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計畫……差不多……已經有接觸……仰日……」

說話的是一名男人。雖然隔著窗戶,聲音被截的斷斷續續、零零落落,可是大致上還是能確定是個不滿三十歲,擁有一副迷人的好嗓子的人。

卡西歐耳側耳細聽。房內明顯在計畫某種陰謀,他默記下支離破碎的字句,等待回應的聲音,那是令青年感到熟悉,且忍不住興奮的聲音。

「嗯……該通知了。」

雖然聽起來模模糊糊,但那種乍聽之下是青澀少女,細聽後卻不難察覺其中老成的聲音,卻明白的暗示發言者的身分──在渺渺襲擊遊輪、砲台與教會的嫌疑犯,自稱為雪芙蘭‧米露芬亞的巫師城水之真理。

--押對寶了!

卡西歐難掩欣喜,盡力在不引人疑惑的範圍下,將耳朵移的更靠近窗邊縫隙。

「那麼就麻煩你和卡資慕尼……」

不幸的是,卡西歐前後的人群再度開始移動,也連帶的將他帶離民房,漏聽的雪芙蘭接下來的發言。

卡西歐被人潮推擠,回頭失望的看著民房,直到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扣上他的肩膀,黑髮青年才被拉離人群。

「不要亂跑啊!我的小王子和大王子。」

法恩半開玩笑的裝出頭痛表情。他自動伸出手,扶著卡西歐走向酒館的露天座休息。

小落跟在大人背後的,一雙大眼一直盯著法恩,待高大戰士一坐定位,小孩童立刻跑到對方面前,拉拉法恩的袖子道:「謝謝。」

「不客氣。」

法恩微笑著彎下腰,正當他的視線降到與孩童同一水平時,他猛然挺直腰桿,拔出大劍站到卡西歐的前面。

法恩深藍色的眼落在人群中的某名女子身上。

穿著赤色胸罩、皮短裙的蒼白女子靈活的穿過人群。濃艷的臉與其說美麗不如說是危險,宛若爬滿尖刺的紅玫瑰;黑色的捲髮散發著誘人的氣息,但手中的赤紅皮鞭,卻讓想接近的男人瞬間從誘惑中驚醒。

粹魔,而且是殺氣騰騰的艷麗粹魔。卡西歐和法恩對視一眼,不動聲色的等女子說出來意。

「背後那個,就是這次的試驗者?」女子的口氣極為無禮。她伸手撥開眼前黑髮,棕色的眼珠直視著卡西歐,再緩緩移向護衛雇主的法恩,不削的道:「居然還顧保鑣。打敗波妲和普拉妲的是保鑣嗎?無力的人類和無自尊的魔族,真是絕配。」

法恩揚起的手制止了想發話的卡西歐。他向前踏了一步,雖沒有回應對方的挑釁,但低沉的聲音、高大的身軀已帶來強烈的壓迫感。

法恩無視敵方的挑釁,依舊溫和禮貌的應對道:「我的主人負傷未癒,請由我代勞吧。」

法恩的態度不卑不亢,使女子流露鄙夷表情的臉微微一僵。但她隨即恢復原本兇狠的臉,揮動著皮鞭叫囂道:「誰上都可以,反正德里斯伯爵夫人的位子我是要定了!出招吧!」

「我們到綠洲外打。」

法恩提劍走向通往沙漠的街道,但在他走了幾步後,身後傳來的不是女子的腳步聲,而是群眾的尖叫。

「死死死死人啦!」

站在皮鞭女子附近的小販雙腿無力的跌在地上。

前一刻還鬥志高昂的棕眼,此時已蒙上一層渾濁。微微反光的黑椎從陰影處現身,一舉刺穿蒼白的脖子;鮮紅的生命之泉由傷口噴出,女子柔韌的手臂在半空中搖晃,全身筋骨因為死亡來襲而軟攤。

