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翠山行記事：其之二‧赤雲染　下】


大師兄出絃管、赤雲染哭、大師兄回絃館、赤雲染笑……翠山行很快就發現，自己身陷在如此不良的無限循環圈中，如此折磨讓他有白髮越冒越多的趨勢。

然而，脾氣再好，心中再怎麼知道不該對小孩發脾氣，如此反覆循環下，人還是會生氣的，翠山行當然也不例外。

事情的引爆點，是一杯水。

翠山行一如往常，坐在桌案前訂下著月收支預算。兩個……目前是三個人雖說不多，但要計算零用金（這是玄宗給予底下道子的銀兩，數量剛好是基本開支的一半）、自助金（又稱打工費，這部份幾乎完全由大師兄貢獻，師兄的字畫在市場上堪稱奢侈品；另外八卦一下，不少人對金鎏影的打工方式很好奇，因為他的花費實在太多了），並規劃出以下三十天的詳細開支，這嚴格說起來也算大工程。

而就在翠山行剛寫上數字時，晶瑩液體爬上他的桌子，端正的黑體字迅速變成水墨畫，將白色紙張渲染成一片淡黑。

翠山行緩緩轉頭，看見赤雲染水汪汪的大眼，以及碰倒水杯的小手。

在翠山行自己理智線斷裂前，一把將赤雲染抱回房間，順便把自己關回書房。

然後慘劇就發生了。

※※※※

當翠山行算完帳，安撫好自己的情緒，推開房門時，迎接他的是寧靜、祥和，空無一人的房間。

空無一人的房間？

翠山行迅速走到小床前，再蹲下來察看家俱底下，甚至將每個櫃子、大一點的抽屜都打開，但就是不見赤雲染的人影。

該不會……翠山行看著敞開的木窗。跑出去了吧？



於是，當蒼從玄宗總壇回到絃館，進入赤雲染的房間時，看到的景象便是翠山行一腳踏在窗框，一腳掂著地板，雙手推開窗戶的樣子。

蒼微微皺起眉，不解的問：「翠山行，你在做什麼？」

「染兒……」翠山行指著窗外，表情難看的回答：「好像從窗子跑出去了。」

在答完話後，翠山行便低著頭，完全不敢看蒼的臉。會被大師兄罵的……不過連個孩子都看不住，他的確該罵。

但是蒼沒有。翠山行聞到大師兄身上混合茶葉與檀木的香味。蒼伸手輕拍他的肩膀，安撫道：「冷靜點，染兒尚走不出封雲山，人一定找的回。」

翠山行這才敢抬頭，有氣無力的道：「多謝大師兄……」

「往西方找尋。不用心急，晚飯我會代你準備。」

「……翠山行一定會在晚飯前趕回。」

※※※※

幼童的行動範圍雖不大，但在考慮到赤雲染的身形大小後，需要仔細探查的地方也不少。

小洞內、橋墩下、假山後……翠山行一個一個找過赤雲染可能待的地方，天邊太陽也一吋一吋朝西邊落下。

再這樣下去，沒辦法趕在晚飯前回去！翠山行焦急的轉脖子，忍不住扯嗓子大喊：「染兒！染兒你在哪裡啊！」

「哇啊啊啊！」

熟悉的孩童哭聲灌入耳中，翠山行往聲音源疾行，很快就在瀑布斷崖下發現赤雲染的紅白紗衣。小小姑娘瞪大雙眼，伸長手對著翠山行哭叫。

「染兒你別亂動！」

翠山行連忙吼住赤雲染。小孩童正好坐在懸崖突出的小平岩上，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居然在那種地方……該不會是摔下去的吧？翠山行趴在山岩上，擔憂的往下望。赤雲染身上有不少擦傷，果然是摔下去的……

「染兒乖乖別動喔！我馬上下去。」

翠山行將扇子放在地上，轉身躍下懸崖。這種高度對他來說簡單的像吃飯，但弱是考慮到赤雲染，情況又完全不一樣了。

翠山行一手抓住岩石，將自己掛在山崖上；一手伸向赤雲染，盡全力擺出溫和表情。

「染兒，過……」

翠山行的話還沒說完，赤雲染就主動抱住他，兩隻小手緊緊掐著大人的衣服，斷斷續續的哭叫著：「嗚嗚…翠翠、翠翠！」

「好，乖乖乖。我們馬上就能回絃館了。」

翠山行抱緊孩子，深吸一口氣跳回懸崖上。

看樣子……自己沒想像中惹人厭。

翠山行撫摸著赤雲染的細髮，西沉夕陽正對兩人。

※※※※

當翠山行帶著赤雲染回到絃館時，蒼已經煮好一桌飯菜等著了。

翠山行有些難過的看著食物，腦中不停扶起大師兄捲著衣袖生火的畫面。

赤雲染開心的跑向蒼，抓住蒼的紫絲帶，高興的呼喚：「蒼蒼！」

「哦，染兒已經會說話了？好厲害好厲害。」蒼將赤雲染抱到腿上，朝著翠山行道：「辛苦了，歡迎回來。」

「不，這是翠山行應負的責任。」

翠山行坐到餐桌椅上。他忽然想起在懸崖上看到的夕陽，忍不住開口問：「大師兄，您早就知道染兒會在那裡嗎？」

「在哪裡？」蒼反問，平緩的語氣和面容都讓人無法判斷，他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染兒掉落的斷崖，正好在西邊。」翠山行回答。掉落的方位，正巧是出門前大師兄指點的地方。

「我不知道染兒在斷崖下，但是……」蒼微微瞇起眼，遙望太陽失的方向道：「我知道她在西方。」

知道又不知道……翠山行想起先前曾在幾位玄宗長老那，聽說大師兄有關測天機的能力，但卻從沒見識過，難道剛剛就是……

「染兒，吃慢點，沒人和你搶。」

蒼苦笑的拍拍赤雲染，孩童因為吞太急而差點噎到，現在正咳嗽咳的不停。

「大師兄，」翠山行叫住蒼。天機之事暫且放下，他現在要處理更重要的事。

「何事？」

「別讓染兒吃太多，小孩子一旦胖起來，日後就很難瘦下來的。」

維護絃館所有人的健康和體態，是他翠山行的重要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