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雅冷臉注視胡媚兒嬌俏可人的模樣沒一秒,隨即抖開報紙垂下目光道:「我對靈長目智人種沒興趣。」

「欸欸欸!」

「怎麼了?小媚。」

朱孝廉聽見胡媚兒的喊聲,從休息室中走出來,一瞧見狐仙就睜大雙眼道:「這個是……小媚妳今天穿得不一樣呢,是有什麼特殊活動嗎?」

穿得不一樣?蒲松雅抬頭望向胡媚兒的頭部以下,狐仙穿的不是過去輕飄飄、粉色系的洋裝,而是剪裁俐落的暗紅色窄裙套裝。

胡媚兒注意到蒲松雅的視線,雙手搭上櫃檯期待的問:「如何?好不好看!」

蒲松雅皺皺眉低聲問:「這是……妳又在和哪個男人玩角色扮演遊戲?」

胡媚兒的手滑了一下,期待瞬間變成失望,她用力搖頭喊道:「才不是角色扮演遊戲,這是工作服,我的新工作服!」

朱孝廉插嘴問:「小媚接下來要拍俏麗女秘書特集?」

「不是!」胡媚兒高聲回答,惱怒的握拳搖晃身體道:「是家教!我接下家庭教師的工作。」

蒲松雅、朱孝廉與店內的客人們注視火大的狐仙,安靜兩、三秒後異口同聲大喊:「妳說什麼——」

胡媚兒嚇一大跳,左右轉頭錯愕的問:「怎怎怎麼了!我不能當家庭教師嗎?」

「妳為什麼覺得自己能?」蒲松雅尖銳的反問,指著胡媚兒的胸口毫不客氣的道:「妳冒失、少根筋、不會看氣氛說話,而且最重要的是腦袋不好,去當老師只會誤人子弟好嗎!」

「松、松雅先生好過分!」胡媚兒壓著看不見的狐耳吶喊。

朱孝廉舉起一隻手道:「店長一向很過分,但這次我同意他的說法。小媚,妳的角色應該是吉祥物,當老師實在是……美姿美儀或化妝的話應該不錯。」

「我是教數學,不是美姿美儀!」

「數學學學學學——」店內爆出第二次大合唱。

胡媚兒雙手扠腰不悅的道:「當然是數學啊,數學是我最擅長的學科,過去師父、師兄和師姐都叫我『數術小神狐』呢!」

「師父、師兄、師姐?」朱孝廉問。

「她有加入某個宗教慈善團體。」

蒲松雅果斷吐出謊言,再迅速彎腰從櫃檯下搬出一箱書,塞到朱孝廉手中道:「把這箱書放到『四本一百元』專區,然後順便把隔壁的二十元專區整理整理。」 

「現在去?」

「你也可以先刷完廁所、拖完地板、擦完書櫃再去。」

「我現在就去。」朱孝廉捧著紙箱往書櫃跑。

蒲松雅目送朱孝廉走遠,朝胡媚兒勾勾手指,在對方靠過來時一掌往狐仙的頭拍下去。

「嗚哇哇哇松雅先生你在做什麼!」

「拍醒笨狐狸。」

蒲松雅壓低音量道:「別在外人面前提什麼數術、師父師兄的,妳想讓孝廉知道妳不是人,是狐狸精嗎?」

「我是狐仙不是狐狸精,我們狐仙是正正當當修行的好狐狸,狐狸精是偷吸別人精氣的壞狐狸!」

「總而言之妳不是人。我先警告妳,孝廉是個大嘴巴,萬一他知道妳的真實身分,不出兩個小時,整個社區的人都會發現妳是狐狸。」

「嗚!」

胡媚兒遮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的側頭瞄朱孝廉。

蒲松雅嘆一口氣,坐回位子上,抖開報紙想繼續看新聞,腦中卻冒出一個極為不妙的猜測,他放下報紙第二次朝胡媚兒勾手指。

胡媚兒遲疑幾秒後,仍前傾身子把頭伸過去。

蒲松雅繃著臉問:「妳突然轉職家庭教師的原因,該不會是為了報恩吧?」

胡媚兒睜大雙眼點頭道:「就是啊,松雅先生你怎麼知道?」

「因為妳不是會心血來潮轉職的人。」

