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塵毫不保留的從書櫃頂灑下,嗆的劍子仙跡一陣狂咳,身子搖了搖,眼見就要跌下鐵梯,好在他反應快,一手拉住櫃子的間隔,勉強維持住平衡,但卻也刮傷的掌心。

赤紅的鮮血從傷口湧出,劍子仙跡用單手扶著鐵梯,正打算一步步下樓時,方才倒下灰塵的櫃頂滾下一個條狀物,劍子仙跡反射性的伸手接住,但此舉卻讓身子往下摔。

跌落的白影並沒有撞上地面。

龍宿穩穩的接住劍子仙跡,臉上除了因沾上灰塵而產生的些許嫌惡,並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一張俊臉俯視著尚在驚愕中的劍子仙跡,搶過對方手中染血的條狀物,嘆了口氣道:「劍子啊劍子~汝這般不愛惜身體,看的龍宿好生擔憂啊!」

龍宿這麼一說,讓劍子仙跡立刻回神,掌心的傷口也開始發痛,他掙扎的從龍宿懷中站起,東張西望的找藥箱。

站在劍子仙跡身後的龍宿背著手,優雅而緩慢的走近按著傷口的白影,提高手中的小箱子,在劍子仙跡面前晃了晃。

「龍宿…」劍子仙跡看著龍宿,雙眉顫了顫,好傢伙…

「讓吾為好友代勞吧!」龍宿抓住這製造出來的機會,拉著劍子仙跡往旁邊的木椅一坐,開開心心的捧著白皙手掌上藥包紮。

心血來潮回老家一趟,沒想到卻意外的勾破了手,難道這就是老一輩口中,帶外人回家,必遭劫難的詛咒?

劍子仙跡看著龍宿的動作,他實在不懂,為何對方會為了這點小動作笑的如此開心。

龍宿將繃帶一圈一圈,仔仔細細包的平整漂亮,在包紮完畢後,他抬起頭想說話,但在那雙金眸對上劍子仙跡柔綿的黑眼的那瞬,龍宿竟呆了。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劍子仙跡身上,他沒料到龍宿會突然抬頭,斂著笑的眼神來不及收回,只好尷尬的對望。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龍宿,他轉過臉收拾藥箱,望了望杳無人息的大院問:「劍子啊!汝家的人呢?」

「我家人少,而且他們幾乎都待在國外。」劍子仙跡如獲大釋的回答,他扭扭僵硬的脖子,推開半掩的朱紅門,看著外頭雅致的花草造景。據說,這座宅子是祖先的親戚的故居,但這座宅子原來並不屬於那位親戚,而是親戚的好友所有,但那位親戚在好友離世後,搬入了這座大宅,在華麗的居所中,過的儉樸的生活。

「雖然沒人住,不過這兒每個月都會有人來打掃。」劍子仙跡邊說,邊將目光移向掛著匾額的大門,他憑著記憶,回想著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四個字-疏樓西風。

「照這情況看起來,打掃的人並不盡心啊…」龍宿拍拍劍子仙跡染塵的白衫,誇張的皺眉道:「吾的仙人都成了灰濛濛的凡人了。」

「我本來就是凡人。」劍子仙跡對著龍宿戲弄道:「倒是龍宿你啊!一身的珠光寶氣,這下子全都糊成一團了。」

「咦~劍子的仙風道骨,才是最高級的珠寶啊!」

「呵呵…你可別把我別在掛胸前啊!」劍子仙跡笑著轉過身,視線停在藥箱旁的調狀物,他伸手拿起那物,那物是個裝有某物的素白長布袋,袋口用一條紫繩束住,劍子仙跡好奇的用單手解開繩子,將袋子往桌上一倒,一把簫管便從袋子中滑至桌上。

劍子仙跡拿起簫管,簫管上裝飾著細緻美麗的雕紋,紫底與金線搭配的十分搶眼,彷彿是某個王功貴族遺忘的寶物。

劍子仙跡撫摸著簫管,胸口突然一振激昂,當下便含住吹嘴,讓簫聲悠揚在空曠的宅底中。

龍宿聽著劍子仙跡的蕭聲,雙手也跟著打起拍子,簫聲和掌聲雖簡單,但在兩人的默契之下,卻一點也不顯的單薄。

一曲吹閉,劍子仙跡不禁有些氣虛,他倚著門框輕喘著氣,目光在次回到躺在桌上的白袋,劍子眼尖的發現袋口似乎卡著什麼,正想伸手將其拉出,龍宿先一步抖了抖袋子,取出一片刻著字的竹片。

