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特城沒有昨日熱鬧，廣場、街道上雖不至於空無一人，可是也少去一大半人潮。
達瑪悟對這個狀況多少有些擔心，沒有人潮等於缺乏觀眾，缺乏觀眾收入自然也不會太好看。
然而魔術師像是沒察覺這點般，絲毫沒有改換表演場地的意思，提著箱子牽著黑弗斯繼續在廣場行走。
達瑪悟默默跟隨片刻後，終於按耐不住著急，拍上魔術師的肩膀問：「你確定要挑在這裡表演嗎？這裡的人不多啊。」
魔術師停下來，側身看向達瑪悟道：「沒關係，我只需要一點點人。」
「一點點人？」
達瑪悟重複魔術師的話，愣住幾秒後皺眉道：「你不是來表演的。」
「不是，我是來打聽消息的。麻煩您幫我顧一下黑弗斯。」
魔術師沒等達瑪悟回答，就把黑弗斯塞到他身上，轉身朝轉角的服裝店走去。
服裝店的牆面斑駁、窗簾褪色，看出的來是間老店。
魔術師敲敲木門，等了一會後，一名頭包花布的婦人探出頭，將他從頭到尾掃過一遍。
「早安，夫人。」
魔術師摘下帽子，帶著笑容迎上對方的冷臉問：「我是昨天剛到瓦特的旅行藝人，想請教您神諭教團分部怎麼走。」
魔術師的多禮贏得婦人的好感，可是當他說完問題時，婦人卻又沉下臉問：「你找教團分部做什麼？」
「捐獻。我每到一個城市，就會捐出一枚銀幣給湛藍之神，希望他能保佑我的生意和生命。」
魔術師注意到婦人的臉色，露出緊張的表情問：「抱歉，我是否有哪裡冒犯夫人了？」
婦人發現自己反應過度，趕緊揚起嘴角笑道：「你沒有冒犯到我。把錢省下來吧，瓦特城沒有神諭教團的分部。」
「沒有神諭教團的分部？」
魔術師的聲音拔高，傾身靠向婦人驚訝的問：「可否請您說的詳細一點，這麼大一個城，怎麼會沒有教團分部？」
「瓦特不需要神諭教團照顧，自己有湛藍之神派駐的使者看顧。」
路過的老先生忽然插話，灰茫茫的眼睛中洋溢自豪，一手扶牆壁一手指著山岩上的城堡道：「伯爵大人在山裡發現晶石礦，在湛藍之神的指引下，製造出不靠道具就能使用晶石的人偶，比任何教士都強大，真正獲得神的恩寵的人偶！」
老人越說越激動，高亢的聲音引來其餘路人的注意，瓦特內的居民並不吝於向他人述說神的寵愛，魔術師周圍很快就被一群驕傲、喜悅的男女包圍，七嘴八舌的向他述說伯爵多麼睿智、晶石人偶在面對扭曲者時多麼神勇。
魔術師保持微笑聽眾人說話，直到紛雜的語句中出現空隙，他才出聲問：「教團對瓦特設分部沒有意見嗎？」
群眾安靜半秒，十多張臉上浮現輕鬆的笑容，表示這根本不構成問題。
「伯爵大人和教團一樣都是湛藍之神的僕人，彼此之間是平等的，哪有哪方對令一方有意見的可能呢？教團還派人來祝賀伯爵大人生日過呢。」
「不不不，我聽說湛藍之神很久沒對教團直接下命令了，伯爵大人能直接從湛藍之神手中拿到晶石人偶的製作方法，怎麼想都是伯爵大人比較尊貴。」
「哈哈哈哈，你這話要是給教士聽見了，準會賞你一拳。」
「什麼賞我一拳，我說的是事實啊！」
談話迅速跑題，聚集的男女自顧自的聊起來，很快就忘記最初的問題。
達瑪悟凝視前方的人群，他看的出神，以至於完全沒留意到魔術師已經回來，直到黑弗斯鬆手跳回家人的懷抱，才肩膀一震回到現實中。
魔術師拍拍黑弗斯柔軟的髮絲，藍眼瞄向達瑪悟輕聲問：「您似乎察覺到什麼了，方便說來聽聽嗎？」
「你是在明知故問嗎？」
達瑪悟嘴巴上雖然不友善，可是並沒有拒絕回答，看著群眾道：「在瓦特城的居民口中，教團和瓦特城領主沒有衝突。但是今天早上，教團執行長的隨從明顯對伯爵有敵意。」
「您的心思還是一樣敏銳。」
魔術師誠懇的讚美，順著達瑪悟的視線注視聚集的男男女女道：「那麼真相是什麼呢？說謊和誤會的是神諭教團的教士，還是瓦特伯爵？」
「是伯爵吧。」
