是在看剛出土的古董，詭太師有點哭笑不得的撫著對方的掌心說：「叫我太師就行了。」
冷靜。雖然眼前看起來不過二十歲的青年讓他興奮的手足無措，但長期以來的訓練還是讓公孫商漸漸恢復原有的穩重，他語氣平穩的開口問：「太師，此次前來是為了何事？」
「養老加旅遊，你會介意這兒多了張口嗎？」很好，詭太師十分滿意的望著迅速恢復平靜的老人，不愧是他和小軒的曾曾曾…代孫。
俏皮但不失莊重的口吻，就像曾祖父口中的老太爺一樣。公孫商回答：「能招待太師是六朝陵寢全體上下的榮幸。」
微笑，詭太師走出廳堂，面向和自己有點距離的錐形陵墓，深深吸了口氣道：「我回來了。」
公孫商對詭太師的行為疑惑的問：「太師，您是…」
「我在和一個…」轉過頭，長的快垂地的銀髮在月光下晶瑩如朝露：「絕對已經忘了我的人打招呼。」
絕對會全部忘記，絕對會連你的笑容都忘記…當時小軒是這麼哭著喊的吧！雖然如此，但他還是只想待在等，等那個絕對記不起自己的人，然後死去。
絕對會全部忘記
絕對會連你的笑容都忘記
明知道如此
我還是忍不住在人海中
持續呼喊你的名字
※※※※
床上的人猛然彈起，罩在床柱上的薄紗被晚風劃開，淡黃色的月光映的床上的人喘不過氣，披著一頭白髮走下床，取了件薄衣穿上就走出房。
無波如鏡的湖面倒映著素還真略顯疲憊的臉，一旦放下髮髻，解下道袍，他看起來不過是個普通的少年。小石塊砸入水面的倒影，連續好幾夜，他都連續做著同樣的惡夢，夢中的自己渾身是血的倒在一個熟 悉又陌生的黑影裡，莫名的心痛、聲嘶力竭的吼聲，夢中的視線是如此的模糊，讓他看不清黑衣男人的臉，唯一記得的只有自己口中不停喊著的話：絕對會全部忘記。他到底是忘了什麼？
「父親，」輕暖的裘衣落在肩上，素續緣面露憂色的凝視想的出神的父親，難得有時間休息，怎麼跑出來吹風呢？
「續緣，」素還真的視線落在漆黑的星空，伸手指著一顆與自己本命星相距不遠的銀點問：「這顆星…你有看過嗎？」
素續緣望著星空一會，疑惑的道：「奇怪…我記得原本沒有這顆星的…」
銀色的光點在黑夜中閃爍，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突然湧上心頭，素還真朝著星點自言自語：「你回來了…」
「你？」素續緣問。
「啊？」素還真回過頭問，顯然完全沒發現自己說了什麼，方才的感覺一閃而逝。
素續緣看著父親不解的表情，苦笑了一下，推著素還真朝房間的方向說：「回房吧！您太累了。」
不太甘願的依著兒子的步伐移動，素還真在銀星隱入屋簷前忍不住又望了一眼，被繁星包圍的銀色光點，銀點在闇色下閃閃爍爍，像是在和自己道晚安。
※※※※
銀髮黑衣的男人牽著馬在密林中漫步，馬蹄踩的落葉嘎嘎作響，一隻被驚動的貓頭鷹朝馬大叫，男人溫和的安撫受驚的馬匹，清秀臉龐上的淺笑在月光下洗的更加和煦。
「在外面要注意身體，年紀都那個麼大了…」
想起徒弟邊唸人邊自己收拾行李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明明就捨不得他走，卻又捲起袖子在出發前就幫他把所有要用的東西打包，只差沒列清單了！貓月就是這樣，十足的老媽子個性，也不管對 向是十來歲的孩子，還是他這個一萬多歲的老人。
不過他想這不能怪貓月多事，想想看，放一個已經正式掛上〝命不久矣〞四個大字的老人獨自出遊，只要是正常人都會不放心，所以貓月才會在他出發前，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同一句話：「要回來，一定 要回來！」
當時他沒有點頭吧？如果點頭就算說謊了，因為他不會回去。
他想死在苦境。
朱紅色的大門在眼前展開，銀髮男人中斷自己的思緒，用門把上的銅環敲敲朱門。幾天前捎信通知自己會來投宿，確定對方有收到，剩下的就只剩主人信不信了，信不信長久以來通信密切的萬年老祖宗會不 會真的登門造訪。
連串的敲門聲，伴著雨水傳入。
