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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4東立出版(文案網路書店連結點我)

 

 

艾歧華一共拒絕了五次,才讓何小蝶放棄將自己拉入香辣天婦羅世界。

只是艾歧華壓住了新世界的大門,卻沒能關緊通往夢鄉的門扉,在飽腹、酒精飲料和張君毅的平穩車技三方合擊下,他在離開餐廳乘上跑車後不到半小時,就在暈黃路燈的照耀下迷迷糊糊闔上眼瞳。

「……老師?艾老師!」

搖晃和呼喚將艾歧華拉回現實,他睜開眼隔著擋風玻璃看見熟悉的小巷子,腦袋空白了兩秒才認出那是自己的租屋處,而站在敞開的車門外呼喊他的則是張君毅。

「抱歉,我居然睡著了。」

艾歧華抓起後背包跨出跑車,然而大概是身體還沒完全清醒的緣故,在踏上柏油路時腳踝忽然拐了一下,重心因此破壞,整個人迅速往前倒。

不過在艾歧華撞地的前一刻,張君毅橫手一把攔住他的腰。

「沒事吧?」張君毅攬著艾歧華的腰問。

「沒……沒事。」

艾歧華盯著柏油路回答,他半個身體都靠在張君毅身上,隔著彼此的衣衫感受到對方偏高的體溫,隱隱捕捉到胸膛和腹肌的起伏,身體瞬間一熱,急沖沖地將人推開道:「謝謝,我可以自己站了。」

「需要陪你上樓嗎?」

「不用不用!我只是腳麻,動一動就好了。」艾歧華轉動左右腳。

張君毅看著艾歧華不甚流暢的活動腳足,雙眉微蹙問:「你住的地方,有面向巷子的窗戶嗎?」

「有,從這裡往上數第五扇就是。」

艾歧華指著前方的三十年舊公寓,再放下手問:「你問這做什麼?」

「確認你有平安進屋。你進門後,打開那扇窗所在房間的燈,這樣我就知道你平安到家了。」

「不用這……」

「進門後開燈。」張君毅望向艾歧華重複,從口氣到表情都不容拒絕。

艾歧華只能閉上嘴,向車內的何小蝶揮手告別,掏出鎖匙開啟一樓鐵門,來到位於五樓的小套房,將寢室點亮燈炮,站在窗前看著樓下的張君毅轉身回到駕駛座上。

艾歧華的胸口先湧現溫暖,接著又被不甘所包圍,嘟起嘴低聲道:「什麼嘛……面對淑女時又粗暴又不客氣,對男人卻紳士得無以復加。」

※※※※

要明白艾歧華的抱怨,得將時間拉回到大約一年半年前,皇后區酒吧中又一個洋溢樂聲、酒香和艷色的夜晚。

在艾歧華為了總裁先生──張君毅──清唱一曲後的整整兩個月,只要是愛麗絲演出的日子,台下總會有一名身穿深色西裝、面容俊俏卻不苟言笑的男子。

每周兩日,每月八到九日,張君毅只會遲到絕不會不到,但即使總裁先生全勤到讓艾歧華想發獎章給他,兩人的對話卻始終只有兩個月前初交談的那一回。

每當他站在舞台上歌唱時,張君毅投來的目光比自己遇過的所有追求者都飢渴、燙熱、充滿佔有慾;可是在他放下麥克風,走到對方身邊想搭話時,總裁先生的視線又變得冷漠,渾身散發拒絕和疏離之氣。

這讓艾歧華焦躁,他曾向孫龐雷探問張君毅的來歷,卻得到「他的背景比較特殊,我不能告訴你,你也別去查」;想靠觀察猜出對方的身分,可是在只有眼神互動沒有言語對話下,只能確定對方是個富有、受過良好禮儀教育的人。

──別心急啊愛麗絲,把這當成遊戲,慢慢找出破口。

艾歧華如此激勵自己,回憶著張君毅熱情的注目,黏補因對方拒絕而破損的自信。

然後,就在兩人相逢的第十七個晚上,他遭遇了讓自己差點崩潰的事件。

那一晚張君毅遲到了,艾歧華在台上唱了近三十分鐘,才盼到熟悉的身影,

嫣紅唇瓣因此挑起,再迅速降回原本的高度。

為什麼?因為張君毅身旁多了一名女性。

這名女性穿著簡單但雅致的連身長白裙,烏亮黑髮上僅夾著一個銀色髮夾,臉上除了淡粉色口紅外脂粉未施,但卻反而如同生在斑斕花園的白百合般,更顯清雅秀麗。

張君毅挽著女性走到酒吧角落的桌子,拉開椅子讓女性入坐,再走向吧檯點飲料。

艾歧華的視線隨張君毅移動,看對方端著雞尾酒和綜合果汁回到雙人桌,將酒交給女性,靠近對方的耳朵低聲說話。

這畫面令艾歧華心底泛起酸意,望著那不再凝視自己的男人,將麥克風從立架上拆下,提起裙擺一步一步走下舞台。

「Every sha-la-la-la
(每一句sha-la-la-la)

