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再見


就像鐘擺,越接近某方,就越遠離某方。

※※※※

魔族再次發揮可怕的急行軍能力,比耀日預計的時間早半天到達月牙平原。

蒼綠色的長草像毯子,覆蓋圓弧型平原,平原上是明亮的星月,澄淨的光輝灑在尖銳、漆黑的山脈上。

耀日站在山脈高處,魔源之神賜予的金鍊輕輕圈住他的肩膀,在胸口交叉後延伸至腰,再二次交叉,分別的鍊子垂置在草地上,看上去既像束縛又像保護。

耀日的身邊除了暗殺者外,沒有人陪在旁邊。他遠望寬廣平靜的大湖,湖泊一望無際,像是鑲在陸塊中的海洋,那樣的沉靜且包容一切。

很快的,平靜無波的湖面就會出現飛龍,龍群會遮蔽天空與大地;會出現船隻,船上會插著他熟悉的旗子,站著他熟悉的人。

緩慢撞擊湖岸的水波,會將一切帶到耀日面前。

背後傳來腳步聲,耀日沒回頭,而是等著來者自報姓名。

「打擾啦!」禁衛一手鉤上耀日的脖子,一同盯著湖面問:「有看到什麼東西嗎?」

耀日輕輕瞪了禁衛一眼,面無表情的道:「你應該在對面山脈。」

「別擔心。」禁衛聳聳肩,握拳以拇指對著耀日背後的暗殺者,輕鬆的道:「是小殺送我過來的,其他魔都在你指定的位置。小殺很厲害喔!不只自己能在影子與影子間移動,還能讓我搭便車。」

「將領不在,軍心易動搖。」

「這麼嚴肅?我待會就回去啦。」

禁衛向四周看了看,找了一塊稍平的石頭坐下。他雖正對著湖水,視線卻停在耀日身上,充滿野性的臉帶著幾分憂慮。

耀日感覺到禁衛的目光,他沒有回視,而是繼續遠眺湖泊,過了好久好久,才開口。

「我很快就能再見到他了。」耀日似乎在對禁衛,或自己背後的暗殺者說話,可是他卻沒有看兩人,只是自顧自的遙望地平線說話:「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後山的林子裡,林子和這裡的樹林很像,不過沒這麼茂密,沒這麼陡峭,沒這麼陰森,沒這麼寒冷,沒這麼……」

「開心點吧。」禁衛打斷越趨顫抖的話,站起來重拍耀日兩下,開朗的笑道:「很快就能再見了。」

在禁衛說話時,曙光爬上地平線,湖水脫去墨黑外衣,在陽光下閃動柔和光輝。

在金色的光線下,耀日看到成群的白船。船身上旗幟飄揚,那是金色的太陽,與初昇的晨曦。

心臟緊緊縮起,耀日前傾,試圖讓自己更靠近藍藍水波上的小船。

輝日哥哥,我們終於能再見面了。

※※※※

耀日沒辦法親自參與營救輝日的行動,可是他能設想魔族可能的攻擊,能排設最好最安全的防備。

將思及的一切寫成捲軸,交付給自家的兵員和曦家的使者,在這之後,耀日能做的只剩等待。

他日復一日坐在房間的窗前,向外遙望緊閉的大門。

門開了,送蔬菜的商人進來了;門開了,攜帶鐵器的工匠進來了;門開了,夾帶關心的親友進來了……一天又一天,耀日為開門而喜悅,為開門而失望。

家僕擔憂的陪伴小主人,無論他們說什麼、準備什麼,都無法讓耀日消瘦的速度減緩。

侍女敲敲房門,在等待片刻後,輕輕推開門扉,向耀日道:「耀日大人,吃飯的時間到了。」

耀日仍舊看著窗子,他點點頭,漫不經心的道:「謝謝,放在桌上就好了。」

侍女按照耀日的交代做,但卻沒有離開房間。她猶豫的凝視小主人的背影,鼓起勇氣請求:「耀日大人,請您多少吃一點吧,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會先垮掉的!」

耀日的身軀微微一震,他扶著牆壁站起來,轉身十分抱歉的道:「對不起,但是我實在……」

「就算吃不下也要吃啊!」侍女激動的打斷話,快步走到耀日面前,含著淚光懇求:「我們都知道您很擔心輝日大人,可是不管多麼擔心,也請別傷害自己的健康。若是耀日大人有個三長兩短,輝日大人又回不來……」

