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洛基從黏稠的痛感中甦醒,他感覺自己從眼皮到腳趾都被液態金屬封住,難以移動且無比沉重,讓人很想放棄掙扎沉回深眠中。

他一度被安眠的平靜所誘惑,但是作為魔法師的訓練與天資很快就告訴洛基,引誘精神的不只有肉體的疲倦,還有他人強加上的咒語。

洛基拒絕被其他人支配,所以他強行掙脫束縛與保護,讓身上、身內的疼痛原原本本的傳進腦中。

「嘶……」

洛基痛得仰頭吸氣,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劇痛壓抑住,令自己有餘力去思考與觀察周圍。

他躺在一間明亮寬廣的房間中,無論是所躺的床鋪、遠處的桌椅衣櫃都比普通尺寸大上一號,牆面、地板上的擺設也洋溢戰士的豪邁威武之氣。

洛基只看一眼就知道自己在哪──索爾的房間,但是他怎麼會在這裡?他記得自己……

──洛基,我給你帶禮物來了,是你一定會喜歡的東西。

──衛兵!放那隻狗進來!

洛基的雙眼瞬間瞪大,斷裂的記憶回到他的腦中,索爾找到米德加爾的索爾,還把狗帶到阿斯嘉,大狗歡欣鼓舞的模樣令自己喜悅又恐懼,忍耐數日的寒痛感一瞬間擴大,將意識拉入黑暗中。

「索爾……」

洛基的耳邊還迴盪著黃金獵犬慌亂的吠叫,他必須離開這裡去找索爾,天知道阿斯嘉的人會怎麼對待那隻傻傻呆呆的狗,他們會以為那隻狗身上藏著什麼陰謀或把戲,會像對待自己一樣對待大狗。

洛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的索爾,那是他僅存的寶物,就算是奧丁也別想動牠一根毛。

洛基艱難地挪動手臂掀開棉被,正要翻身爬下床舖時,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我回來了。」

