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雙煞前傳】第六回 談

軒轅一早就走了，走去青龍廟外十多里外的待龍坡，赴與炎帝的約。

在離別前，軒轅望了一眼留下的詭太師，沒有多說話，但很顯然的，軒轅依然惦記著昨晚屋瓦上的短暫對話，和詭太師的淚。

「小心喔。」詭太師輕聲道，以微溫的淺笑送著軒轅上馬，軒轅與炎帝的會議不是個小小奴僕能參與的，所以這次他乾脆留下，沒和黎諳書打舌戰。

「我會盡快回來。」軒轅騎在馬上，開啟的口還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別太急，談判這種東西要慢慢磨才行。」詭太師突然眨眨眼，軒轅來不及反應，馬就被對方打下的掌給逼向前，載著頻頻回頭的雪白人影離去。


「詭公子～你和軒轅殿下是怎麼認識的啊？」

「在酒館，我們同桌。」

「詭公子是哪裡人啊？」

「這個是秘密～不過我的家鄉冬天會下雪。」

「下雪？那是在北方嗎？」

「很接近了喔！」

在軒轅離去後，詭太師就被廟內的巫女團團圍住，七嘴八舌的詢問他的身家資料，詭太師有耐心的應付巫女們的問題，但確也僅止於應付，在一連串問答後，巫女對著神秘公子的認識還是僅止於姓名。

「詭太師。」

冷澈的聲音劃開了人群，柳雪香拖著長長的尊巫女袍，美艷的臉龐沒有任何起伏，銀色雙眸如鏡般的反射外界：「請隨我來。」

藍衫巫女中傳出細微的歎息聲，詭太師對著巫女們點頭告別，他走向柳雪香，在對方眼中看見自己的臉，觀者與被觀者心中同時升起六個字。

－好虛偽的笑容

※※※※

如星般晶瑩的淚珠落在屋瓦上，他驚愕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同時也升起難掩的心痛和憐惜，他不想看見那張優雅笑臉上出現悲痛。

「軒轅！」

朱雀的叫聲和衣袖的輕扯將軒轅從昨夜喚回，他迅速的收斂心思，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炎帝陛下到！」

侍者高聲叫頌，年邁的王者也同時出現在待龍坡的另一端，軒轅無意識的轉向身側，和黎諳書四目相接。

「公孫君？」黎諳書面帶惑色的看著軒轅。

「無事。」軒轅轉回頭，不可否認的，剛才他好希望坐在身邊的是另一個人。

※※※※

柳雪香領著詭太師走過迴廊，來到一間寬廣通風的木房，木房沒有任何牆壁，僅以雪白的紗幕分隔內外，紗幕底下縫著以金線綑成的藍流蘇，流蘇隨風輕搖，彷彿在木房邊緣圍成一條淙淙小溪。

纖白雪手撈起紗廉，詭太師跟隨柳雪香走入木房，房中央早已放好兩個黑軟墊，同色的茶几上也點著香爐，緲緲香煙和剛泡好的熱茶香混在一起，讓廣大的木房溫暖不少。

「請坐。」柳雪香跪坐上軟墊，修長手指比向另一個座位。

詭太師點了下頭，以相同的姿勢入座，他不打算說什麼客套話，而且聽話者也不會想聽。

「你覺得軒轅是怎樣的人？」柳雪香問，銀色眼眸在煙霧中依然著迫人。

「…像蓮花一樣…任何事物都無法玷污…」詭太師端起茶水，他品茗的舉動漂亮的像個天生的貴族。

「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人？」詭太師噙著笑，柳雪香銳利的視線無法割破他，反而使優雅的偽裝更堅固。

「帶刺的黑玫瑰。」柳雪香收回目光，淡然的說：「美的令人心醉，但卻無法擁有。」

※※※※

待龍坡上的爭鬥正緩慢的延燒，一邊是已漸漸熄滅的火團，另一邊則是正緩緩高升的新星，軒轅看著雖老卻堅持自己爬上王位的炎帝，眼中閃過痛楚，但卻不得不開口道：「燧人氏前輩，在下希望您能交出統治權。」

