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雙煞前傳】第九回 隱約

夏日的夜晚總帶著微涼的氣息，用輕柔的夜語催人入眠。

軒轅在涼席上翻來覆去，他雖不是那種能闔眼即眠的人，但也鮮少有拖到將近子時還無法入眠的情況。

軒轅翻身下床，現在的他睡的是詭太師的房間，身上的妝也已經卸去，長髮也恢復柔和的白色，散開的髮絲和新雪般潔白的單衣與月色相映成輝，若是床邊佳人願意含蓄一笑，想必會讓窗外吵雜的夏蟲迷的忘記發聲。

但此刻軒轅並沒有笑的心情。

－心，好亂…

軒轅不安的撫著胸口，黑眸望向窗外星斗，閃爍的星子彷彿進行著無聲的生滅，軒轅習慣性的循向自己的本命星，金星一如往常的高掛天頂，只是身旁多了一顆無名的銀星。

－這顆星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軒轅疑惑的走到窗邊，金銀雙星緊密的相貼，若不仔細看，根本無法找中間的間隔，這顆銀星和自己的本命如此相近，但他卻到現在才發現，實在太奇怪了…

「明日離去前再請教雪香姊吧！」軒轅自言自語的說，並且回身走向床畔，而就在此時，他突然感到一股不小的真氣由胸口竄入，軒轅一手扶住桌案，調息片刻才勉強將突入的真氣納入體內。

處理完體內真氣後，軒轅第一個動作是小心的檢查房間四周有無人影，但並沒有任何發現，而在尋找可疑人物時，軒轅的眼角不經意的掃過天頂，方才還明亮的銀星似乎黯淡了不少。

「呼…」

壓抑的語調引起了軒轅的注意，他無聲的移向聲音源，走至掛著熄滅宮燈的長廊，意外遇見正在長廊上慢步的詭太師。

「小軒…」

詭太師吃驚的望著突然冒出的軒轅，保持偽裝的臉看起來有些狼狽，臉色也較平時偏白，軒轅皺了下眉，精通醫術的他習慣性的想探對方的脈搏，但伸出的手卻被詭太師閃過。

「太師，你的臉色好差，哪裡不舒服嗎？」雖然沒把到脈，但軒轅的醫者直覺告訴他，詭太師的身體有異。

「小軒…」詭太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喘，但臉上的笑容還是讓人心迷：「我有點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嗎？」

「那至少讓我幫你看看脈搏！」軒轅道，同時迅速的伸手打算抓住詭太師的手，過於專注的他沒發現詭太師打了個響指，當然也沒發現突然衝出的阿吉。

阿吉健壯的身軀將軒轅撞倒在地，兩個人一起飛向木欄杆，雖然軒轅即時護住頭，但四肢還是不免感到一陣輕微痛楚，而阿吉則是毫無保護的與木欄杆正面對上，額頭上頓時腫了個大包。

