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雙煞前傳】第五回 隱

「我有好主意了，給我半時辰。」

在軒轅聽見話時，詭太師的身影也如風般掃出房間，他伸平了手，來不及阻止或詢問對方，銀黑交錯的身軀便竄離，一股微妙的失落感頓時充溢在軒轅心中。

「詭太師還真積極啊…」

朱雀望著關起的門，他和面無表情的黎諳書都沒發現軒轅的變化，兩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離開的人身上，雖然兩者的期待不同。

「軒轅…」柳雪香輕喚，他耐心的等待軒轅回神，並將視線投注在自己身上後才接著問道：「你喜歡那個男人？」

軒轅的臉瞬間漲紅，雖然他馬上就恢復正常，但還是逃不過柳雪香的眼。

「去外面看看吧。」柳雪香扶著桌子站起，中午的夢境在他的腦中重現，黑白天使親暱的相偎，異色翅膀交疊…你找到你的半身了嗎？軒轅…

※※※※

當軒轅等人來到廟外時，外頭已經打的不可開交了，他們被雙方人馬堵在大門階梯上，完全無法接近。

「怎麼了？」

柳雪香先軒轅一步詢問守門的巫女，巫女一面護在他的前方，一面難掩興奮的道：「軒轅殿下的侍僕出來和祭鰭談判，兩個人一言不和打起來，那位侍僕還真不簡單啊！讓祭鰭追的氣喘吁吁，卻連片衣擺都沒沾到！」

祭鰭的士兵圍著大門，戰戰兢兢的注視糾纏中的兩條人影，他們原來是不擔心主子的，但這一路看下來，誰也不敢說祭鰭佔上風。

鮮少有人能將炎帝的大將軍逼到滿頭大汗。

祭鰭的紅眼彷彿要將對手燒盡，他惡狠狠的緊盯著詭太師，大刀掄起、突刺都帶著驚人力道，每回攻擊都振起碎石砂礫，劈倒黑岩粗樹，讓人膽顫心驚。

但祭鰭所破壞的也僅止於此。

詭太師的臉上掛著看不出心情的淺笑，像是一隻銀蝶似的在祭鰭身邊飛舞，他忽快忽慢的遊戲在刀刃邊緣，當祭鰭掄起刀時，接近；祭鰭揮下刀時，閃離。

在詭太師刻意的操弄下，祭鰭漸漸失了冷靜，多次該中未中的攻擊讓他怒火攻心，虎目中只容的下眼前躍動的身軀，而手中的大刀也砍的更加迅速狠辣，就在此時，詭太師靈活的腳步突然頓了一下，祭鰭抓緊了這個機會一刀揮去，眼見銳利白刃就要貼上詭太師的頸子時，祭鰭突然全身痠痛，大刀在即將接觸敵人的瞬間 ，滑落沙塵。

「你…做了…什麼？」祭鰭的話是用擠出來的，他鐵石般的肌肉既酸又軟，而一種被從內緩慢腐蝕的異樣感更是讓祭鰭猛冒冷汗。

「太過專注於某個點不是好習慣啊…將軍大人，小的只是輕輕的戳了一下您的脖子。」詭太師將袖子中的長針滑出，同時笑盈盈的補了一句：「用淬毒的針。」

「可…！？」祭鰭的話才吐了不到一半，體內的酸感就瞬間飆升，他既困惑又恐懼的抬頭望著詭太師，對方迷人的笑容竟帶著比殺氣更甚的壓迫感。

「將軍大人，這是特製的毒。」詭太師慢條斯里的蹲下道：「乖乖回去吧！一回毒酒，一回門外叫陣，貴方也夠本了吧？阿吉！過來服將軍起來。」

在詭太師的叫喚下，阿吉迅速的竄出，扶起軟癱的祭鰭，搖搖晃晃的走向炎帝士兵，士兵們接過狼狽的主帥，沉默又緊張的站在原地。

雖然是敵人，但士兵們的驚恐還是讓軒轅不忍，他揚起手，溫柔的語氣像是甘露般滋潤人心：「請諸位回去吧！今天的事我方不會追究，請回吧！」

大隊人馬立刻撤退，軒轅望著迅速離去的士兵和滿臉不甘的祭鰭，放心的鬆了口氣，並且快步跑向詭太師，朱雀望著底下一黑一白的兩人，忍不住笑道：「他們兩個還真像是對比色呢！一個負責嚇人，一個負責安撫。」