※※※※
雨夜。
六朝陵寢之主－公孫商正借著微弱的燭光寫字，一身雅而不華的藍袍稱著這位黑髯老者更加出塵。
六朝陵寢，位於西北武林交界的密林中的神秘皇家陵寢，除了在密林中的樵夫和四周的村民外，武林中幾乎無人知道此地。但話雖如此，六朝陵寢依然在歷代守陵人（主人）的經營下，深得四周村民的敬愛 。尤其是第三十六代主人－公孫商，不但被村民稱為〝活菩薩〞〝老仙人〞，他的七個女兒也因為容貌艷麗，而有〝六朝七釵，三艷四俏〞的美稱。
「父親，有個牽馬的外地旅人在外頭求見，父親覺得該如何處置？」紫衣紫髮的女子推門而入，柔中帶艷的精緻五官帶著和自己父親相同的高雅氣質。她是公孫商的大女兒，紫釵公孫暖，同時也是姊妹中最 美麗的一個。
旅人？公孫商蹙眉撫著黑鬍思考，遲疑了一會才問紫釵道：「他的髮色可是銀色？」
「是銀色。」紫釵補充說：「而且髮長及地。」
〝真的是他！〞紫釵的回答讓公孫商險些在女兒面前失態，好在他即時壓住激動的情緒，要紫釵帶客人到廳堂稍作休息。待紫釵走後，公孫商馬上難掩興奮的更衣梳洗，他從沒想過自己有機會見到他們公孫 家的傳說中的老太爺，傳說中年逾萬歲的古老祖先－一言興邦 詭太師。
※※※※
女僕恭敬的端上熱茶，坐在太師椅上的銀髮男人微笑的朝女僕道謝，而對方也微笑以對。好寂靜悠閒的大宅，他望著空盪清爽的廳堂，〝連雲都不會飄的空氣〞沒頭沒腦的想出這句不合邏輯的話。腦中浮出 數個打破平靜的惡質念頭，人啊…只要一安靜或年老就容易胡思亂想，不過這種現象在他寂寞時會更加張牙舞爪。
廳堂的入口多了個人影，藍袍黑髯，看起來至少六十好幾的老人。老人在入口處徘徊不前，他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老人是因為自己才如此緊張，他於是站起來，朝著老人揮手，用足以傳達給對方的微弱音 量喚：「初次見面，公孫商。」
聽到自己的聲音，老人頓了一會才有反應，試探的問：「老太爺？」
「又稱一言興邦詭太師。」看來如果自己不去拉，老人是不會自己進來了，他走過廳堂，牽著老人的手走入，老人的手在自己掌中微微發抖。
「我…」似乎要很用力才能發出聲音，公孫商盡力使自己平靜的說話：「等老太爺很久了。」
「別緊張。」公孫商望著自己的表情活像是在看剛出土的古董，詭太師有點哭笑不得的撫著對方的掌心說：「叫我太師就行了。」
冷靜。雖然眼前看起來不過二十歲的青年讓他興奮的手足無措，但長期以來的訓練還是讓公孫商漸漸恢復原有的穩重，他語氣平穩的開口問：「太師，此次前來是為了何事？」
「養老加旅遊，你會介意這兒多了張口嗎？」很好，詭太師十分滿意的望著迅速恢復平靜的老人，不愧是他和小軒的曾曾曾…代孫。
俏皮但不失莊重的口吻，就像曾祖父口中的老太爺一樣。公孫商回答：「能招待太師是六朝陵寢全體上下的榮幸。」
微笑，詭太師走出廳堂，面向和自己有點距離的錐形陵墓，深深吸了口氣道：「我回來了。」
公孫商對詭太師的行為疑惑的問：「太師，您是…」
「我在和一個…」轉過頭，長的快垂地的銀髮在月光下晶瑩如朝露：「絕對已經忘了我的人打招呼。」
絕對會全部忘記，絕對會連你的笑容都忘記…當時小軒是這麼哭著喊的吧！雖然如此，但他還是只想待在等，等那個絕對記不起自己的人，然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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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誌《諸神靜止》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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