達瑪悟意外乾脆的下結論，他察覺到魔術師詢問的目光，舉起手指著自己道：「芒頓島土人的信仰對象雖然不是湛藍之神，可是我接觸過教團教士，『神諭教團直屬於湛藍之神』，這不是謊言。」
魔術師稍稍挑起嘴角，以夾雜幾分遊戲的口吻問：「那為什麼伯爵能利用晶石消滅扭曲者呢？湛藍之神不會放任抹黑者使用神之礦物吧。對了，請排除〝消滅扭曲者是造假〞這個可能。」
這個問題問倒達瑪悟了，他雙手抱胸，苦思許久就是想不到合理的解答。
魔術師耐心等待，直到達瑪悟放棄思考，才平靜的說出解答：「因為湛藍之神沒有特別眷顧某個或某群人，只要能達成他的目標──譬如消滅扭曲者，誰下手都行。」
達瑪悟愣住，暗色臉龐上寫滿訝異和不解。
「神和人是不一樣的。」
魔術師的淺笑染上幾分陰影，不帶感情的道：「大多數的神在意的是一整個世界，而不是單一的人。殺一人救十萬這種問題，神在殺那一人時是不會有一絲猶豫的。」
達瑪悟僵硬的吞口水，他感受到一股寒意由脊椎竄上頭頂，不自覺的握拳道：「聽起來真是無情。」
魔術師輕笑一聲道：「那因為您希望神特別鍾愛你，但會特別鍾愛某些生物的神才是失格的神。」
魔術師發出短短的笑聲後，壟罩達瑪悟的寒意也瞬間消失。
他暗自鬆了一口氣，單手扠腰開玩笑問：「聽起來你和神明大人很熟呢，能不能介紹幾位給我認識啊？」
魔術師微笑不語，蹲下來打開大木箱道：「人總算變多了。達瑪悟，今天來玩消失術如何？」
「你不是來探消息的嗎？」
「我是啊，不過消息已經探完了，接下來要認真賺錢了。」
魔術師的視線飄向東方──三人租下的房屋位置，困擾的自言自語：「肉類消耗的量比我預計的還多，又不能切教士的肉給黑弗斯吃，人肉不好吃啊。」
「……魔術師，你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達瑪悟對這個狀況多少有些擔心，沒有人潮等於缺乏觀眾，缺乏觀眾收入自然也不會太好看。
然而魔術師像是沒察覺這點般，絲毫沒有改換表演場地的意思，提著箱子牽著黑弗斯繼續在廣場行走。
達瑪悟默默跟隨片刻後，終於按耐不住著急，拍上魔術師的肩膀問：「你確定要挑在這裡表演嗎？這裡的人不多啊。」
魔術師停下來，側身看向達瑪悟道：「沒關係，我只需要一點點人。」
「一點點人？」
達瑪悟重複魔術師的話，愣住幾秒後皺眉道：「你不是來表演的。」
「不是，我是來打聽消息的。麻煩您幫我顧一下黑弗斯。」
魔術師沒等達瑪悟回答，就把黑弗斯塞到他身上，轉身朝轉角的服裝店走去。
服裝店的牆面斑駁、窗簾褪色，看出的來是間老店。
魔術師敲敲木門，等了一會後，一名頭包花布的婦人探出頭，將他從頭到尾掃過一遍。
「早安，夫人。」
魔術師摘下帽子，帶著笑容迎上對方的冷臉問：「我是昨天剛到瓦特的旅行藝人，想請教您神諭教團分部怎麼走。」
魔術師的多禮贏得婦人的好感，可是當他說完問題時，婦人卻又沉下臉問：「你找教團分部做什麼？」
「捐獻。我每到一個城市，就會捐出一枚銀幣給湛藍之神，希望他能保佑我的生意和生命。」
魔術師注意到婦人的臉色，露出緊張的表情問：「抱歉，我是否有哪裡冒犯夫人了？」
婦人發現自己反應過度，趕緊揚起嘴角笑道：「你沒有冒犯到我。把錢省下來吧，瓦特城沒有神諭教團的分部。」
「沒有神諭教團的分部？」
魔術師的聲音拔高，傾身靠向婦人驚訝的問：「可否請您說的詳細一點，這麼大一個城，怎麼會沒有教團分部？」
「瓦特不需要神諭教團照顧，自己有湛藍之神派駐的使者看顧。」
路過的老先生忽然插話，灰茫茫的眼睛中洋溢自豪，一手扶牆壁一手指著山岩上的城堡道：「伯爵大人在山裡發現晶石礦，在湛藍之神的指引下，製造出不靠道具就能使用晶石的人偶，比任何教士都強大，真正獲得神的恩寵的人偶！」
老人越說越激動，高亢的聲音引來其餘路人的注意，瓦特內的居民並不吝於向他人述說神的寵愛，魔術師周圍很快就被一群驕傲、喜悅的男女包圍，七嘴八舌的向他述說伯爵多麼睿智、晶石人偶在面對扭曲者時多麼神勇。