「蜉蝣子,天地依,水波不興煙月閒。」龍宿念著刻在拱面的字,面對他的劍子仙跡則是不由自主的唸出刻在凹面的字:「忘塵人,千巒披,山色一任飄渺間。」

安靜在房內蔓延了好一陣子,劍子仙跡握著紫金簫,卻發現龍宿看著自己的眼神相當詭異。

「劍子,汝的傳家寶…實在與汝相配至極啊!」龍宿盯著劍子仙跡,唇邊強忍的笑彷彿隨時可能溢出。

「喔!是嗎?我倒是比較喜歡你用來當鬧鐘的那張白琴,不知你肯不肯交換?」劍子仙跡做勢遞出簫,他實在不想每天早上都被華麗的琴聲干擾睡眠。

「那可不行啊!」龍宿大力搖頭,一時之間頭上的飾品也跟著搖晃,看的劍子仙跡一陣眼花:「那張白玉琴可是吾睹物思人的要物啊!」

「睹物思人?」劍子仙跡將龍宿從頭到腳掃視了兩遍,那張琴又不是他的,睹什麼物思什麼人啊?

接收到對方不認同的視線,龍宿輕聲笑了笑解釋道:「那張素而不乏,高雅純潔的琴,不正是劍子汝的寫照?」

龍宿的話讓劍子仙跡感到莫名的欣喜,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默默的拿起白袋子,邊收簫管邊聽著龍宿說:「而劍子懷中這把華麗無雙的紫金簫,自然就是吾囉~」

劍子仙跡看著眼前又開始得意忘形的龍宿,冷冷的微笑道:「…龍宿,我們還是交換樂器吧!」

※※※※

從老家返程時,兩人按照預定計畫,順道到超商採買食材,但以往纏著劍子仙跡的龍宿,卻在踏入超商後,突然要求劍子留在車上,龍宿的理由是防止車子失竊,但透過龍宿的眼,劍子仙跡敏銳的察覺到,事情絕沒這麼單純。

於是,在目送龍宿走進自動門後,劍子仙跡也跟著偷偷溜進去。

擺放蔬果百匯的架子依舊,微涼的空調也毫無調整,劍子仙跡漫步在貨架與貨架之間,腦中正想著龍宿為何不讓自己跟,耳側就傳來熟悉的聲音。

「哎呀~素素,熱狗和香腸是不一樣的啊!」

黎斯菲爾無奈卻不帶責備的語氣在走道那頭響起,劍子仙跡的身體震了震,退了幾步,但理性終究戰勝不了渴望,他放輕腳步,悄悄的接近聲音的源頭,看見了那好久不見的銀影,和親暱的摟著銀影手臂的秀美青年。

「…我又弄錯了。」

有著一頭白髮的青年皺皺眉,他似乎想將拿錯的食物放回,但雙足才邁開不及半步,黎斯菲爾就輕拉住對方的手,微笑道:「一起去吧!」

那微笑、那眼神,是劍子仙跡從未見過的溫柔憐惜,也是黎斯菲爾從未顯現的,真實的笑、打從心底的溫柔眼神。

劍子仙跡目送著兩人的背影,胸中的大石緩緩升起,正要卡住之際,又緩緩落下。劍子仙跡撫著胸口,心中的波濤並沒有想像中激烈,是因為他已經釋懷了,還是…

「劍子~」

龍宿的聲音和氣息吹上劍子仙跡的耳畔,劍子仙跡反射性的往後跳,但這麼一跳,卻差點將對方連人帶物撞倒。

「劍子,汝怎麼不在車上?」龍宿問,雖然剛才劍子的行動,他全都看在眼裡,但此刻的龍宿卻萬分不想提黎斯菲爾的名字。

「我來找你為什麼不准我進超市的原因啊?」劍子仙跡的視線掃過龍宿染著淡淡唇印的衣領,琢磨著要如何帶開話題,他知道龍宿不喜歡菲爾,所以他也順著對方的意思,不著痕跡的掩去心知肚明的原因。

「那好友找到了嗎?」

「找到了。」劍子仙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下龍宿的衣領,假皺眉道:「龍宿啊!你與女孩子幽會,為何不讓好友我一觀呢?」

