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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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便利商店遇見厭世吸血鬼》02  3/11東立發售 🧛‍

身為一名資深便利商店大夜班店員，魯哲生已非常習慣別人睡覺時他在上班，月曆連續紅字時他忙著補貨，網路上討論連假上哪玩去哪吃時他默默囤積痠痛貼布和提神飲料。

因此，當魯哲生在經紀公司的健身房使用飛輪車鍛鍊下半身途中，接到所任職的便利商店的店長來電，告訴他今年中秋節他不用上班時，他第一時間的反應是……

「抱歉，店長你可以再說一次嗎？」魯哲生握著手機皺眉問。

「可以可以！為了感謝大家的辛勞，今年中秋節店裡晚上不營業，放晚班和大夜班的同仁一天有薪假，小哲你今天不用來上班啦。」

「你確定？」

「確定得不得了。啊，我老婆催我出門了，改天再聊啊！」

「等等！」

「連假後見啊！」

魯哲生抓著歸於寂靜的手機，呆滯了五六秒才放下手。

一名剛結束有氧訓練的光頭演員經過魯哲生身後，搭上同事的肩膀問：「怎麼啦阿蛇，一臉『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麼』的表情？」

「我……今晚不用上大夜班。」

「那很好啊！」

「是很好，可是中秋夜都是大夜班生意最好的幾天之一，每年總會有些通宵烤肉的人來買飲料、竹籤、免洗碗之類的，不開店還給有薪假很不正常。」

「你老闆要賞錢賞假給你，你就開開心心的收下，別想那麼多。」

光頭演員拍了魯哲生的手臂一下問：「對了，既然你不用上班，那要不要來和我一起烤肉？有不少美女喔。」

魯哲生推開光頭演員的手道：「謝謝，但容我拒絕，意外賺到一天假，我想好好休息。」

「是想休息，還是顧慮到戀人不敢來？」光頭演員指著魯哲生無名指上的戒指。

魯哲生微微一愣，再擺出笑容道：「我沒有顧慮任何人，只是真心誠意地想利用這難得的假期和戀人一起充分『休息』才拒絕你。」

「可惡！放什麼閃，有對象了不起啊！」光頭演員故作憤怒地捶魯哲生一拳，再拎著毛巾走遠。

魯哲生目送演員離去，跳下飛輪車到淋浴間洗去汗水換上乾淨的衣褲，拎著側背包一面走向電梯，一面輕敲手機給戀人傳簡訊。

【你好我魯蛇（哲生）：希格蒙德，店長剛剛跟我說今晚店不營業，我們不用去上班。】

【你好我魯蛇（哲生）：你有想去哪，或做什麼事嗎？】

【你好我魯蛇（哲生）：沒有的話我們就一起待在家吃月餅吧，我有買一盒。】

「如果能早點知道今天不用上班，我就不會只準備月餅了。」

魯哲生在電梯廂中碎念，原本考量到今天還要上大夜班，他只有準備一盒月餅，打算和希格蒙德一起在店裡吃餅聊天，然而如今不用上班，單單只有月餅的「相戀後首次中秋」就太空虛了。

──要仿照先前《基督山恩仇記》獨角戲，來一齣《中秋故事》獨角戲嗎？希格蒙德也許會喜歡，可是從經紀公司到家裡只有四十多分鐘的車程，我擬得出劇本嗎？

魯哲生煩惱地踏出電梯，掌中的手機震動兩下，他抬手朝螢幕看，嘴角不禁浮現混雜苦惱和甜蜜地笑。

【希格蒙德：不用去哪，一起吃月餅就好。】

【希格蒙德：快點回來。】

「準備時間更不足了啊……」

魯哲生輕嘆，搖著頭輸入「我盡量，但要去拿月餅又撞上尖峰時間，可能會晚一些」，騎上小綿羊機車先到附近的餅店取預購的月餅，再加入放學下班的車潮，趁著等待紅燈與塞車的時間找中秋故事擬劇本。

