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樂章:(二)如電之手


卡比張開眼睛,先是看見纏繞整個上半身的粗麻繩,接著才看到一公尺外的雙胞胎妹妹,發呆片刻後猛然想起昨晚的失態。

他和妹妹陪伴少爺──安德烈夫˙佐羅特──在瓦特城周圍伺機而動,但卻苦無進攻城堡的機會,時間一拖久,糧食飲水也消耗殆盡。

在無奈之下,他們倆兄妹只好把注意打到城外的民房,盯上一間較偏僻,且住民不多的房子後,謊稱已經得到主人同意,要少爺進去吃飯。

要不是瓦特領主刻意抹黑教團,甚至派人中途暗算,他們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卡比憤恨的咬牙,現在不是詛咒那個陰險伯爵的時候,必需快點把妹妹叫醒,確認少爺的安危。

「蔻比!蔻比醒醒啊!」

卡比在呼喊同時努力往妹妹的方向移動,橘色馬尾因為震動而左右搖晃,綁住他的椅子敲出一連串喀卡怪聲。

蔻比的睫毛震動兩下,迷茫的睜開眼,一抬頭就看到哥哥的大臉,肩膀雖然震動兩下,喉嚨卻沒發出聲音。

「你沒事吧?」

「一切正常。」

「可惡……我們太大意了!堂堂神諭教團執行部一階教士,竟然那麼容易就被敲昏了!」

「萬分羞恥。」

「不知道少爺怎麼樣了,蔻比你昏倒前有看到少爺嗎?」

「毫無所蹤。」

卡比失望的垂下頭,煩惱起主子的安危。

他和妹妹自幼就跟著少爺,從少爺還住在侯爵家,一路跟隨到加入教團,兩人都對主人的實力有絕對的信心,但問題是……問題是……

安德烈夫少爺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啊!

只要想起安德烈夫少爺那正大光明到愚蠢的行事風格,卡比的胃部就一陣攪痛。少爺的夢想是成為傳奇故事中的騎士,因此除了在武藝上精進外,言行舉止也以騎士道為準。

不,〝為準〞不足以形容他們家少爺,少爺根本是把騎士道刻在自己身上。

和人打架時絕對正面進攻,且一定會在正式動手前告知;不管情況多危極都不撤退;並且也同樣無視周圍的保護弱者;另外不管情勢險惡也要維持貴族禮儀……

為一值得慶幸的是,安德烈夫少爺沒有以此要求其他人,要不然執行部早就被滅部了。

話說回來,也就是因為少爺這種死腦筋,才吸引到更多死腦筋的人來到執行部,導致整個神諭教團實戰部隊都被貼上〝笨〞字啊。

「我們不笨。」

蔻比冷靜的安慰哥哥,卡比這才驚覺自己把腦中的哀號全部說出口,不經羞愧的垂下頭道:「對不起,我又囉唆了」

蔻比面無表情的點頭道:「常有的事。」

卡比遭到二次重擊,陰沉的垂下頭注視地板,因此看見了一雙過分雪白的皮鞋。

「誰!」

卡比抬頭往上看,愧疚、反省被警覺取代,與妹妹一同聚精會神的盯著來者看。

白皮鞋的主人──魔術師稍稍彎腰,帶著淺笑道:「早安,看二位的樣子,昨晚應該是有好好休息。」

「昨晚有好好休息?被人打昏還綁在椅子上算什麼休息!」

「可惡至極。」

「你給我記著!等到我們脫困之後,不管你是什麼人,絕對會要你好看!」

「必降責罰。」

「在我們動手前,先把安德烈夫少爺交出來,你們要是敢用卑鄙的手段對付少爺,神諭教團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不留一命。」

蔻比接話的話太過強烈,卡比停下叫囂,轉向哥哥低聲道:「妹妹,不留一命太殘暴了,綁起來揍一頓就好了。」

「可以接受。」

在兩兄妹交叉說話時,魔術師站在旁邊不動作也不開口,安靜的像座石像,因此當他忽然伸手同時扣上兩張椅子的椅背時,卡比、蔻比都被嚇著了。

「失禮了,請抓緊椅子。」

魔術師話一說完,就把雙胞胎連人帶椅旋轉九十度,讓兩人從面對面變成一同看向客餐廳。

卡比、蔻比張大眼睛注視餐桌,桌邊優雅切肉的金髮男人正是他們家少爺。

少爺不只身上沒有傷,甚至換下髒污的教袍,乾乾淨淨、輕輕鬆鬆的坐在桌前。

「少爺……」

「四肢安好。」

雙胞胎教士為主子的安全露出笑容,而接下來的發展更是讓他們驚訝,魔術師竟然蹲下解開繩索。

難不成是自己誤會了?卡比、蔻比剛升起這個想法,就被耳畔的輕語擊碎了。

「在讓我好看前,是否先考慮一下,私闖民宅偷吃食物的事情傳出去,教團會給予何種懲罰呢?」

魔術師在兩人開口前,抬起手輕輕壓住兩兄妹的嘴唇,繼續惡意的甜笑道:「除此之外,作為執行部的成員,竟然被一個旅行藝人擊倒,恐怕也會教團影響二位的評價呢。」

卡比、蔻比二人依舊狠狠瞪著魔術師,魔術師看著兩人憤怒的臉,輕嘆一口氣後繼續道:「兩位的主人──佐羅特大人在知道兩位的欺瞞行為後,希望兩位能更謹言慎行一點,切勿再做出違反騎士道的舉動。」

話說完,雙胞胎兄妹的臉色也變白了。

雖然是為了安德烈夫少爺的身體健康才說謊,但欺騙就是欺騙,一想到少爺責備的眼神,兩人的眉頭就緊緊皺起。

魔術師也看出了這點,緩慢的點頭道:「我想兩位的主人可能會這麼說吧,真是不妙啊。」

卡比、蔻比盯著魔術師,遲了足足五秒鐘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兩雙紫眼張至極限,氣到說不出話來。

然而挑起雙胞胎怒氣的人卻毫無所動,微笑的輕輕拍掌道:「要我替二位保密也不是多難的事情,只是希望二位接下來能以親切、冷靜的態度與我和我的朋友、家人相處。」

情況從很糟糕變成更糟糕,卡比、蔻比不需要魔術師點明,就知道自己有把柄落到對方手上了。

兩兄妹抿嘴注視魔術師,肌肉緊繃目光帶煞,有滿腔的火氣又不敢訴諸言語。

「請二位不要擺出如此可怕的模樣,佐羅特大人會起疑心的喔。」

魔術師用手指調整卡比、蔻比的表情,右腳稍稍後移,身體優雅的旋轉四十五度,揚手揮向餐桌道:「兩位一定也餓了吧,如果不嫌棄的話,請和我們共進早餐。」

卡比、蔻比沉默不語,凝視桌邊笑臉盈盈說話的少爺,深切的後悔對這棟房子出手。

安德烈夫少爺快點逃啊!這裡有一個白色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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