Every wo-o-wo-o
(每一句wo-o-wo-o)

Still shines
(依舊閃耀)」

艾歧華哼唱著歌曲繞過桌椅,輕輕撫過客人們的肩膀或手臂,搖曳著鮮紅裙襬刻意繞了個圈,避開張君毅的視線來到對方身側,將手放到總裁的肩膀上。

張君毅反射動作轉頭,在瞧見艾歧華時先是一愣,再迅速朝反方向──女性的方向──靠。

艾歧華臉上的微笑崩落一角,一個旋轉來到女性背後,想碰觸張君毅另一側的肩頭。

張君毅閃身避開艾歧華的手,接著迅速起身盯著對方後退。

艾歧華維持搭肩的姿勢,如果是平常,在客人表現出明顯地抗拒後,他都會改換目標或是返回舞台,可是張君毅勾著女性的手走進酒吧的畫面太鮮明也太刺痛他的自尊,令他一反過去的處理,放下手踩著貓步追上艾歧華唱道:

「When they get to the part where he's breaking her heart
(在唱到他傷害了她的心時)

It can really make me cry
(也真的會令我落淚)」

張君毅退後的步伐加快加大,在將兩人的距離拉開後,轉過身快步走向酒吧另一端。

艾歧華聽見坐席間傳來笑聲──其他客人大概把這當遊戲了,忍著失落轉頭朝笑語來處故作惱怒地瞪一眼,再往張君毅走去吟唱:

「Just like before
(就像過去一樣)

It's yesterday once more
(彷彿往昔重現)」

張君毅馬上轉身移動,同時斜眼盯著艾歧華,灰眼中不見以往的渴望,只有滿滿的防備。

──該停手了。

艾歧華聽見自己的理智如此勸告,踩著三吋高跟鞋的腳稍稍後退,然後又猛然上前,握緊麥克風跟隨張君毅。

「Looking back on how it was in years gone by
(回首時光的流逝)

And the good times that I had
(與我擁有過的美好時光)

Makes today seem rather sad
(相形之下,如今多麼令人哀傷)

So much has changed
(太多事物已改變)」

他在自己的歌聲中追逐張君毅,憑藉對酒吧格局的了解,硬是將兩人的距離縮短到只剩兩步,正想一鼓作氣抓住人時,右腳忽然拐了一下,身體隨之往前倒。

艾歧華下意識舉手護住自己的臉,以為馬上就會和地板來個親密接觸,然而貼上手臂的不是冷硬的地面,而是帶著淡淡古龍水味的西裝袖。

他整個人愣住,僵硬地抬頭往上看,瞧見張君毅的面容,剛意識到是對方接住自己時,身體就被對方往後推,踉蹌兩步後坐倒在地。

一連串變化讓酒吧內的交談聲消失,眾人看著跌坐在地的艾歧華、先扶住人又把人推倒的張君毅,眼中有驚訝有迷惑更有憤怒。

「小毅!」

白裙女性的喊聲劃破寂靜的空氣,她以接近跑百米的速度奔向兩人,雙手叉腰對著張君毅罵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淑女,太沒禮貌了!」

「他不是……」

「是淑女!是比我還有女人味,嫵媚優雅的淑女!」

白裙女性強勢打斷張君毅的辯解,蹲下身對艾歧華道:「對不起,小毅太粗魯了,有沒有哪邊痛?腳有扭到嗎?」

艾歧華壓在地板上的手微微曲起,腦中迴盪著那聲「小毅」,按下湧上喉頭的酸澀,戴上既是營業也是自衛的艷笑道:「都沒有,我的身體雖然柔軟,但並不脆弱。」

「那就好。小毅!杵在那裡做什麼,過來道……」

「不用了。」

艾歧華扶著一旁座椅站起來,無視隱隱作痛的右腳腳踝,向張君毅拎起裙襬行禮道:「抱歉讓你見笑了,小、毅、總、裁。」

張君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盯著艾歧華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一個字都沒說。

艾歧華抿起嘴唇,放下裙襬一步一步走回舞台上,與一旁的樂隊低聲討論片刻後,從頭開始演唱。

這回他刻意不去看張君毅,結束後也沒下台和客人互動,而是揮揮手就回休息室,請卡卡到吧檯拿冰塊處理扭傷。

隔天,艾歧華在租屋處替腳踝貼藥布時接到孫龐雷的來電,告訴他有人送了一大束玫瑰花到店裡,所附的卡片僅有短短一行字──給愛麗絲,對不起。

孫龐雷認為這是張君毅給艾歧華的賠罪禮,但艾歧華不這麼認為,他認為送花的是那名白衣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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