「兄長一定會回來!」

這回換耀日激動了,他全身緊繃的瞪著侍女,非常用力的強調:「他一定會回來。」

侍女驚覺自己的失言,馬上跪下來道歉:「大人對不起,請原諒我!」

地下慌張、無助的侍女,提醒耀日受煎熬的人不只自己,被不安包圍的人多的是。

身為日家的代理主人,耀日必需更冷靜,更讓其他人心安才行。

耀日伸手將下人扶起,露出溫和的表情道:「道歉,我剛剛太兇,嚇到你了。」

侍女連忙搖頭,極力澄清道:「不會不會,大家都知道耀日大人非常合善,是個好主人。」

「是嗎?那倒是令人高興的事。」耀日作出笑臉,好讓侍女不再緊張。他瞄了長方桌上的食物一眼,盡力表現出有興趣的樣子問:「今天吃燉肉啊?是牛肉還是豬肉?」

在耀日的演技下,侍女誤以為小主人有食慾了。她開心的走到桌子前,邊打開陶鍋蓋子邊回答:「是您喜歡的牛肉,廚娘事前特別用香草醃過,聞起來很香喔!」

耀日靠近陶鍋,用叉子插起一塊肉,細細咀嚼後微笑道:「味道很不錯呢。替我向廚娘說謝謝好嗎?」

「當然,我一定會向廚娘說的。」

見到小主人吃東西,侍女比看到什麼都高興。她向耀日鞠躬告退,雙手剛放上門把,門就自己打開了。

八名外披白斗篷,內穿褐色皮甲,腰間還配著劍與匕首的男人,在沒有向主人詢問下,直接走進耀日的房中。

男人們擁有還柔族特有的金髮,但眼睛卻是藍色的,這表示他們是血統較低階的環柔人。

在耀日反應前,侍女先一步擋在他面前,張開雙手護著主人,生氣的道:「你們在做什麼!竟然擅自闖入耀日大人的房間!」

男人沒有馬上回話,卻一個一個拔出劍來,硬是將侍女拉開,推出房外。

耀日的目光越過男人的肩膀,他發現灰髮老管家與其他僕人全擠在門外,每個人的表情都複雜的可怕。

「你是耀日嗎?」

為首的男人攤開手中捲軸,冷酷的唸出內容:「日家二公子,耀日,汝枉顧家主之恩,竟勾結魔族襲擊兄長,造成族人慘死,家主險喪性命。今罪證確鑿,吾等代替日家家主輝日大人,將叛徒押入大牢。」

陌生的字句,撞擊耀日渾沌的腦袋,他瞪大眼睛,連一聲辯解、告別都來不及說,就被鏈上鐵鍊,用最殘暴的方式拖上囚車。

※※※※

耀日多麼想在那個白皙溫暖,洋溢書香的房間與兄長再見,卻再也回不去心中的天堂。

他只能選擇在戰場上與兄長重逢。

日家、曦家和龍所組成的軍隊,在上岸後馬上排成劍形,一面護衛尚在船上的同伴,一面整隊作好攻擊準備。

耀日待在有樹林掩蔽的至高點上,默默窺視敵軍的動作和布置。機動性高的雪白翔龍,和日家的騎兵隊安置在隊伍前方;中間是曦家的弓箭手和步兵;後方主要是紅色的火龍和藍色的水龍。

把能做衝刺攻擊的部隊排在前方,攻擊力強和防禦力強的部隊放於後方守住退路。很出色的排列,可惜忽略了側面的安全,而且因為前後方軍隊速度上的差異甚大,極容易脫隊。

「宰相大人……」耀日身邊的駝背魔族摩拳擦掌,緊盯著遠處的敵人問:「是不是可以動手了?」

耀日搖頭,冷漠的澆熄魔族的慾望:「還早的很。再忍耐一下,我保證你們能嘗到屠殺的快感。」

「屠殺?」

「屠殺。」

耀日肯定的道。能面無表情的宣布要屠殺昔日的同伴,他真是壞的差不多了。

延山腳排列的魔族一半站在敵人看的到地方,一半藏身於樹叢石塊後,但無論是暴露或隱藏的魔,他們都安安靜靜的待著,頂多偶爾聽見磨牙或碰爪子的聲音。

耀日將視線投向山脈相鄰處。將軍所帶領的部隊,是這次計畫成功的關鍵,雖然事前沒交代將軍要怎麼做,但他相信對方不會讓自己失望。

時間差不多了,船隻已全部靠岸,進攻的、留守的部隊皆各就各位,現在只等作為東道主的將軍要怎麼〝招呼〞敵人。

耀日看到黑龍盤升,幽暗渾濁的雲霧環繞在龍身四周,將軍刺耳、催人心肺的吼聲灌入每個人與魔耳中。

耀日發現龍族中出現鼓譟,不少龍甚至大聲回吼。將軍該不會用龍語罵髒話吧?他腦中突然冒出這個好笑的想法,灰色衣袖輕輕一揮道:「傳令下去,第一陣的傢伙可以說話了,但是等敵人與谷口部對接觸後才能主動攻擊。」