「非也非也!」龍宿否認的迅速慌亂,讓人不知是真慌還是作戲:「吾是怕劍子見到,在超商搶特價商品的歐巴桑的恐怖,所以才請好友留在車上的啊!」

「那真是謝謝好友的好意,請問你領子上的痕跡是怎麼來的?」劍子仙跡冷冷的問,在無意中,他原本嘻鬧的神色竟轉為正經。

「為了華麗的取得特價品,吾用了點美男計。」龍宿優美的手指滑過口紅印,嘆息著道:「這些則是必要的犧牲啊!」

「你用美男計?有趣!」劍子仙跡的不悅猛然湧出,他雙手抱胸,盯著龍宿道:「可以請你現場表演嗎?」

「這個…」龍宿撇過頭,華麗的紫扇遮去了大半張臉,如怨似哭的道:「吾每日都在好友面前表演啊~」

「…這樣啊。」劍子仙跡敷衍的回答,他的一雙黑眸停在龍宿懊惱的表情上,雖然聽不懂對方的意思,但龍宿此刻的模樣,實在是……好有趣啊!

※※※※

回到龍宿家後,對自身儀態要求甚嚴的龍宿立刻跑向浴室更衣沐浴,洗去在劍子老家沾到的灰塵;等著吃飯的劍子仙跡一下子沒事幹,乾脆也回家換下外衣,再到對門等晚餐。

嘩啦啦的水聲佔據了整間公寓,劍子仙跡走近落地窗,窗外是細細的新月,他關上客廳電燈,如紗的月光輕飄入窗,劍子仙跡倚著玻璃,心中漸漸浮起兩條不同光澤的銀影。

對於總是一身黑衣的純銀,劍子仙跡已不向從前,一想到就心緒浮動,一憶起就痛苦難耐,為什麼呢?劍子仙跡微微偏過頭,將思緒放到纯銀旁的紫銀。

「逼!!!」

尖銳的水壺汽笛聲打斷了劍子仙跡的沉思,他猛然想起龍宿進浴室前,特別交代要他注意廚房燒的開水。

劍子仙跡匆匆忙忙的跑回客廳、彎餐桌,迅速的關掉瓦斯,阻止壺內的水叛逃。

「呼…」劍子仙跡鬆了口氣,手掌習慣性的壓上水壺提把,沒想到這麼一壓,正巧壓在掌心的傷口,痛和燙讓他的反射神經瞬間啟動,在大力收回手的同時,水壺也被掃到地上。

摔到地上的水壺灑出滾燙的熱水,劍子仙跡來不及反應,只能勉強遮住臉,但雙足和手卻都被濺上數量不等的滾水。

「劍子!怎麼了?」

「沒、沒事!」

聽到巨響,龍宿在浴室中高聲問,劍子仙跡手忙腳亂的撿起水壺,將隱隱作痛的手湊到水龍頭前沖水,至於同樣燙傷的腳,只能先委屈他們的。

但足上的陣痛卻越來越劇烈,劍子仙跡勉強站了一會,膝蓋就已漸漸彎曲,眼見就要跪到地上時,突然有人從背後將他橫抱起。

「龍宿,那個水壺…」

「別管水壺!」龍宿穿著浴袍,難得嚴肅的看著劍子仙跡問:「哪裡燙到?」

「手…和腳。」劍子仙跡被龍宿的反應嚇到,竟就這麼由著龍宿,連被放到浴缸中時都沒哼一聲。

龍宿拿著蓮蓬頭就往劍子仙跡身上沖,沖了將近半小時才停止,讓浴缸內的劍子不但渾身溼透,還冷的直打囉嗦。

「把衣服脫下來。」龍宿拿著乾淨的浴巾,面無表情的下令。

劍子仙跡緩慢的脫下貼著身體的衣服,在脫的同時,他的雙眼刻意的盯著頭旁的毛巾架,免的讓兩人尷尬。等到劍子仙跡好不容易脫完溼衣,龍宿立刻用浴巾將人包起來,並且將劍子抱在懷中。

龍宿的體溫,透過毛浴巾傳來,劍子仙跡忍不住將身子傾向貼著自己的溫暖,但這麼靠著終是不妥,於是劍子微開著口,緩慢的抬起頭,和另一雙眼眸四目相交。

龍宿望著他的眼神,正如同在超商中,黎斯菲爾望著秀美青年的眼神,劍子仙跡抖了一下,但不是因為冷,而是內心的波瀾,他的眼微微斂起,仰起頭,承接著龍宿覆上的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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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龍咻仍然沒吃到XD(某龍: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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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貓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