然後他很快就意識到，不管是嫦娥、玉兔還是吳剛的故事，都不太適合剛訂婚的情侶。

「為什麼號稱『月圓人團圓』的節日，相關傳說卻不是夫妻因為仙藥分離、為了救人捨身成烤肉，就是獨自一人砍樹砍到天荒地老，盡是孤獨寂寞的故事啊？」

魯哲生看著手機──放在機車手機架上──中的故事埋怨，這麼下去他只能講台灣中秋節烤肉的起源了，可是吃著月餅討論烤肉又……覺得是另一種空虛。

──雖然氣氛不太對，還是說中秋故事好了。

魯哲生在心底嘆氣，於燈號轉綠時催下油門，朝月亮升起的方向前進。

※※※※

由於車潮所致，魯哲生比平常多花半個小時才返回兩人所住的高級社區，將小綿羊機車停在一票凱迪拉克、愛快羅密歐、藍寶堅尼等奢華名車間，帶著月餅前往頂樓。

他一打開住宅大門，倒掛玄關的血蝠就馬上拍翼飛過來，一隻從接過月餅，一隻叼來拖鞋，一隻送上毛巾，其他則圍繞著魯哲生打轉。

「謝謝，好乖好乖。」

魯哲生一手抓毛巾一手輕撫周圍的血蝠，穿上拖鞋左右轉頭問：「希格蒙德在哪？」

血蝠們以行動代替回答，排成箭頭狀指著露天花園的方向。

魯哲生再次撫摸血蝠，順著箭頭往前走，穿過骨董沙發和木雕茶几，經過餐廳、會議廳和幾個房間後，隔著大片玻璃窗看見背對自己站在花圃和烤肉架之間的夜血者。

……等等，烤肉架？

魯哲生睜大眼瞳，快步走到玻璃窗前，盯著那今早起床時絕對不在花園內的不銹鋼烤肉架，以及在架子後方擺滿吐司、生菜菇類、錫箔盒、牛豬雞羊、干貝生蠔龍蝦……眾多食材的方長桌。

希格蒙德感受到魯哲生的視線，放下火焰噴槍轉過身，拉開區隔花園和客廳的玻璃門道：「你回來的比平常晚，碰上塞車了？」

「是碰到了。」

魯哲生僵硬地點頭，嗅著洋溢木炭香氣的空氣，處在震驚中問：「你在準備烤肉嗎？」

「已經準備完了。我委託認識的店家，要他們準備好相關用具和材料，今日下午五點前送過來。」

「下午五點？但店長五點半才……啊。」

魯哲生愣住，腦中浮現店長歡快到詭異的話聲，握住希格蒙德的手問：「是你說服店長今天不營業的嗎？」

「不是說服，是購買，我花一百萬買下便利商店今晚的經營權。」

「一、一百萬！這也太……為什麼這麼做？」

「因為你說你想在中秋節烤肉。」

「咦？我有說過這……」

魯哲生拉長話音，思緒飛回大概兩個禮拜前。

那天店裡的常客在結帳時聊起今年中秋烤肉要烤什麼，他一面刷條碼一面提供意見，雙方從食材挑選說到自製醬料，聊了快半小時才揮手道別。

而當魯哲生將視線從自動門轉回櫃台內時，第一眼見到的是面無表情的希格蒙德。

「怎麼了？」魯哲生問。

「你很喜歡烤肉？」

「沒到很，算普通喜歡。」

魯哲生聳肩，目光掃過台前的中秋節處銷商品，露出帶有一絲苦澀的笑道：「不，與其說喜歡，不如說怨念很深吧，做大夜班這幾年每到中秋節，都是聞著馬路上的烤肉味去上班，再聞著炭火熄滅的氣味下班，每次都把我饞得要命，只能告訴自己：『沒關係！等我紅了以後，一定要在中秋節烤和山一樣多的和牛、松阪豬、龍蝦、干貝，把周圍鄰居都香到哭出來！』」

「……你居然記下來了。」

魯哲生結束回憶，看著花園中堆如小山的肉品菜品，感動更不好意思地道：「你實在是……對我太好了，這要我怎麼回報？」

「平安的活著就足已。」

希格蒙德微笑，將魯哲生拉入花園，帶向烤爐和長桌道：「店家本想派廚師過來，但被我拒絕了，我不想和你以外的人分享今夜。」

「我也是。」

魯哲生前傾上身親吻希格蒙德的面頰，再退回原處看著桌上切好醃足的食材，捲起袖子道：「如果你沒意見，這些就交給我料理吧。」

「全都由你處置。」

「那我就不客氣啦！」

魯哲生將手伸到烤網上方測測溫度，接著從長桌上找到刷子和沙拉油，將油刷上網子後擺上數條紅白相夾的伊比利豬五花，於等待肉熟時拆開吐司的包裝，抽出兩片抹好奶油擺到烤爐邊緣，再動手替五花肉翻面。

