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間諜的致命誘惑_Desire★Star》

──你餓了嗎？

──別裝了，剛剛的咕嚕聲隔著門板都聽得見。

──怎麼樣？蕭家祖傳東坡肉好吃吧。

──……明天見。

「唔！」

路鑑掩嘴悶哼，十多年來不曾忘記，但也疼痛到不敢回憶的過往湧上心頭，令他的眼眶驟然發熱，淚水直接滑過面頰。

男子正巧端著豆漿來到桌邊，目睹客人淚流滿面地握著自家產品，立刻臉色大變問：「客人您怎麼了！」

「沒、沒……我沒事。」　

路鑑嚥下飯糰，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靜，艱難的擠出笑容道：「只是……覺得這東坡肉飯糰，和我某位熟人做的東坡肉吃起來很像，有點嚇到。」

男子鬆下肩膀淺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難吃到讓您哭出來。」

「不難吃，一點也不難吃。」

「那就好。這是開幕期間招待的飲料。」

男子將豆漿放上桌子，停頓須臾問：「恕我冒昧，方便請教您的熟人是哪位嗎？」

「為什麼想問？」路鑑愣住。

「因為本店的東坡肉是採用祖傳祕方燉煮，如果有別人能做出相同的味道，若不是親戚，就是秘方外傳了。」

男子微笑問：「能告訴我對方的名字嗎？」

路鑑壓在腿上的手指緩緩收緊，理智告訴他該回絕這個要求，可是情感卻深受男子溫和的聲音，和眼角鮮明的哭痣所吸引，沉默也爭鬥許久後，低下頭輕聲道：「蕭君梅。」

「……君子的君，梅竹蘭的梅？」

「沒錯……等等，你怎麼知道？」路鑑抬頭問。

「因為那是我小妹的名字。」

男子臉上的笑容逝去，取而代之的是強撐的鎮定：「不過她十二年前就死於火災。」

路鑑雙眼圓睜，回憶中讓自己備感溫暖的笑臉，與男子哀傷的面容重疊，心底響起細微的卡合聲，下一秒睡意便潰堤而出，使他兩眼一黑一頭磕上盤子。

「客人！」

「我、我……該死！」

路鑑捶大腿靠痛覺對抗睏倦，然而腦袋只清醒不到兩秒，眼前的景物便再度模糊。

振作啊路鑑！這裡是有椅有人沒錯，但椅子不是放在有鎖和櫃台小姐看著的診所，而人雖然有一雙和小梅姐一模一樣的眼睛，可是你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這一睡下去……

「蕭君蘭。」

男子的話聲忽然響起，他看到路鑑抬頭困惑地望向自己，主動解釋道：「你把內心話說出來了。」

路鑑臉色轉青，把飯糰放至碟子上，重掐鼻樑問：「能幫我打包嗎？」

「可以。」

男子──蕭君蘭──拿起飯糰，回身朝櫃台走沒兩步就停下，轉過頭向路鑑道：「如果您需要睡眠，櫃台後有一張行軍床可以躺。」

「那太好……你說什麼？」

「恕我直言，我不認為您能醒著走出本店。」

「我只要離開這裡就不會想睡了。」

路鑑在說話同時站起來，可是雙腳才剛打直，身體便一陣無力，咚一聲跌回椅子上。

「我想您只能在我的行軍床，或救護車的擔架間選一個。」

蕭君蘭將飯糰擺回桌上，彎腰靠近並細看路鑑的面容道：「氣色也太差了……您多久沒睡了？」

路鑑沒有回答，因為他的注意力全被蕭君蘭的雙眼所吸住，望著隔著鏡片扇動的長睫、睫下目光柔和的灰瞳，以及瞳旁的黑圓哭痣，感覺自己的胸口迅速發燙，乾巴巴地問：「放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進櫃台，你不怕丟錢嗎？」

「這是個好問題。請問尊姓大名？」

「路鑑……不對不對，你搞錯重點了吧！我的意思是，讓一個陌生人……」

「你不是陌生人，既是本店的第一個客人，還是小梅照顧過的孩子，不是嗎？」蕭君蘭微笑問。

路鑑雙唇緊抿，凝視熟悉也陌生的笑臉，垂眼深吸一口氣道：「飯糰能先幫我收在冰箱嗎？」

「等你睡醒後，我捏一個新的給你。」

蕭君蘭直起腰桿，朝路鑑伸手問：「還站得起來嗎？」

——還可以。

路鑑本想這麼回答，但也許是疲倦使人軟弱，或是眼前男子的目光和口氣太過柔和，讓他閉上嘴抓住對方的手。

蕭君蘭後退半步將人拉起，一手將年輕間諜的手臂架到肩上，一手環上對方綁有圍巾的腰，一步一步朝櫃台後走去。

路鑑試圖驅動自己的雙腿減輕蕭君蘭的負擔，但很快就發現這是多此一舉，這名早餐店老闆雖比自己矮還略瘦一圈，步履卻穩健得嚇人，圈在腰間和腕上的手臂宛若鋼索，即使他兩腳完全不使力也沒有半點動搖。

「到床邊了。」

蕭君蘭細聲提醒，折腰把路鑑放到蒼青色的行軍床上，拎起床腳的薄被蓋到年輕間諜身上。

隨著棉被落下，路鑑的眼皮也變得沉重，而在他閉上眼的前一刻，看見的是蕭君蘭的背影，這抹背影雖然修長纖雅，但毫無疑問是男人而非女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屬於活人不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