「他們是啊…」柳雪香輕描淡寫的回答，美麗的灰眸轉向身旁的白虎，寂寞閃過眼角。

「太師！」軒轅擰著眉，口氣雖不火爆，但仍能感覺到他的憂心和生氣：「你怎麼和祭鰭打起來了呢？你這麼做不但會被盯上，而且還有可能受傷啊！」

「但明天你們的談判也會容易不少。」詭太師蠻不在乎的回答。

「你這樣做太危險了！」軒轅指著詭太師的臉大聲說：「下次不准這麼做！」

「是是是。」詭太師誇張的鞠躬致歉，推著依然不放心的軒轅走回大門。

而在眾人都放鬆心情走回廳堂時，殿後的黎諳書做了一件沒有任何人察覺的事－他以手巾擦拭祭鰭倒臥過的沙地，白色布料吸吮了沙地上些微的血跡，和混在血中的毒。

※※※※

溫暖的白霧在房內飄盪，軒轅坐在木桶內，白潤的身軀浸泡在水中，偶爾與水面的香草相會。

軒轅的臉是紅的，但不是因為熱水，而是因為稍早入浴前的對話：

用晚膳時，黎諳書再次為了位子的問題和詭太師對上，黎諳書咄咄逼人的要求詭太師既然自稱軒轅的侍僕，豈可與主子共食同桌？侍僕就該做

面對黎諳書的指責，詭太師的臉上還是維持著看不出心情的淺笑，溫溫的問了句：「那副官大人覺得，小的該做什麼？」

說時遲，那時快，站在一旁的阿吉搶先一步回答：「當然是〝服侍主子更衣梳洗、飲食安眠〞嘛！這個師父白天不是說過了嗎？軒轅殿下吃完飯要洗澡吧？師父你要去準備了嗎？阿吉可以幫忙啊！」

軒轅的臉直接燒了起來，黎諳書的表情彷彿萬年冰霜般寒徹，朱雀和白虎則是一個極力忍住笑，一個毫不避諱的大笑，全場只有柳雪香還維持著優雅形象。

「阿吉…」同樣在忍笑的詭太師輕拍搞不清楚狀況的阿吉，以檀扇掩嘴道：「你真是個可教之才啊！」

「謝謝師父的教導！」

阿吉很認真的道，但詭太師的目光卻移向呆坐的軒轅，深沉的藍眸中鑲著臉紅的人兒，糾結著寒冷和熾熱的視線衝向軒轅，軒轅感覺自己彷彿赤裸的站在一個黑色漩渦前，漩渦並不打算將他捲入，但卻流露出渴望軒轅接近的訊息。

軒轅輕抖了一下，察覺自己失態的詭太師很快的收回視線，和白虎談起四周的酒館，和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在那短暫的對視後，兩人的目光便沒再接觸了。


軒轅帶著水珠離開浴盆。

當時太師深沉哀慟的目光，軒轅回想起來還是忍不住心驚，那種眼神和太師輕挑不太正經的形象一點也不和，但也不讓人感到突兀。

「你經歷了什麼事？」軒轅坐在矮桌前問銅鏡，平亮的鏡面反射著他的問題，沒有答案。

該睡了…軒轅起身，回身走向床沿時，不經意的發現不遠處的屋瓦上，正獨坐著一抹銀影。

軒轅望著屋瓦上的銀色，遲疑了一會，還是披著外袍走出房。

※※※※

詭太師坐在琉璃瓦上。

今夜的星光很美，但他不是來賞星的；今夜的晚風很涼，他也不是來著涼的，他只是不想待在房裡。

晚餐時，阿吉直率且略帶童稚感的發言惹的詭太師發笑，但也讓他想起利刃般的回憶。

─哥哥…

─天使哥哥…

不足十睡的幼童臉龐彷彿掛滿的夜空，稚嫩的聲音雖然是以滿腔期待和歡欣為飾，但卻催出被呼喚者的眼淚。

「對不起…」詭太師低下頭，掛著淚水的臉龐正巧對上悄悄爬上樓的軒轅。

詭太師露出罕見的困窘表情，硬是撇過臉，這個表示拒絕詢問的肢體語言讓軒元感到一陣心痛，但他還是默默地坐在詭太師身旁。

夏日的蟲鳴掩飾了兩人的沉默，詭太師閉起眼，希望軒轅能自行離去，他等了很久，對方沒走，反而靠上他的肩膀。

「今晚的星空好美，很適合沉澱心情。」軒轅一面淡淡的說，一面怕詭太師覺得自己的行為像女人，雖然他本來就是女人。

「嗯…雲很少。」詭太師凝視著夜空回答，微涼的晚風將軒轅身上的香氣吹向他，詭太師突然覺得有點寒，在拉緊衣領的同時，也擔心起只穿了兩件薄衫的軒轅，索性將黑色外袍脫下，蓋上軒轅的身軀。

「第二次這麼做了。」

詭太師挑眉笑道，軒轅則是聯想到上回的飯館事件，正要致謝時，猛然發現對方是在轉移話題，雙眉立刻不悅的皺起，正要發難時，詭太師的食指按上軒轅的雙唇，臉上還是那副不知真心的淺笑。

「別問。」詭太師淡淡的說，深藍色的眼眸映著滿天星海，卻不見軒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