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媚兒遵守「一完成工作就會過來接人」的承諾,在拍完服裝型錄後,立刻搭計程車衝回秋墳書店。
她本想約蒲松雅與朱孝廉共進晚餐,答謝兩人幫自己照顧師弟一天,然而蒲松雅以他還要顧店,以及胡瓶紫遠渡重洋來拜訪師姐,不好意思打擾兩人的相聚為由,拒絕了狐仙的邀約。
後面那一個理由連帶封殺了朱孝廉的同意邀約可能,秋墳書店唯一一名工讀生對此非常悲憤。
胡媚兒帶著胡瓶紫離開秋墳書店,兩人在外頭吃晚飯,同時聊起彼此今日的經歷。
胡媚兒抱怨自己碰到了難纏的攝影師,費了兩倍的力氣才完成補拍;胡瓶紫則是告訴對方關於朱孝廉教自己的事,但是略過了和蒲松雅之間的衝突。
兩人吃掉了餐廳六分之一的食物庫存,接著才搭車返回住所。
「到家!」
胡媚兒在陽臺踢掉高跟鞋,踏進客廳脫去小外套,高舉雙手伸懶腰道:「果然還是自己的家最可愛,尤其是被松雅先生收拾過後,明亮、乾淨、空間又大,松雅先生萬歲!」
胡瓶紫彎腰撿起小外套,掛到一旁的衣架上,「媚姐真的很中意松雅先生呢。」
「當然啊,因為他是很棒的人類啊!」
胡媚兒把自己拋到沙發椅上,放出尾巴和耳朵愉快的道:「腦袋好、懂的多,還燒得一手好菜,這附近的貓狗都很喜歡他。小瓶子也是吧?」
「我很敬佩松雅先生,但是他似乎不太好親近。」
「因為松雅先生討厭人類啊,如果是面對小動物,他可是非常溫柔親切呢。」
胡媚兒仰望天花板,左右搖晃狐耳道:「說到人類,我一直很好奇松雅先生討厭人類的原因,小金、小花和小黑那邊也問不出線索,牠們說松雅先生在領養牠們時,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會不會是天生的?」
「天生討厭人類?如果是我們就算了,但松雅先生也是人類,人類不太可能天生討厭人……類啊──」胡媚兒打了一個大哈欠,捲起狐尾繼續道:「我猜是他碰到了什麼事,被某些人嚴重傷害過,性格才變得這麼扭……曲啊──」
「媚姐,妳要是累了,要不要先去休息?」
「我也想啊,但是今天要倒垃圾。」
胡媚兒翻身側躺在沙發椅上,「我在椅子上瞇十……不,二十分鐘就好,聽到垃圾車的聲音時叫我。」
「垃圾交給我,媚姐請去浴室沖個澡,然後上床睡覺。」
「那怎麼行,你是客人!」
「我是媚姐的師弟,替師兄姐分勞是師弟的義務。」
胡瓶紫邊說邊將胡媚兒拉起來,將人半強迫的推進房間,自己則轉頭去收垃圾。
當胡瓶紫將垃圾打包完畢時,胡媚兒已經在浴室內哼歌淋浴了,他瞄了透著師姐歌聲的木門一眼,抓起手機與垃圾袋走下樓。
他和社區中的男女一同等垃圾車,唱著︽少女的祈禱︾的車子很快就駛到巷口,將居民手中的廢棄物吞噬殆盡。
巷內的人們一一走回自己的居所,不過也有些人轉頭往其他地方去。
胡瓶紫是其中之一,他離開小巷子來到大街上,進入設有座位的便利商店,挑了一張偏僻的單人桌坐下。
胡瓶紫謹慎的掃視周圍,以自己為中心施放了一個簡單的隔音咒,接著才掏出手機按下某人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彷彿散發著玫瑰香的成熟女子聲響起:「嗨,瓶紫君,你今天的『我是乖巧的好師弟時間』結束的有點早呢。」
「我一直都是乖巧的好師弟。」胡瓶紫收起溫和的笑容,面無表情的道:「妳拜託我的事辦妥了,四座『八卦琉璃荷』都用妳給的符碰過了。」
「辛苦了,讓你這麼費心,真是不好意思。」
「妳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就快點把我要的情報發過來。」胡瓶紫不悅的輕敲桌面道:「我為了摸到那幾朵荷花,可是讓人類使喚了一整天,忍受了一堆無聊的笑話和白痴的工作,妳知道這有多痛苦嗎!」
「聽你此刻的口氣,我大致能想像。」女子輕笑數聲,在胡瓶紫發怒前收起戲謔道:「你想要的資料,我已經寄到你的信箱了,不過那些只是工具,能不能奏效還是要看使用者。」
「妳用不著擔心使用者。」
「真有自信啊,我還以為經過今天一天的相處,你會覺得那個男人比你想像中難應付。」
「他是和我想像中不一樣,但還是笨蛋一個。」
胡瓶紫單手支著頭,遠望超商自動門外的行人道:「雖然我因為他太不知羞恥,忍不住對他動怒,不過我利用他的工讀生──也是個笨蛋──讓他誤以為我只是個衝動敏感,不需要多留心的小毛頭。」
「而事實上,你是個工於心計,對自己的師姐過度保護的小惡魔。」
「那不是過度保護,是媚姐對自己太漫不經心了!」胡瓶紫握緊手機高聲道:「媚姐善良又熱心,常常會吸引想利用她的危險人物,我是為了防止媚姐被傷害,才守在她身邊,為她過濾不肖分子。」
「像是西方的騎士嗎?真令人羨慕,我身邊怎麼沒有像你這種守護者呢?」
「因為妳的魅力不足吧?」胡瓶紫靠上椅背,帶著一絲不安問:「對了,妳交給我的符咒,真的只是普通的安宅符吧?」
「當然是,你不是親自檢查過嗎?如果那不是安宅符,你不可能沒發現。」
「我只有檢查符咒,但我不能理解的是,妳為什麼要我拿安宅符去碰琉璃花?」
「因為我的魅力不足啊。」女子故作哀傷的回答。
「妳在小看我嗎!」
「豈敢,我只是開個小玩笑。」
女子再度笑了起來,以輕柔但不容冒犯的口吻道:「瓶紫君,我是個優秀的情報商,這代表兩件事:第一是我總能獲得客戶需要的情報,第二是我從不過問客戶為什麼想要我的情報。我不問你想對那位姓蒲的先生做什麼,所以也請你包容我的小小欺瞞。」
「……妳別引火上身就好。」
「哎呀,容我將這句原句奉還。雖然我不關心你的計畫,但不管你打算做什麼,最好能在你的師伯返國前下手,否則萬一被抓包了……你知道會如何。」
「管妳自己的事就夠了,黑烏鴉!」
胡瓶紫怒吼,不等女子回應就結束通話,怒氣沖沖的將手機拋到桌上。
媚姐也好,師伯也罷,還有電話那頭的情報商也是,為什麼都對那個叫蒲松雅的人類讚譽有加?那個人不過是個逃避責任、拋棄弟弟、冷血惡劣的混蛋!
不過,蒲松雅的假期很快就會結束,因為他來了,他不會放任害蟲接近自己的親人。
胡瓶紫拿起手機連上自己的電子信箱,在裡頭找到情報商寄給自己的信,信件的內文很短,但所附的壓縮檔的檔案倒不小。
胡瓶紫盯著壓縮檔,勾起玫瑰色的嘴脣露出微笑道:「松雅先生,我會揪出你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