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深夜便利商店遇見厭世吸血鬼》衍生短篇

◎ 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一定要再相見

老王作為一名在三個城鎮合計擺攤超過二十年的鹽酥雞攤老闆，見識過各種客人，嘻嘻哈哈準備買兩大袋炸物去唱KTV的大學生、哭哭啼啼想用雞排慰藉失戀之痛的櫃姐、省吃儉用一個月才買一包洋蔥圈犒賞自己的回收老人、醉醺醺堅持要點皮蛋瘦肉粥的酒醉業務……

總之，這三第二十年的經驗讓老王自信自己無論面對多奇怪的客人，都能流暢的問出：「要不要切或加辣？」直到今日。

「要單子上的各來兩份。」

深夜時分，老王的鹽酥雞攤前迎來第一位非外送客人，這位客人手中拿著一張少說有十行字的便條紙，不用計算金額就能確定肯定會是今日最大單。

然而面對此等金主，老王卻愣了足足五秒才接下便條紙，並且在準備食材途中時不時隔著攤位偷瞄對方。

為什麼？因為這位客人看上去……太超現實了。

這名客人比老王高上一顆半頭，臉被口罩遮去近二分之一，而露出的部分有著白玉般的色澤，配上鮮紅的眼瞳、墨色的長髮、鑲寶石的手套和從肩膀罩到腳踝的黑底繡金斗篷，怎麼看怎麼像從他女兒房間海報上跑出來的吸血鬼伯爵。

──等會我該不會會拿到金紙吧？不對不對，他看起來是外國人，所以會給我美金或歐元版的金紙？

老王口罩下的嘴唇緊緊抿起，為了阻止妄想繼續滋長，將注意力拉回便條紙上，看見對方在鹽酥雞後註明「九層塔加倍」，薯條那欄「不要胡椒」，洋蔥圈後有「加泡菜」，稍稍愣了一下低聲道：「這人的口味和小哲一樣啊。」

「你說哲生？」

「是啊，是斜對面那間便利商店的大夜班店員，人很親切，常常幫我留東西，我好一陣子沒……」

老王停下話，盯著客人問：「這是替小哲買的？」

「是。」

「小哲怎麼了？生病不舒服嗎？」老王有些緊張的問。

「他沒事，只是待屋中待悶了，想吃些能讓心情好的菜餚。」

客人似乎從老王臉上讀到困惑，主動解釋：「他行動無虞，只是我比他健康強壯，所以由我出來代他購買。」

老王盯著客人白得毫無血色的臉龐，吞下了「可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健康啊」的吐槽，拿了兩杯冬瓜茶放進塑膠袋中。

「總共八百六，茶是送的，不算錢。」

老王將茶與一大袋炸物交給客人，認真嚴肅地道：「替我和小哲問好，然後你們倆吃完後早點睡，棺材是裝死人不是裝老人的，不要仗著年輕就熬夜啊。」

「我會轉告他。」

客人的聲音似乎微微染上笑意，接下塑膠袋後拿出面額兩千元的鈔票，在老王大喊「這個我找不開啊」前，轉過身如融化般消失在夜色中。

拜此之賜，老王的心思瞬間從如何找開兩千元鈔票，變成擔憂明早起來千元鈔票會變成台幣金紙還是歐元金紙。

※※※※

當客人──希格蒙德──降落在自家空中庭園時，被他收在斗篷中的油炸食品還是溫熱的。

他讓血蝠取走斗篷、手套和口罩，對塑膠袋噴噴稀釋過的酒精後，拎著袋子推開玻璃門，走向在客廳沙發椅上等待的伴侶。

「你回來……哇啊！怎麼這麼大包！」

魯哲生驚叫，快步來到希格蒙德面前，接過塑膠袋掂了掂道：「這……你買了三倍的量？」

「只有兩倍，茶水是老闆招待的。」

「兩倍……這全吃下去我要在跑步機上跑到死了，分給大家好了。」

魯哲生將塑膠袋擺到茶几上，在將裡頭的炸物一包包拿出來時有些抱歉地道：「對不起，麻煩你做這種事，不過我實在嘴饞得不行，但是這個時間外送員都回家了，我自己過去等到的時候老闆八成也收攤了。」

「無妨，只要是能讓你快樂的事，無論何時、何地、要付出何種代價，我都願意替你取得。」

希格蒙德坐到魯哲生身旁道：「況且夜血者對人類的疾病免疫，以目前外界的情況，我比你適合出門。」

「的確，夜血者太厲害了。」

魯哲生苦笑，目光忽然轉沉，拿袋子的手也隨之停頓。

「怎麼了？」希格蒙德問。

「沒事，只是忽然想起同事、育幼院的修女與弟弟妹妹們。」

魯哲生的手指微微收緊：「我有你陪著，既安全又不用擔心吃喝，但其他人……三級延長了，不知道大家能撐下去嗎？」

「倘若能互相扶持，那總會有辦法。」

希格蒙德拿起薯條塞進魯哲生的嘴中，淺但溫柔地笑道：「在擔心他人之前，先填飽自己肚子如何？別激起我的妒心，還浪費我全速飛行帶回來的熱食。」

魯哲生先是一愣，再單膝下跪親吻希哲蒙德的手背道：「遵命，我的主人。」

為了抵達能和所有人再次相見相擁相交談的那一天，他得吃好睡好，健健康康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