希格蒙德看著魯哲生一串行雲流水、不假思索的動作，微微抬起眼睫問：「你當過烤肉師傅嗎？」

「沒有，但有豐富的經驗。」

魯哲生左手翻動吐司，右手抓著椒鹽罐替五花肉調味道：「先前還在育幼院時，年長的孩子要照顧年幼的，而所謂的『照顧』包含每年烤肉大會時負責生火烤肉。」

「不會覺得困擾嗎？」

「不會，因為我也是被『年長的孩子』照顧長大的。」

魯哲生聳肩，看著被烤出油脂的肥厚肉片淺笑道：「說到年長的孩子，當我還是個小毛頭時，總以為哥哥姐姐、阿姨修女們是真的喜歡吃吐司勝過肉，等到我也成了哥哥姊姊後，才知道他們不是愛吃碳水化合物，是要把營養的留給小的。」

「……」

「仔細想想，我這一路走來真的受了很多人的恩惠呢。」

魯哲生微笑，眼角餘光掠過長桌角落，看著酒桶造型的金屬桶子驚訝問：「那個是生啤酒桶嗎？酒吧裡才會出現的生啤酒桶？」

「是生啤酒沒錯，但我不知道酒吧裡有沒有，我很少去人類的酒吧。」

希格蒙德起身來到酒桶前，取來啤酒杯將金色酒水注入道：「我委託店家的在該提供那些飲料上起了爭執，主廚認為應該根據不同肉類搭配紅白酒香檳等，但二廚覺得烤肉就該喝啤酒。」

「最後你選了啤酒？」

「我沒選，我要他們把啤酒和主廚酒單上的酒通通送過來。」

希格蒙德轉過身將啤酒杯遞給魯哲生，自己則從血蝠手中接過白蘭地，飲一口酒問：「你比較喜歡哪種？」

「給我啤酒就好。」

魯哲生仰頭一口氣灌下三分之一杯，張嘴吐氣道：「哇啊……這是我第一次在吃烤肉時喝酒。」

「你吃烤肉不喝酒？」希格蒙德僵住。

「與其說不喝，不如說沒機會喝吧。」

魯哲生笑了笑，將杯子放到烤爐旁的小桌子，動夾子替豬肉片翻面道：「在育幼院時不用說，除了聖餐禮時修女不會讓我們接觸到酒精；上大學出社會後，因為我總是在烤肉時負責烤、收拾場地和送朋友回家，就更不能喝了。」

「你在烤肉時總是負責收拾場地和送人回家？」希格蒙德的聲音一下子低了八度。

「是啊，畢竟我是個細心，而且深得男女信賴，人畜無害不會激起朋友們另一半嫉妒的人。」

魯哲生輕笑，用鐵夾拎起五花肉片放上吐司，加入生菜和幾根洋蔥後，用另一片土司夾起遞給希格蒙德笑道：「火烤豬肉三明治，請用。」

希格蒙德接下三明治，凝視著被烤出金黃色澤的吐司，沒有一口咬下，而是仰首握住魯哲生的手道：「哲生，今晚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欸？為什麼忽然說這個？」

「我想看到你吃到肚皮圓滾滾的模樣。」

「肚皮圓滾滾有點……」

「放開肚皮吃到胖吧！」

希格蒙德倏然湊到魯哲生的面前，緊握戀人的手道：「酒也是，喝到嘔吐或發酒瘋都無妨。」

「我喝醉不會發酒瘋，只會斷線。」

「那就喝到斷線。」

希格蒙德再次靠近魯哲生，直視戀人的眼瞳懇切地道：「在我面前你不用克制，盡情吃喝放縱，徹底滿足自己的慾望吧！」

「好、好！」

魯哲生望著異常激動的希格蒙德，微微縮起肩膀問：「我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刺激到你的話？」

「沒有，不過我對和你烤過肉的人類有些興趣，能告訴我這些人的名字嗎？」

「希格蒙德……」

「我只是單純好奇。」

「希格蒙德。」

「不會危及他們的性命。」

──只會讓他們生不如死是吧！

魯哲生腦中彈出這個回應，但他沒將話說出口，而是輕輕嘆口氣，將希格蒙德拉近懷中。

「哲生？」

「那些人每次邀我吃烤肉時，都沒跟我收錢。」

魯哲生靠上希格蒙德的頭顱，摟著夜血者細聲道：「看在他們讓你的摯血白吃白喝好幾回的份上，所以可以放過這些人嗎？」

「……」

「希格蒙德──」

「……可以。」

希格蒙德悶聲回答，揪住魯哲生的衣衫低聲道：「但作為交換，你今晚不能對我客氣。」

「做為一個膚淺的人類，我絕對不會對和牛、龍蝦和干貝客氣的。」

魯哲生輕拍希格蒙德的背脊，放開夜血者動動鐵夾笑問：「我尊貴的夜血者主人，接下來要烤什麼？」

「任何你想吃的。」

希格蒙德微笑，看著戀人喜孜孜地跑到長桌前選擇食物，覺得那張臉上的笑容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