蒲松雅指著對方的鼻子道:「聽好了,上次的事是純粹的意外兼例外,我沒興趣再被扯進妖魔鬼怪的工作裡,妳如果碰上問題請自己處理,不准來找我,我不會管妳的死活。」

胡媚兒愣了幾秒,輕拍蒲松雅的肩膀笑道:「松雅先生你在說什麼,自己的恩當然是自己報,我不會來麻煩松雅先生。」

「妳有這個自覺就好。」

「我一直都很有自覺……啊,對了!」

胡媚兒側身拎起先前放在櫃檯邊的紙袋,將印有櫻花花紋的袋子放到桌面上道:「這是手工餅乾禮盒,請幫我轉交給二郎大人。」

「二郎大人……啊,妳說老闆啊。」

蒲松雅口中的「老闆」,是這間秋墳書店的擁有者——荷二郎。

荷二郎是充滿謎團的怪人,蒲松雅從大學時就在他手下工作,不過蒲松雅幾乎不知道自家老闆是哪裡人、過去做過什麼事、為什麼錄取他這個無比不適合服務業的人,只大概聽說過對方是大地主,嗜好是騷擾自家店員,以及收集白底粉荷樣式的服裝。

蒲松雅將紙袋放到背後的櫃子中,望向胡媚兒皺皺眉道:「妳這兩週幾乎每次來,都要我轉交禮物給老闆,妳有什麼特殊目的嗎?」

胡媚兒肩膀一繃,僵硬的揮舞雙手道:「松雅先生你想太多了啦,我只是看到好吃好喝的,就順道買一份來孝敬……我是說感謝松雅先生的老闆!」

「妳感謝我的老闆做什麼?」

蒲松雅挑眉瞄胡媚兒一眼,不等對方答話,就面色嚴峻的道:「看在朋友一場的分上,我提醒妳一聲,我家老闆是個身分背景皆不明,腦子裡不知道裝什麼的危險人物,別因為他長得美就被迷住了。」

「迷住了?」

胡媚兒的腦袋轉了三圈,才聽懂蒲松雅在暗示什麼,瞬間燒紅臉,她雙手撐上櫃檯,近距離看著蒲松雅道:「二郎大人可是、可是……啊啊啊!總之我們是不可能的,松雅先生不要亂想!」

「我也希望只是我的亂想啊,要不然等妳追求失敗被甩,我不曉得又得收容幾次爛醉的狐狸。」

「幾次?我一共也只有……只有醉倒在松雅先生家門口三次!」

「是五次。」蒲松雅的臉色轉黑,他又想起被胡媚兒吐得亂七八糟的陽臺。

「欸,有這麼多?」

「喝醉的人不長記性,喝醉的狐也……」

蒲松雅眼角餘光掃過書櫃區,瞧見朱孝廉站在櫃子前看著櫃檯發呆,他皺皺眉,拉長脖子問:「孝廉,書上完了嗎?」

「……」

「喂!你有聽到我的話嗎?」

「我、我……」

朱孝廉的雙眼被淚光籠罩,扭頭一面奔向廁所、一面吶喊:「假日要上班就夠悲慘了,居然還要忍受臉貼臉閃光彈攻擊,欺負光棍也得有個限度啊啊啊啊——」

「孝廉!」

胡媚兒高聲呼喚,她沒能喊住朱孝廉,也不方便追去男廁關心,只得轉身向蒲松雅問:「松雅先生,孝廉怎麼了?」

「定期發作,不用在意。」

蒲松雅探頭瞄了書櫃旁的紙箱一眼,指著箱子向胡媚兒道:「妳沒事的話,就過去把書上架。」

「我去?那不是松雅先生的工作嗎?」

「是啊,但是妳既沒買書也沒借書,且這裡是租書店不是圖書館,不歡迎不掏錢包的客人,不想幫忙就給我出去。」

「……松雅先生好會使喚人。」

胡媚兒嘟著嘴走向書櫃,一面低聲抗議,一面把書一本一本放進櫃子裡。

蒲松雅從報紙頂端偷瞄胡媚兒,看著前方明明身穿幹練套裝,卻還是散發濃濃俏皮嬌美感的女狐仙,不由自主的擔心起來。

胡媚兒說她有能力自己報恩,但是……這有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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