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銀低下頭,沉默片刻後輕聲道:「對不起,我太不成熟了。」

「你只是難得情緒激動而已,平常都是我……薩伊德魯的車?」

安德烈夫的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轉到馬路上。

深黑色的雙頭馬車駛上斷崖,車夫座上的男教士先向執行長、審判長鞠躬,再下車輕敲車門,提醒上司目的地到了。

在車門打開前,崖上的融洽氣氛就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叫人胸口下沉的凝重氣氛。

男教士打開車門,達刻、莎妃露娜踏上岩石地,兩人一如往常,以最整齊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身上絲毫沒有大敵將至的緊張感。

達刻的笑容也輕鬆到令人不舒服,他握著手杖一路邊走邊看,活像是來斷崖上觀光。

悠銀眉頭一皺,盯著達刻不悅的問:「薩伊德魯,你是來傳令還是來閱兵的?」

達刻收回視線,快步走向悠銀、安德烈夫陪笑道:「失禮失禮,我頭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陣仗,一不小心就看傻眼了。」

「喔,以你的見識,會被這種事嚇到,我倒是很意外。」

「悠銀閣下謬讚了,我只是個虛長兩位幾歲的普通人,隨便一件小事都能將我嚇著。」

悠銀當然不是在讚美達刻,也很確定對方聽的懂,虛假的誤會令她不耐,擺出更嚴厲的臉孔道:「那你嚇完了嗎?如果是的話,你可以走了。」

「我要是這麼就走了,湛藍之神大人會責備我呢。我奉湛藍之神的指示,前來傳達神諭。」

達刻話一說完,悠銀、安德烈夫的臉色就變了,不過前者是從冷臉轉為糾結,後者是全然的嚴肅。

達刻清清嗓子,雙手交疊於背後道:「我們的拯救者、主人和最至高的存在──湛藍之神諭令爾等:『以空白之神為首要,其餘人等無須理會。』」

「其餘人等無須理會……」

安德烈夫低語,抬頭注視達刻確認問:「湛藍之神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們別管其他人,只要追空白之神就好了。」

「這部份兩位自行理解,我不便擅自猜測神意。」

達克聳聳肩,又恢復來時的輕挑隨便,轉著手杖挑眉問:「不過我能告訴兩位,我對墮落者的行動預測,兩位有興趣聽嗎?」

悠銀回答:「如果是以書記長的身分所做的推測,當然。」

「我一向是用這個身份,悠銀閣下不用多慮了。」

達刻笑了笑,穿過悠銀、安德烈夫走到斷崖前,用手杖指著海洋另一端道:「雖說駐留之地派的是戰船,但也只是〝一艘〞戰船,上頭的士兵不會超過一百人,不算大部隊。而這麼點人要和整個路斯凱的教士鬥,要獲勝只能賭上兩點……」

達刻停頓幾秒,轉過身晃晃手杖道:「空白之神的力量,還有己方的速度。」

「速度?」安德烈夫問。

「墮落者是被金黑狐人引過來的,他們的主要目的應該是救人,救到人就會由攻轉逃。」

達刻手杖拄地,挑嘴尖銳的微笑道:「換句話說,他們會想盡辦法突圍,或者在一開始就製造混亂,再趁亂救出人質。」

悠銀想起自己的同族,向前踏一步問:「說到人質,你有好好照顧黑弗斯吧?」

「當然有,他現在一個人待在書院的房間裡,吃好喝足等著同伴來。」

「那就……等等!你說『一個人』?」

「一個人。」

達刻雙手一攤,故作無奈的道:「我們要負責整個島的聯絡、墮落者潛入防範,人手嚴重不足,就連地牢都只留里爾一個人守,狐人那邊就只能靠門鎖負責了。」

悠銀倒抽一口氣,瞪著達刻的雙眼道:「這太隨便了!你不知道狐人的力氣有多大嗎?」

「我知道,足夠把人摔成肉泥。不過我有拿到那隻金黑狐人的口頭承諾,他承諾我會乖乖呆在書院。」

「為什麼!」

伊貝忍不住出聲,而這一叫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自己身上,他只好硬著頭皮繼續道:「我和黑弗斯認識那麼久,還住在一起過,都沒辦法要他聽我的了,你為什麼能?」

「因為我和狐人的利益一致。」

達刻揮揮手,厭煩的轉移話題道:「唉唉,無助於情勢的討論就到此為止吧。既然兩位不放心人質,我現在就加派人手。莎妃!」

「我在這裡。」

「回去看好黑弗斯,別讓他跑到不對的地方。」

「是。」

莎妃露娜點頭,轉身往斷崖下走,從執行部的教士手中要來一匹馬,手一壓腳一跳,輕輕鬆鬆上馬騎離眾人的視線。

瓏狼聽著馬蹄聲遠去,右手收緊又放開,伸手碰到達刻的肩膀,低下頭慎重的道:「薩伊德魯大人,請您批准我到貴部所在地埋伏。」

悠銀嚇一大跳,沒等達刻回覆,就先開口問:「瓏狼,你打算做什麼?」

「席尼斯教士必須看管人質,不能負責書院周圍的護衛。而我雖然看不見,但只要啟動震音對石,要監控整個書記部不成問題。」

「那我也一起去,你一個人太吃力了。」

「這……」

「我沒有意見。」

達刻的反應出乎意料,他不只爽快的同意,還拍拍瓏狼的肩膀道:「你要是太無聊,可以去牢裡找里爾聊天,他這幾天在自請處分──因為我被人暗殺未遂,已經好幾天沒接觸其他教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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