軒轅扶著頭暈目眩的阿吉站起來，同時以眼角餘光望向詭太師，平時總是手腳靈活，搶在第一時間扶住軒轅的詭太師今天反常的冷眼旁觀，完全沒有想扶持任何一方的樣子。

「師尊、公孫君。」阿吉尊敬的向兩人鞠躬道：「師尊，熱水已經放好了，請師尊沐浴更衣。」

「辛苦你了。」詭太師對著阿吉說，並且轉頭對詫異的軒轅微笑道：「明天見，小軒。」

「太…」軒轅呼喚的聲音隱沒在喉中，因為對方已經離去。

※※※※

在離開軒轅的視線後，詭太師整個人立刻癱倒在阿吉身上，同時以手掩口，身軀抽搐了幾下後，緊閉的雙唇突然湧出鮮血。

「師！」

「安靜。」詭太師強撐著快渙散的意識制止阿吉道：「送我…回房…」

「送到我的祈禱室。」

柳雪香冷徹的聲音讓兩人同時回過頭，阿吉不知所措的看看師尊和柳雪香，詭太師則是半瞇著眼，沉默了一陣子後道：「黎諳書..在廳堂…人還沒醒…你最好去看看…」

「你沒辦法自己療傷。」

柳雪香的聲音毫無起伏，無形的氣壓在兩人中滋長，壓的阿吉忍不住轉過頭。

「阿吉……送我回房…」

在詭太師的命令下，阿吉也只能硬著頭皮扶著人走向廂房，中途，他有點抱歉的回頭看了柳雪香一眼，站在長廊上的雪美人似乎說了什麼，但距離讓話語無法傳達給任何人。

「真是個孤高的野獸…」遠方的柳雪香輕聲道：「關心你的人會感到無力的…」

※※※※

在阿吉的攙扶下，詭太師舒適的坐在浴桶內，一面藉著熱水緩慢的運氣療傷，一面重整腦中的無林谷之會。

－墨色馬車載著敵方大將，四周則由數十名小兵守護，而在馬車的黑色布幕下，昏迷的黎諳書僅露出一顆頭，無法確定生死。

－「有多久沒見到你那張俏麗的臉蛋啦…軒轅。」

－粗野的話和毫不遜色的聲音…頂著軒轅面孔的他在心中露出鄙視的表情，不過臉上擔憂的神態卻一絲也沒改變。

－「你們把諳書怎麼了？」他裝著軒轅的聲音問。

－「打昏綁起來而已。」馬車內的人回答，並且奉上一連串志得意滿的大笑。

－「說出你的條件。」

－「一命換一命，你覺得如何？」

－「蚩尤大人的如意算盤打的真好。」他露出一絲危險的笑，道：「但軒轅不是易與之輩，若蚩尤大人執意如此，想必會拖累不少部署。」

－「你敢反抗？」車中的蚩尤聽起來相當吃驚。

－「任何人都愛惜生命，軒轅也不例外。」他掃視著小兵，成功的靠眼神將原本士氣高昂的士兵轉為怯懦，但此舉也使氣氛降至冰點，而就在車中人即將按耐不住的時，他再次開口道：「我有別的建議，但不知蚩尤大人肯不肯接受？」

－「說！」

－「我願受蚩尤大人三掌，並以此換回諳書。」

－黑幕車內似乎陷入討論，他悠閒的站在車前等待，而就在一陣微風吹起布廉時，三道氣勁雄厚的掌氣也同時射出，他雖然即時運氣護身，但五臟六腑還是受到不小的傷害。

－「將人領回！」

－車內人將昏迷的黎諳書拋至地上，他目送著人車離去，喉頭微微抖動，吞下湧出口的鮮血。

「接下來…」詭太師撩動著澄澈熱水，〝等蚩尤中計進攻〞七字才說了前四個，腥噁感就猛然衝向喉頭，詭太師來不及吞下，只好轉頭吐到地上。

接連兩次嘔血讓詭太師幾乎吐光了力氣，身上的每條神經都傳導著痛楚，他吃力的扳正身體，雙眼才剛閉起，一股溫暖平和的真氣便自背部傳入，詭太師的雙目立刻張開，頭稍稍一側，對上軒轅又氣又傷心的目光，和慌慌張張躲起來的阿吉。

「…阿吉！」詭太師小聲但仍不失壓力的瞪著阿吉道。

「師尊對不起啊！阿吉是因為擔心師尊的傷勢才去找公孫君的，阿吉願意接受任何責罰！」阿吉邊說邊磕頭，看的詭太師的氣幾乎消了一半，頭痛的揮揮手要阿吉退下。

「太師，你到底做了什麼？」軒轅越渡氣給詭太師，就越能感覺對方傷勢的沉重，雙眉間的皺紋也漸漸加深。

「我挨了蚩尤三掌…」

「蚩尤！？」軒轅平貼的掌心險些脫離，好在他及時回穩，才沒加重詭太師的傷勢。

「你怎麼會遇到蚩尤？」軒轅問。

「蚩尤綁了黎大副官，點名…」

「點名我去談判。」軒轅的身體微微顫抖，問話中充滿著痛苦和自責：「然後你就以我的身分赴會，受了三掌？」

「死不了的…」察覺到軒轅的顫抖，詭太師伸手覆蓋著背上渡氣的手背說：「蚩尤近期內可能會有大動作，你要小心點。」

「太師…對不起…」軒轅的聲音中帶著隱約的哭腔。

「別哭。」詭太師緩慢的轉身，以手指撫摸軒轅的臉頰道：「你哭我會心痛喔…」

「…心痛？」

詭太師以溫柔的讓人心醉的笑容道：「因為我很喜歡小軒啊…」

軒轅因為自責而蒼白的臉龐一下子刷紅，詭太師臉上的笑也突然轉為調皮，他抓起一旁的白巾遮掩身體，淺笑著說：「唉…一不小心就被看光了…」

「…！？」軒轅以最快的速度轉身，聽著背後拭身、更衣的聲音，久久不敢動彈。

詭太師慢慢的穿上黑色單衣，瞧了一眼僵硬的軒轅，故意問：「小軒…今晚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這…」軒轅宛如木頭人般的僵硬轉身，遲疑了好一會才說：「…那、那就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