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第二樂章：（一）土人來襲

夏日艷陽高掛於天頂，路凡雅西南邊的空地熱鬧喧騰，八天一次的市集在此展開。

翻山越嶺來趕集的樵夫、獵戶，隔壁小鎮的農夫與製作手工藝品的婦女，以及本地居民與乘船而來的商人聚集在這裡，交換彼此所需的物品

市集中心人來人往，不過左側的沙地也聚集不少人，剛剛銷完貨物、買完所需品的男女瞪大雙眼，一臉驚愕的注視正中央的旅行藝人。

白衣白帽，衣綴廉價假寶石的面具男反握長劍，劍身刺破他的胸膛，一半留在胸口外，另一半卻突出於背後。

魔術師無視觀眾皺眉、替他發疼的臉，一寸一寸把劍往下壓，直至劍柄貼上衣服。

他深深吐一口氣，面無表情的掃視眾人，手臂肌肉一緊，猛然抽出近一公尺長的細劍。

細長劍在空中拉出一條漂亮的弧線，光滑的劍身上不見鮮血，只有魔術師襯衫上、外套中央清晰可見的破口，能證明曾經有一把劍貫穿於此。

魔術師旋轉長劍，以花俏的動作將劍收回鞘中，還給站在正前方的鐵舖老闆後，一手在前一手在背鞠躬。

觀眾們在長達一分鐘的呆滯後，報以熱烈掌聲。

魔術師的鐵盤被銅錢幣淹沒，離去的男女們交頭接耳討論，每個人都想知道表演者是如何辦到的，可是卻也都提不出解答。

魔術師蹲下身，抖開麻布袋裝錢，他被一塊陰影罩住，抬頭就看到商人嘴角下垂的臉。

「早安。」

魔術師拎著布袋站起來，注視商人的面容問：「表情好難看啊，對我的表演不滿意嗎？」

商人雙手抱胸，緊緊皺眉嚴肅的回答：「何止不滿意，根本是好可怕！你的心情糟糕到這個地步嗎？」

「有這麼恐怖嗎？我原本還打算把頭打碎後，在在一陣紅煙中恢復的把戲。」

「……」

魔術師挑挑襯衫破洞，頗感惋惜的低語：「您真的不喜歡？我對這個新魔術的效果和效益都很滿意。」

「效益？那些人掏錢的原因與其說是被娛樂到，不如說是被驚嚇到。」

「魔術追求的效果不只是歡樂，驚嚇也是其中之一。」

商人垮下臉，放棄和魔術師爭論，直接切入正題道：「老雷派人來說，今天上午卡甘頭目會到他那邊，你可以去問問小狐貍的事。」

魔術師的眼睛稍稍張大，這個細微的改變讓他的笑容親切不少，收拾鐵盤、散落錢幣的動作加快，不消片刻就將場地清理完畢。

商人瞪大眼睛看著魔術師清場，在對方將布袋扛上肩膀的同時，拍拍手驚訝的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手腳這麼快。」

「我的手腳一直都很快，手腳不快是當不了……」

「魔術師。你這種句子我已經聽七八遍，該去老雷那邊了，太晚他可沒空理我們。」

兩人離開市集，沿著馬路一路往城鎮中心走去。

雷米居住的磚屋前已經聚集了七八個人，腰掛武器的戰士與肩背蔬果木柴的老百姓站在一起，形成一幅怪異的畫面。

商人穿過排隊的人，向看門的年輕人打過照面後順利進入屋中，兩人循著上次來訪的路徑，站到雷米的書房前。

商人敲敲門，大聲喊道：「老雷，我帶我朋友過來了。」

木門咿啞一聲打開，門內的畫面與上回魔術師、商人到訪時相去不多，詭異的防衛專家布拉德站立於桌案後，卡甘坐在椅子上，雷米站在兩人面前。

雷米僵硬的微笑，側身讓兩位客人進房，走到卡甘身邊與頭目交談幾句後，退到牆邊將發言權讓給對方。

卡甘站起來，凝視魔術師慎重的道：「我拜託族人去你說的地方找過，也問了住在附近人，西島最近沒有新移民。」

魔術師沒有馬上反應，他觀察卡甘的臉，沉默片刻後問：「可以請頭目帶我到西島嗎？」

卡甘愣了一會，皺眉不悅的道：「你不相信我嗎？」

「我絕對相信頭目沒欺騙我，但是我不能肯定您的族人是否說謊。」

魔術師在卡甘發怒前揚手，解釋自己這麼說的原因：「我是個旅行藝人，因為工作需要必須和不同人打交道，其中不乏不懷好意的先生小姐，所以我給我自己定下一個規矩──只信任親自接觸過的人。」

卡甘板起臉，提高音量強調道：「我的族人和那些人不一樣，他們不會欺騙自己的頭目！」

魔術師閉上雙眼，當他再次張開眼時，藍眸中的優雅閒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擔憂。

「頭目，您有家人嗎？」魔術師問。

卡甘點頭，保持戒心問：「問這個做什麼？」

「我也有家人，一共有兩個。其中一位陪伴在我身邊，但是我無法觸摸她；另一位在您與您族人居住的島上，我懷念他的擁抱。」

魔術師稍稍停頓，異常嚴肅、緩慢的道：「我不能失去我能碰觸的那位家人，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

空氣凝結，難以言喻的沉痛在房內蔓延，魔術師和卡甘對視許久，最後是後者讓步。

卡甘的火氣消退幾分，可是看上去依舊不太高興，坐回椅子上道：「明天我會回部落，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去，但是路上要矇住眼睛。」

魔術師勾起嘴角，以華麗的表演用鞠躬道：「非常感謝您。」

卡甘閉嘴不言，房內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商人、雷米看向對方，隔空比手劃腳一番後，站到自己的朋友面前，將人各自拉開。

「頭目，關於東西島的作物、藥品交換……」

雷米和卡甘討論貨物處理的事宜，商人則是一個箭步將魔術師拉走，直到兩人踏上一樓地板才開口道：「我敢打賭，你一進西島後一定會自己亂跑。」

魔術師偏一下頭道：「我不否認這個可能性。」

商人白魔術師一眼，邊穿過門口排隊的民眾、傭兵，邊大惑不解的問：「你沒想過，小狐貍真的不在西島的可能性嗎？」

「黑弗斯絕對在西島。」

魔術師答的斬釘截鐵，停下腳步輕敲自己的太陽穴道：「這是我親眼看到的，他就在那裡。」

商人默不作聲，注視魔術師片刻後，雙手一番挫敗的道：「算了算了，你自己確定就好，別讓我白忙一場還找不回小狐貍啊。」

「我不知道你這麼喜歡黑弗斯。」

「黑心貨和可愛小動物相比，當然是和後者一起旅行比較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