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雅在半個多小時後回來,他帶著一盤高麗菜與一鍋什錦蔬菜湯,一開門就受到胡媚兒的熱情擁抱,差點將熱湯打翻。好在胡瓶紫馬上過來將胡媚兒拉開,並且接手蒲松雅提來的鐵鍋和高麗菜,將兩者放到雞塊和漢堡堆旁。
  
三人沒有在餐廳,而是在客廳圍著茶几用餐,而當蒲松雅問起為什麼不去餐桌時,胡媚兒愣了一會,回答她忘記餐桌是空著的。
  
他們邊吃晚餐邊聊天,不過嚴格說起來,說話的主要是胡媚兒或胡瓶紫,蒲松雅則是完全呈現寂靜狀態。
  
蒲松雅本來就是慢熱又怕生的人,再加上他對胡瓶紫抱持戒心,因此變得更加沉默。
  
拜此之賜,三人的晚餐只有兩個人的聲音,且談的也只是這兩人的事。
  
「我接到小瓶子的簡訊時,嚇到差點撞到棚燈呢!突然間就跟我說你三天後要來臺灣,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媚姐不歡迎我嗎?」
  
「怎麼會!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我本來以為下次見面至少要十年後,沒想到才兩年就又能一起玩了。」
  
「我也是,若不是客戶臨時抽單,我也沒空來拜訪媚姐。」
  
「我們兩個的運氣真好!」胡媚兒欣喜的拍手。
  
「是啊。只是我這次來得太匆忙,來不及安排住所,還要麻煩媚姐分一間空房給我。」
  
「別在意、別在意,我們是什麼關係的人,別說是空房間或空床,就算是內衣內褲我都能分給小瓶子呦!」
  
「我已經不是能穿媚姐衣服,或是和媚姐一起睡的年紀了啊……」胡瓶紫苦笑回答,抽出一張衛生紙遞給胡媚兒。
  
胡媚兒看都不看就接下紙巾,以紙巾拿起炸雞腿,一面啃雞肉,一面含含糊糊的延續與胡瓶紫的話題。
  
蒲松雅端著可樂注視胡媚兒與胡瓶紫,透過兩人交談的內容,他知道胡瓶紫在法國生活,職業是珠寶設計師,在赴法國進修前就認識胡媚兒。
  
外表美麗、個性體貼、職業收入高,還比蒲松雅早認識與了解胡媚兒,沒有比胡瓶紫更難纏的情……
  
「啪!」
  
胡媚兒聽見響聲,一轉頭就瞧見蒲松雅舉著右手,偏白的臉上多了一個五爪印。她跳起來大喊:「松松松雅先生,你剛剛呼自己巴掌嗎?為什麼要這麼做?」
  
「讓自己清醒。」蒲松雅回答,他用剛剛那一掌將不切實際的幻想拍出腦袋。情敵、第三者、移情別戀、換個口味什麼的,只是朱孝廉的妄想,他怎麼可以隨便隨之起舞!
  
「清醒?松雅先生本來就是醒著啊,為什麼還要……啊!」
  
胡媚兒看見胡瓶紫的臉頰上有番茄醬,她想也不想就靠過去,伸出舌頭將番茄醬舔掉。
  
蒲松雅聽見飲料濺出的聲音,隔了兩秒才意識到是自己鬆開手,導致手裡的可樂落地。
  
落地聲引來胡媚兒與胡瓶紫的視線,兩人先是默契十足的同時吸氣,再抓起餐巾紙撲向可樂海。
  
蒲松雅盯著兩人,沒有加入阻止可樂蔓延的工作,反而一把勾住胡媚兒的手臂,把人拉起來往後頭拖。
  
「松、松雅先生,你要做什麼?可樂還沒……」
  
「可樂不重要!」
  
蒲松雅把胡媚兒塞進廁所,關門上鎖再轉身面對狐仙,微微抖著嗓音問:「我不管外面那個人是哪國人,然後你們又認識多久,但拜託妳注意一下,根據中華民國法律,對未滿十四歲的孩子出手是犯法的!」
  