駝背魔族以極快的速度跑下山,山腳下馬上響起不遜於龍吼的叫囂聲。平原上的還柔族被激的蠢蠢欲動,若不是他們的統帥制止,前方的騎兵隊恐怕就要衝出去了。

耀日所在的地方,距離敵陣太遠了,雖然能清楚看見軍隊的移動路徑,卻沒辦法看清楚每一張臉。不過他知道,那個人一定在騎兵隊的前端。

日家的家旗,一定在輝日的頭上飄揚。

烈日之旗連同旗手炸裂,耀日嚇了一跳,馬上發現這是將軍的傑作。墮黑之龍鼓動以幽魂織成的翅膀,離開谷口偷襲前鋒後,得意的在天空盤旋;飛行速度遠勝黑龍的翔龍部隊馬上包圍他,讓黑龍只能半打半逃的緩慢撤退。

「指定更改,第一陣在將軍回到谷地後攻擊,我會以訊號告知攻擊時機。」

耀日一面下令,一面欣賞同伴的演技。要將軍演出這麼有勇無謀的樣子,真是難為他了;不過這是有價值的,原本還在謹慎尋找伏兵的還柔軍不得不跟上,因為他們的友軍以及部分族人已經氣的追上去了。

將軍很有技巧的勾引龍群,每每在逃到一半時來個大回轉,迅速狠辣的以爪、牙劃破追兵的肚子或脖子。他知道友軍的鮮血最易使人失去理智,失去理智的敵人最易對付。

耀日不知道將軍有沒有受傷,可是知道將軍回到谷口了。他抬起右手,站在背後的暗殺者馬上點燃以紙包裹的炸彈,用力拋向天空。

爆炸聲不大,可是卻讓天空出現一團黑煙。所有魔族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列於山腳下的魔軍興奮的奔殺敵人,猛烈的衝撞差點讓還柔族的部隊瞬間崩潰。

叫罵、嘶吼和無數武器碰撞聲,一陣又一陣傳到耀日所在的位置。不是沒帶過軍隊,卻是第一次面對如此龐大的陣容,血腥味與喧鬧聲勾起好戰本能,他發現自己和周圍的魔族一樣,強烈的渴望能快點上陣。

在經過最初的一擊後,魔軍因為數量上的差異,漸漸落於下風,一小團一小團被還柔族的步兵包圍,頭頂還有翔龍丟下的風、雷,火龍的烈燄。

耀日看著戰場,伸出左手,然後重重揮下。

暗殺者再次丟出炸彈,這回是耀眼、震耳欲聾的爆炸。

埋伏於樹林、石塊間的魔族衝出掩蔽,張牙舞爪的襲擊敵人的背後;還柔族與龍族都沒料到這點,他們倉皇轉身,給原處於被包圍地位的魔軍可趁之機。

「小殺,告訴另一邊的〝你〞。」耀日拔出配劍,在出發前下最後一個命令:「在發現有敵軍登上船隻時,切斷後路。」

暗殺者的分身--也可說是暗殺者的本體--點頭,手握彎曲、鮮紅的曲刃劍,緊隨在耀日背後。

月牙平原在魔族的張狂下,成為血月平原,蒼翠的草地被潑上紅色,就連晶湖潔淨的水都染上污穢。

這場戰鬥,魔族大獲全勝,就連在下屬護衛下逃跑的日家家主,也在將軍、禁衛和暗殺者三方緊追不捨下,被擒回魔族根據地,只餘家主的妻子,曦家二小姐能勉強脫離戰場。

在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分離後,他們終於能見面了。

※※※※

耀日被丟到潮濕的牢獄中。他被拖去原本的衣服,換上破損、粗質的囚衣,赤裸的手腳掛上沉重的鐵鍊。

人類獄卒鎖上鐵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耀日抓著鐵欄杆站起來,金瞳染上罕見的恐懼,害怕的注視周圍一切。鏽蝕的欄杆、石牆上形狀詭異的鐵具與皮具,空氣中充滿腐敗與淡淡的腥味,腳地下是噁心的不明軟泥。

兒時的記憶猛然浮現,耀日冒出一身冷汗,顧不得周圍有沒有人,扯著嗓子便喊道:「有人在嗎!這裡有人在嗎!有沒有人在啊!」

耀日的叫聲迴盪在空牢房與石走道間,他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只知道在喊不出聲音後,走廊那端走來一名肥胖的男獄卒。