「唔!」

洛基渾身僵硬的望向門口,他看見索爾牽著他的狗站在那兒,表情扭曲的好像被人拿錘子重捶臉頰一樣。

兩人隔著十多公尺的距離對看,彼此都如被掠食者盯住的獵物般緊繃,不敢動作更不敢移開目光,就這麼沉默了數分鐘。

最後是黃金獵犬索爾壓抑不住與主人親近的渴望,跳起來往床邊跑,才讓凝結的空氣重新開始流動。

索爾緊急拉繩子制止大狗,要狗兒坐下後慢慢走到床邊,坐在圓椅上低頭問:「洛基,你醒來了嗎?」

「我看起來像在睡覺嗎?」

洛基反問,他很在意索爾將狗留在門口,想看看狗兒是否安好,卻被對方的身體擋住視線,只得先躺回床上伺機而動。

索爾沒被洛基尖銳的反問刺痛,反而露出笑容替弟弟蓋好被子道:「太好了,你比兩天前有精神多了。」

「我躺了兩天?」

「整整兩天,原本你應該要睡三天才醒來,睡眠咒失效了嗎……」

洛基懶得提醒索爾對魔法師而言,掙脫睡眠咒根本是家常便飯,直接開門見山問:「為什麼我會在你的房間裡?」

索爾愣了一下,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因為你昏倒了,而且傷的很重啊。」

「不管我傷的多重,按照你的父王的命令,我都應該繼續掛在地牢中。」

「誰都不准把你掛回去。」

索爾嘴邊的笑意驟然消失,英俊的臉蓋上一層陰影,幾乎可說是憤怒地低語:「我不會讓其他人動你,絕對不會。」

洛基因索爾的表情變化而愣住,但他隨即回神冷哼一聲道:「感謝你的厚愛,可惜我不會因此就告訴你我的盟友。」

「滅霸。」

「……什麼?」

「你背後的人是滅霸。」

洛基的嘴輕顫一下,忍痛逼自己吐出一長串笑聲,掛著淚珠拍床問:「這是你們鎖定的嫌疑者之一嗎?其他人呢?要不要一個一個唸出來觀察我的反應?」

「他不是嫌疑者,他就是禍首。」

索爾的聲音與神色都深沉得可怕,放在腿上的拳頭彷彿要將鋼鐵捏碎般緊緊握住,彷彿隨時都會站起來砸碎一顆星球。

暴怒的雷神非常嚇人,不過對洛基而言,那遠不及秘密曝光的衝擊,自己明明沒有露出破綻或留下線索,對方是怎麼查到的?

不,現在還不能下定論,也許索爾只是在試探自己。洛基抓住一絲希望,試圖做最後的抵抗道:「是嗎?那真是恭喜啊,這個滅霸是住哪裡、做什麼的?」

「他都把你搞成這個樣子了,你還要護衛那個混球嗎!」

索爾站起來大吼,他從弟弟眼中看見無法隱藏的恐懼,怒火瞬間消減一半,趕忙彎下腰安撫對方。

洛基沒去聽索爾那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你還好嗎有沒有耳朵痛』的笨拙言語,他沉浸在濃濃的挫敗感中,垂著眼不發一語。

他努力隱瞞的事物一件一件被索爾挖出來,彷彿在嘲笑自己不管做多少準備,最後都會敗在這個金毛大塊頭手中。

只剩下那件事,那件最不能讓索爾知道的事還沒被發現……洛基吸氣一面將擴大的痛感壓出意識,一面思考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小雷神之錘銷毀或掉包。

在他拚命督促自己思考時,一個毛茸茸的頭闖入他的視線。

黃金獵犬索爾從門口跑到床邊,前腳搭在床舖上對主人猛搖尾巴。

洛基朝大狗伸出手,在摸上柔軟金毛的同時,發現狗的身上少了某個東西。

「錘子呢?我做的錘子呢?到哪去了?」

洛基抓著索爾的項圈問,明知道不該用如此激昂的口氣發問,但是卻控制不住情緒。

那把小小的錘子裡放著洛基最脆弱、最不可言說的情感,只要外人輕輕一碰觸就會碎裂──連同他的自尊一起。

「錘子……」

索爾的眼神飄忽不定,遲疑了好一會才回答:「我不小心把它弄壞,送到工匠那兒修理了。」

「弄壞?」

「柄被我和范達爾扯斷,斷成兩截。」

斷了?洛基腦中浮現唯一能化解自己災難的情況──索爾在弄斷小錘子同時把紙條也毀了,以那票野蠻人的手勁看來這絕非不可能,所以拜託不要……絕對不要……

洛基透過索爾局促不安的臉色,知道他最擔心的事成真了。

洛基的腦袋先空白幾秒,緊接著羞恥、嘲笑、憤怒、恐懼……種種情感絞成一顆球砸向他的腦袋,將靠驕傲與謊言築成的防護牆粉碎殆盡。

他聽到某人在大笑,而後才意識到自己就是那個笑得人仰馬翻、渾身劇痛的某人。

索爾被洛基的驟變所驚,他在弟弟的綠眼中看到痛苦和瘋狂,伸手想壓住對方的肩膀制止笑聲,卻被一把拍開。

「你還滿意我的文筆嗎?有沒有被我感動?」

洛基不知道從哪生出力量,單手撐起上半身掛著燦爛的笑靨問:「你是覺得自豪還是噁心?有沒有拿去向你的朋友們炫耀?他們聽完後有為你喝采嗎?沒有的話我可以馬上代勞──勇猛的索爾、英俊的索爾、寬厚的索爾,每個人都喜歡索爾!」

「我沒有告訴別人字條的內容,連父王和母后都沒說!」

「喔,這表示你是傾向噁心嗎?的確,如果是我也會想吐,看到一個畸形冰霜巨人情書肯定不好受,你需要找個水桶好好吐吐嗎?還是說你想直接吐在我臉上?需要我下床嗎?畢竟這麼高級的床具被弄髒可不好清。」