魔術師保持微笑聽眾人說話，直到紛雜的語句中出現空隙，他才出聲問：「教團對瓦特設分部沒有意見嗎？」
群眾安靜半秒，十多張臉上浮現輕鬆的笑容，表示這根本不構成問題。
「伯爵大人和教團一樣都是湛藍之神的僕人，彼此之間是平等的，哪有哪方對令一方有意見的可能呢？教團還派人來祝賀伯爵大人生日過呢。」
「不不不，我聽說湛藍之神很久沒對教團直接下命令了，伯爵大人能直接從湛藍之神手中拿到晶石人偶的製作方法，怎麼想都是伯爵大人比較尊貴。」
「哈哈哈哈，你這話要是給教士聽見了，準會賞你一拳。」
「什麼賞我一拳，我說的是事實啊！」
談話迅速跑題，聚集的男女自顧自的聊起來，很快就忘記最初的問題。
達瑪悟凝視前方的人群，他看的出神，以至於完全沒留意到魔術師已經回來，直到黑弗斯鬆手跳回家人的懷抱，才肩膀一震回到現實中。
魔術師拍拍黑弗斯柔軟的髮絲，藍眼瞄向達瑪悟輕聲問：「您似乎察覺到什麼了，方便說來聽聽嗎？」
「你是在明知故問嗎？」
達瑪悟嘴巴上雖然不友善，可是並沒有拒絕回答，看著群眾道：「在瓦特城的居民口中，教團和瓦特城領主沒有衝突。但是今天早上，教團執行長的隨從明顯對伯爵有敵意。」
「您的心思還是一樣敏銳。」
魔術師誠懇的讚美，順著達瑪悟的視線注視聚集的男男女女道：「那麼真相是什麼呢？說謊和誤會的是神諭教團的教士，還是瓦特伯爵？」
「是伯爵吧。」
達瑪悟意外乾脆的下結論，他察覺到魔術師詢問的目光，舉起手指著自己道：「芒頓島土人的信仰對象雖然不是湛藍之神，可是我接觸過教團教士，『神諭教團直屬於湛藍之神』，這不是謊言。」
魔術師稍稍挑起嘴角，以夾雜幾分遊戲的口吻問：「那為什麼伯爵能利用晶石消滅扭曲者呢？湛藍之神不會放任抹黑者使用神之礦物吧。對了，請排除〝消滅扭曲者是造假〞這個可能。」
這個問題問倒達瑪悟了，他雙手抱胸，苦思許久就是想不到合理的解答。
魔術師耐心等待，直到達瑪悟放棄思考，才平靜的說出解答：「因為湛藍之神沒有特別眷顧某個或某群人，只要能達成他的目標──譬如消滅扭曲者，誰下手都行。」
達瑪悟愣住，暗色臉龐上寫滿訝異和不解。
「神和人是不一樣的。」
魔術師的淺笑染上幾分陰影，不帶感情的道：「大多數的神在意的是一整個世界，而不是單一的人。殺一人救十萬這種問題，神在殺那一人時是不會有一絲猶豫的。」
達瑪悟僵硬的吞口水，他感受到一股寒意由脊椎竄上頭頂，不自覺的握拳道：「聽起來真是無情。」
魔術師輕笑一聲道：「那因為您希望神特別鍾愛你，但會特別鍾愛某些生物的神才是失格的神。」
魔術師發出短短的笑聲後，壟罩達瑪悟的寒意也瞬間消失。
他暗自鬆了一口氣，單手扠腰開玩笑問：「聽起來你和神明大人很熟呢，能不能介紹幾位給我認識啊？」
魔術師微笑不語，蹲下來打開大木箱道：「人總算變多了。達瑪悟，今天來玩消失術如何？」
「你不是來探消息的嗎？」
「我是啊，不過消息已經探完了，接下來要認真賺錢了。」
魔術師的視線飄向東方──三人租下的房屋位置，困擾的自言自語：「肉類消耗的量比我預計的還多，又不能切教士的肉給黑弗斯吃，人肉不好吃啊。」
「……魔術師，你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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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誌《諸神靜止》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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