「出手?」胡媚兒歪頭問。
  
「就是……那個妳知道的,那個弄不好可是一年以上七年以下,甚至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胡媚兒深深皺眉,凝視蒲松雅好一會才大笑道:「什麼啊,松雅先生是擔心我動手打小瓶子,被人類的捕快抓走嗎?我疼愛小瓶子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打他呢!」
  
「才不是!妳說的是傷害罪,普通傷害罪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一千元以下罰金,重傷罪處五年以上十二年以下有期徒刑。」
  
「哇,松雅先生對人類的法條好熟。」
  
「因為前陣子有個法律系的學生把刑法講義忘在店裡,我那天太無聊就拿來看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蒲松雅停頓幾秒,見胡媚兒沒有開竅的跡象,只能自己開口道:「是誘拐罪,以及與未滿十四歲之男女性交罪啊!」
  
「我為什麼要誘拐、與不滿十四歲的男女性交?」
  
「因為妳就在做這兩件……至少是其中一件事。」
  
「啊?」
  
──這隻遲鈍到天邊的笨狐狸!
  
蒲松雅的臉上浮現青筋,指著門板大喊:「妳和外面那個不滿十三歲的珠寶設計師不是在交往嗎!」
  
胡媚兒瞪大雙眼,注視蒲松雅片刻,噗哧一聲大笑起來。
  
這令蒲松雅的情緒更加惡劣,他正想掐狐仙的臉要對方閉嘴時,廁所的門忽然打開,露出胡瓶紫的臉。
  
胡瓶紫靠在門邊一臉擔憂的問:「媚姐、松雅先生,你們在吵架嗎?」
  
蒲松雅瞪著胡瓶紫問:「我明明有把門上鎖,你是怎麼打開的?」
  
「廁所的鎖用硬幣就能轉開了啦。」胡媚兒輕鬆的解釋,將胡瓶紫拉進廁所道:「小瓶子我跟你說,松雅先生以為我們在交往喔。」
  
「真的?」胡瓶紫雙眼圓睜。
  
「真的、真的,他還擔心我誘拐你或犯下未成年性交罪,你說好笑不好笑!」
  
「別當著當事人的面,問別人『這人可不可笑!』」蒲松雅用手指彈胡媚兒的額頭,滿腦子問號的持續追問:「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男女朋友嗎?」
  
「怎麼可能是啊!」
  
胡媚兒大笑,挽起胡瓶紫的手臂道:「容我重新介紹一次,我旁邊這位是胡瓶紫,他是旅居法國的珠寶設計師,也是我的小師弟──他和我一樣師承荷湘仙子,是道行一百七十年的狐仙。」
  
「……妳說什麼!」
  
「小瓶子(媚姐)是我的師弟(師姐)。」胡媚兒與胡瓶紫同聲回答。
  
蒲松雅整個人僵住,後退兩步混亂的問:「等一下,如果你們只是同門,妳剛剛為什麼會舔他?」 
  
「只是習慣動作啦!就像小金舔松雅先生、小黑小花互舔一樣,我一時忘記自己還是人形,就舔下去啦。」
  
「那妳說你們是穿同一件衣服、睡同一張床,這又是……」
  
「省錢啊,我們荷湘洞的道袍都是師兄姐傳師弟妹,然後睡覺也是睡通鋪。」
  
「那、那他送妳首飾這件事呢?你們荷湘洞人見面時的見面禮,都是珠寶手鍊嗎?」
  
「哪有可能啊!那只是因為小瓶子是珠寶設計師,我也會送師兄姐我的寫真集啊。」
  
蒲松雅的嘴角抽動,瞪著胡媚兒與胡瓶紫片刻,猛然伸手把人推出廁所。
  
「咦?」
  
「松雅先生你做什麼!」
  
蒲松雅用力甩上廁所的門,按下,再緊握喇叭鎖,把額頭抵在青磁磚上。
 
他好想把自己塞進馬桶裡沖掉,非常、非常、非常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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