「我並沒有覺得你噁心,我只是為你感到……」

「我不需要任何人為我感到惋惜或同情!」

洛基拉扯著自己的身體後退,身體發出的痛楚有多劇烈,他的話聲就有多高亢:「收起你的施捨和可憐!我不稀罕你們的垂憐和寬恕,我會用自己的力量取得屬於我的東西,無論是人、世界還是地位都是!我會離開這裡……!」

索爾忽然撲到床上,雙手扣住洛基的肩膀,將人壓回床舖上陰著臉道:「你哪裡也不准去,我不會再讓你從我眼前離開。」

洛基乾笑兩下,搖著水汪汪的眼睛道:「我會逃走,我發誓我會,你們別以為可以讓我做階下囚作一輩子。」

「我不是要你做階下囚,我是……」

索爾停頓片刻,終究在盛怒下說最不堪的事:「我無法忍受再有人對你出手,那個滅霸……我絕對不會原諒他對你幹的事。」

洛基的肩膀震了一下,他對那晚的記憶早已模糊,但是被滅霸反覆貫穿的痛苦卻深深烙在腦海中,迫使當時的自己一能下床就馬上赴地球奪取宇宙魔方,連一秒都不想多待在泰坦之月。

那場性愛稱不上你情我願,而且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虐』,可是洛基不能坦白說出,他的自尊受不了更進一步的踐踏。

「那是我自願的。」

洛基睜著被淚水佔滿的眼睛,直直瞪著索爾強調:「他提出邀約,我同意,然後我們就做了。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們完全不是你想像中的受害者與加害者的模式。」

「……你說謊。」

「我沒有。」

「你就是說謊,要不然你不會在夢裡向我求救。」

洛基張嘴想反駁,而且也想好說詞,但是索爾的目光太過堅定,讓他知道不管說什麼都無法動搖兄長。

洛基的身體收緊又放鬆,強撐出來的狂傲面具在索爾的藍眼下崩塌,露出躲在裡頭身心都嚴重受損的王子。

「我恨你,索爾我恨你。」

洛基乾枯地低語,他仰起頭閉上雙眼,用最後一絲力氣泣問:「你明明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為什麼還要來搶我的?你看不出來我什麼都不剩了嗎?你就不能給我留一點點餘地一點點空間嗎?你一定要把我逼到斷崖邊,然後再看我自己跳下去嗎?讓我清楚認知到自己一無所有很愉快嗎!」