男獄卒手持黑色、帶細刺的皮鞭,面無表情的凝視耀日,厚肥手臂高舉過頭,刺鞭以驚人的準度,穿過欄杆與欄杆的縫隙,落到耀日身上。

血點在囚衣上暈開,耀日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大叫,他被抽到失去意識。

這是耀日入獄後的第一夜,之後連續好幾天,他都在皮鞭和勞役中度過,疲憊與疼痛佔據每條神經。

曙光透過小小的鐵窗,耀日照亮捲曲的身體。他抓著柵欄,使勁讓自己坐起來,一抬頭就看見昨天的胖獄卒

耀日的第一個反應是看獄卒的手,沒有皮鞭,這令他安心,卻也害怕。要做什麼?他神經質的自問。

獄卒灰污的眼睛中沒有表情,開口傳達訊息:「輝日大人要見你。」

輝日哥哥……耀日興奮的顫抖。終於能見到哥哥了!他要向哥哥解釋,有很多僕人、家臣都能證明他的清白。只要能見到哥哥……

獄卒將耀日的反應看入眼中,他轉身,沒有多說什麼,可是嘴裡卻發出奇怪的呼呼聲。

詭異的笑聲迴盪在石頭走道中,耀日敏銳的觀察力與優秀的判斷力,警告主人這不是好現象。他目送獄卒走到走廊底,聽見鐵門開啟的咿啞聲,和兄長的腳步聲。

在耀日有生之年,從沒這麼害怕和輝日見面。他緊抓眼前的欄杆,好像將鐵杆子當成護衛自己的武器。

當時的耀日不曉得即將面對的事實,可是他卻本能的感到恐懼,就像預知自己將聽見什麼話一般。

※※※※

在耀日有生之年,從沒這麼害怕和輝日見面。

輝日在耀日的房間裡--禁衛半開玩笑的說:「已經洗乾淨候著啦!」說完後馬上被將軍打一拳--耀日站在自己的房間前,握拳的手僵直在門板上,沒有後退也沒有前進。

他好像又回到向輝日道歉的那天,回到在牢獄中和兄長面對面的那天,徬徨無助的不知該怎麼做。

「你連進自己的房間都要敲門啊?」

禁衛的聲音敲碎回憶。耀日轉頭看他,金瞳凶狠的像是要把對方吃了一樣。

禁衛後退兩步,舉起雙手做投降狀道:「看在我很努力抓人的份上,饒了我吧。」

「我有什麼能威脅你嗎?」

「我不知道,但既然是腦力派,就一定有辦法。」

耀日嘆氣,放下手無奈的道:「你啊……好不容易培養起的情緒全被破壞了。」

「好不容易培養起的恐懼嗎?」

禁衛難得能在言語上刺激耀日,他認真的指著對方的臉,毫不隱瞞的道:「表情全寫在臉上了,這可不像你。」

「……我一定要隱藏感情嗎?一定要讓所有人看不出自己在想什麼嗎?」耀日的口氣漸趨激烈,他瞪著禁衛面容,壓抑卻激越的問:「我在當人類時藏的還不夠多嗎?連便成魔族後都不能隨意表達、任性而為嗎?」

「你在罵人--尤其是罵我--上的確夠任性。」禁衛伸手觸摸紅門,掛起罕見的嚴肅表情道:「但是這方面不夠。」

「你知道什麼!」耀日終於吼出聲,溫潤的嗓音因為激動而飆高,和平常時根本是兩個人:「我經歷過的一切,我對那個人所做的一切,那個人對所做的一切,你全部都不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而且我敢打賭,裡面那位也不知道。」禁衛強硬的抓住耀日的手,將手按在門上道:「進去打招呼吧,那個人已經沒辦法威脅你了,除非你自願讓他威脅。我們在你身邊,不要怕!」

禁衛強勢的態度,壓住耀日顫動的心。他在同伴強而有力的手中恢復冷靜,沉默許久後道:「謝謝……」

禁衛聳聳肩,露出爽朗的笑容,拍拍耀日的背後,轉身走向走廊另一端。

耀日凝視火紅房門,深吸一口氣後,緩緩推開它。

華美的繡花床上坐著一個人。這個人背對門口,戴著手銬腳鐐,穿著破損的白色袍子,繫著還柔族家主才有資格佩戴的白金腰帶;乾枯的金髮雜亂亂的散在腦後,長度大概在腰部上面。

這是耀日熟悉的背影,只是看起來比回憶裡瘦了些、駝了些。

「這次又要做什麼了?」

床上的人問,他的聲音讓耀日心跳加速,必須扶著椅背才能勉強站立。

「不管你們動用何種酷刑、什麼威脅,日家都不會屈服!」那個人激動的傾訴,手腳明顯緊繃,頭髮也輕輕晃動:「不要白費力氣了,殺了我,這是你們唯一的選擇!現在就……」

「好久不見,輝日哥哥。」

耀日忽然出聲,他看著輝日止住話語,一吋一吋、極度緩慢的轉身,將金色的眼睛對向弟弟。那張臉還是如記憶中一般,端正而柔和。

耀日微笑,身體不知從哪裡湧出力氣,讓他能走到床邊,輕鬆優雅的坐下道:「我回來了。」

耀日從輝日眼中,讀出驚訝、恐懼和徬徨的情緒。

親愛的哥哥啊,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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