「為什麼？」炎帝佈滿皺紋的雙目仍然堅毅，但充滿氣音的聲音已與當年的霸主相去甚遠。

「蚩尤的威脅日益增強，中原不可繼續分裂。」軒轅平穩的回答，他討厭這樣的自己，總是以〝和平〞的理由去壓榨他人。

「老夫還能領導部下！」炎帝激動的站起來，但雙足卻抖了抖，在次跌回王座。

「在下並不懷疑前輩的智慧、能力，只是…」軒轅頓了一下，強迫自己以冷酷的眼神看著對面的老人：「歲月催人老，在下想前輩應該知道自己的極限。」

※※※※

「尊巫女大人的意思是，」詭太師放下茶杯，淺笑問：「我是個危險的人？」

「是。」柳雪香直視著詭太師，眼前的男人有著最完美的偽裝，要不是昨晚瞧見詭太師和軒轅的互動，他的結論肯定僅止於以上：「除了在軒轅面前。」

「好有趣的說法。」詭太師稍微靠向柳雪香，以親切和善的笑臉說出駭人的話：「但是你怎麼確定我在小軒面前不危險？黑玫瑰的刺是不會選人的，我欺騙人時也一樣。」

果然…柳雪香看著這一身漆黑的男人，詭太師就像無光的闇夜，而現在，她正被這闇夜包圍，感受著寒惡和眼盲。

「你會為了他拔下身上的刺。」柳雪香閉上眼，她無力對抗詭太師伸展的氣勢，所以不抵抗，只是守住自己。

「是嗎？」詭太師不置可否的反問，但腦中卻浮起軒轅皓白的身影，和靦腆的笑容，如果待在這種人身邊，他習以為常的黑暗是否會消逝？

※※※※

「我會選定繼承人。」

年邁王者依然不肯放棄，軒轅眼中的悲傷也越見充盈，他知道炎帝選定的繼承人是誰，而那個人正好是能力不足的人。

「前輩的兒子並沒有繼承前輩的智慧。」軒轅看著炎帝扭曲的臉，祭出最後一記猛藥：「他的老師－白猴神君甚至違反約定，在在下前來途中派出刺客。前輩的兒子並不想共同對抗蚩尤。」

炎帝吃驚的轉過頭，站在他身後的男人惡狠狠的瞪著軒轅，接著就與父親爭論起來，最後，炎帝憤怒的一杖打在男人身上，但卻遭到反擊，跌至台下，炎帝的人馬震攝於少主的動手，在扶起主子的同時，對少主的不滿也同時爆發，一場主子派與少主派的內鬥頓時展開。

「看來是炎帝那方占優勢。」坐在一旁的朱雀看著對面道：「等這邊打完後，炎帝應該會認清情勢吧！」

「希望。」軒轅閉起眼，靠破壞別人父子感情來取勝，他真是骯髒…

※※※※

「蓮能出汙泥而不染，並不是蓮的功勞。」柳雪香突然轉移話題：「是池水的功勞。」

「小軒…」詭太師敏銳的察覺柳雪香的意思：「沒有洗滌他的池水？」

柳雪香點點頭，在即將燃盡的香爐中增添香草：「我、白虎、朱雀和好多人都願意當他的池水，但他願意淨身的水並不是我們。」

「那就是我？」詭太師的臉上又是那抹讀不出心思的淺笑：「我和小軒認識還不到半個月啊！」

「但他想待在你身邊…」

柳雪香突然轉向入口，藍衣巫女也在同時進入，在向兩人行禮後道：「軒轅殿下回來的，待龍坡談判成功！」

詭太師的身體動了下，但卻沒有進一步行動。

「你也是…」柳雪香接續未完的話，拖著長長白衣站起道：「去找他吧！」

「多謝尊巫女大人。」詭太師也跟著站起，他轉身正要離去，但卻又回過身，看了柳雪香一眼，兩人的心中再次響起同樣的話－殘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