輸了,完全輸了……洛基的喉嚨因為哭泣而縮緊,令他幾乎吸不到空氣,窒息的壓迫感與滿身傷痛揉在一起,好像要將身心一併碾碎般。

直到一個柔軟的吻為洛基送來空氣,他張開眼睛看見索爾的大臉,讀不懂那張臉上的哀悽。

「我並不是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我沒有你。」

索爾摟住洛基的腰與背脊,將額頭抵在弟弟的耳邊道:「而這足以抵銷我其他我擁有的東西,你的陪伴、幽默、笑容和惡作劇是我的無價之寶,你是我的半身,我的兄弟。」

洛基撇開臉道:「我不是你的兄弟,我從來不是。」

「對我來說你永遠是。」

「我不相信。」

洛基頓了一下道:「而且我也不想要你做我的兄弟。」

「……如果我做你的情人,你就會留下來嗎?」

索爾感受到懷中人的振動,稍稍加重擁抱的力氣道:「如果是,我可以嘗試。我剛剛試過了,吻你的感覺很好,撫摸你的感覺更好。」

「……」

「洛基?」

「你這個大笨蛋,我替珍˙佛絲特感到悲哀。」

索爾因為這兩句罵語露出笑容,他知道洛基同意了,雖然不是完全接受他的條件,但是至少妥協一半。

「我會盡全力愛你。」

索爾在一次親吻洛基,撫摸著弟弟發燙的臉頰道:「然後證明我可以永遠愛你。」



【尾聲】

眾神之父對洛基的正式判決出爐,阿斯嘉的前二王子被軟禁在仙宮後方的高塔中,奧丁的魔法將塔與周圍的森林一併封鎖,除了得到許可的人物外,任何人都無法自由出入。

而大王子索爾念著舊情,每天每天都會前往高塔探望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其寬宏大量的行為贏得阿斯嘉人全體的好評。

然而阿斯嘉人所不知道的是,能發出『許可』的人物並不只有眾神之父,還有洛基,他無法離開森林,但是能自由決定放何人入林;而他們也不知道大王子時常在塔中抱住親愛的弟弟,告訴對方他有多高興見到洛基。

而洛基總是任由哥哥攀住自己的腰,不掙扎但是也沒有把自己的手放到索爾身上,因為時候未到。

總有一天,洛基會握住索爾的手,屆時他會握的非常緊,緊的像走失的孩子終於看到熟人一般,使盡全力抓住另一人的手,踏上回家的路。

總有一天洛基會有勇氣與信心承認,索爾寬闊的胸膛就是他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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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以下是惡意宣傳時間(炸),來節錄兩段實體本限定的番外內容:











(真的很惡意)











【瀑布˙獵犬˙丁字褲】

「在這種炎熱的夏天?當然不會。感覺好悶,還是脫掉好了。」

洛基一面碎念一面把手伸向褲頭,修長的指頭挑開環扣,握住褲頭往下推,礙於水產生的阻力無法快脫,褲頭緩慢地滑過緊實的大腿、渾圓的膝蓋與濕潤的小腿,最後直接掉進水裡。

索爾的眼睛追著黑褲落水,然後再回到洛基身上。他的弟弟全身上下除了水珠只剩下墨綠色的丁字褲,豹一般柔韌結實的身體立在夕色與水波之間,將耀眼與柔和凝聚於一身。

「好了!」

洛基彎腰拎起褲子丟上岸,將手中的洗毛劑抹到大狗身上,搓揉金毛讓綿密的泡沫包覆狗兒的身軀與尾巴,十指從狗毛的毛尖揉到根部,仔仔細細的清洗與按摩每一處,並在獵犬索爾出現躁動跡象時輕聲安撫對方。

索爾在岸上慢慢握起拳頭,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洛基洗狗,和那捲經過凡人剪接過的影像相比,洛基洗得徹底十倍溫柔二十倍,彷彿是母親在幫不足週歲的孩子洗澡。

洛基一直都是這樣洗那隻狗嗎?那隻狗對在自己身上遊走的手指有什麼感覺?是舒服還是覺得有點癢?索爾在發問同時也不由自主的在腦中想像,頭皮與手腳緩緩滾上一層愉快的酥麻感,彷彿真的被洛基觸碰一般。



【索爾的煩惱】

當牠被老老的女士送回家時,牠獲得現在使用的名字──索爾。

從今天起牠就是索爾,是屬於『主人』的黃金獵犬索爾。

不過主人似乎是第一次養狗,一開始很不適應一早起來就看到索爾,上廁所出來也看到索爾,回家一開門還是看到索爾,每次都會愣住然後把狗趕走。

沒有關係,人和狗都有第一次,索爾不會因此氣餒,牠為了讓主人習慣自己,不管被趕被丟被罵多少次,都會鍥而不捨的追上去,一次又一次站到又高又漂亮的主人身邊,直到另一人不知不覺養成垂手摸狗的習慣。

索爾的成果不止於此,牠從戶外狗屋移居到屋內客廳的毯子,再從客廳毯子移居到主人門外的地毯,接著走進那間金色的房間中,爬上主人的床。



(以下開放揍作者,但是不准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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