能做到這種事的只有一個人。

「子夜……」

卡西歐從椅子上站起來,嘴中低聲唸出出手者的名字,同時將小落推到背後,繃緊神經盯著黑椎。

黑色尖椎緩緩退回地上的影子中,慘遭刺殺魔族女子軟倒沙地。一個黑色弧形物從影子中挺出,先是柔軟飄逸的瀏海,然後是白紙同色的臉。

「真是令人討厭啊~隨便對我的獵物出手。」

子夜從陰影中冒出來。他換上一襲華麗的黑絲刺紫繡套裝,鼻樑上架著一副紫色無框墨鏡。他從口袋中掏出一條黑帕,仔細的擦拭著自己的髮尾,除去沾在髮上的血。

在詭譎的寂靜後,一聲尖叫從猛然回神的婦女口中傳出。

子夜輕輕的轉頭看向對方,蒼白的嘴角勾出甜美的笑容,尖椎也同時從婦女的影子中刺出。

一枚飛刀及時切斷了尖椎。法恩對著敵人揮出大劍、劍身因為子夜的後退而撲空,不過這也使得卡西歐能以手中的法杖重重的敲向子夜的脖子。

黑色貴公子的脖子折了超過九十度,但那張白紙般的臉上卻依然帶著笑。

「你要感謝我喔,人家為了讓你好好休息,已經殺掉四個人了。」子夜伸手將頭扶回原位,簡單的動作活像是在矯正被撞歪的黏土作品,而這個舉動也嚇昏了好幾個圍觀者。

「四個人……」卡西歐稍稍轉動眼珠,以眼角餘光掃過魔族女子,一股憤怒忽然湧上他的胸口。黑髮青年壓下怒氣,卻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的問:「她們是你的族人吧?有必要做到這樣嗎?」

「可是放任她們來煩魔法師的話,魔法師會變的更虛弱啊。」子夜傾身向前,裝出可愛的樣子道:「這樣殺起來太沒意思了,一點也不好玩。雖然殺她們也不好玩,但至少能打發時間。」

不合時宜的俏皮只會使人頭皮發麻,不過子夜造成的效過卻是頭皮發寒。卡西歐強烈的感受到對方的任性,以及對自身實力的自信。

和可怕的殘忍。

卡西歐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忽略從本能中升起的恐懼。他正視子夜,嚴肅的問:「你……到底把同族人的命當成什麼東西了?」

「沒有當成什麼啊。」子夜聳聳肩膀,微笑道:「就是當成〝東西〞嘛。」

「你!」

虛脫感襲來,卡西歐連忙伸手撐住椅背,金瞳半秒也不敢離開子夜。

「我還是讓你再多休息一會好了。」子夜的身體緩緩下降,像是溶化在水中一般溶化在他腳下的影子中。

當子夜的頭即將消失時,子夜下降的動作突然停止,黑色貴公子似乎想起了什麼漏掉的東西,從影子中伸出食指搖了搖道:「綠洲的各位不可以欺負或趕走我的獵物喔!要不然我會很‧生‧氣‧的‧喔。大家再見!」

好似戲語的叮嚀讓圍觀者全身發毛,一雙雙眼看向卡西歐、小落和法恩。害怕又不敢發聲的情緒侵占了所有人的身體,即使慶典的火焰還在延燒,皮膚卻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那個死變態。」卡西歐跌回椅子中,頭痛的將手掌放在額頭上。用簡單的幾句話就讓他們無法偷偷脫離綠洲,子夜的心思顯然沒有表面上單純。

法恩回到卡西歐身邊。他憂心的看著雇主,靠近對方問:「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做那個變態說的事。」卡西歐趴到石桌上,困倦的吐出兩個字:「休息。」

從事信差工作七年來,卡西歐頭一次覺得死亡如此接近。

※※※※

旅館一樓內雖有不少客人,卻瀰漫著詭異的寧靜。

廚師沉默的將食物放入托盤,交給送餐的婦人。婦人端著午餐,在周圍同胞的注視下,一步一步的踏上登往二樓的階梯。

婦人戰戰兢兢的舉起手,僵硬的敲敲門板,強作鎮定對著裡面的人道:「猶安先生,我是旅館的服務生,給您送午餐來了。」

「辛苦你了。」

開門的是法恩。他的身上披著褐色斗篷,護身用的皮甲和鎖子甲也已穿戴整齊。

來送餐點的婦女愣了一會,忍不住開口問:「三位……要離開了嗎?」

「是的,我的雇主想在明早之前到達目的地,現在不出發會來不及的。」法恩親切有禮的態度緩和了婦女的情緒。他低頭看著承著食物的餐盤,以帶著歉意的笑容請求:「抱歉,可否請你幫我們打包午餐和晚餐的食物呢?」

「這個沒問題。」

婦女端著午餐往回走,臉上的表情也比上樓時輕鬆不少。

法恩關上門轉身走向房中央的床鋪。卡西歐坐在床上面,他已經將行李收的差不多了,受傷的右大腿多纏了好幾層繃帶做為防護措施,也為漆黑的裝扮添上幾條白環。

「你確定要現在走嗎?」法恩對雇主的急進不表認同,雙手抱胸的勸道:「一旦我們開始前進,子夜就會認為你已經休息夠了而展開攻擊,這可不是好事啊!」

卡西歐沒抬頭看法恩。他的視線依然停留在床上,再次確認衣物和武器。黑髮青年以平靜的聲音回答保鑣的問題:「這間旅店……不,是這個綠洲的人現在全都緊張的要命。人在情緒緊繃時很容易作出錯誤的決定,比如說雇殺手把我們宰掉,或是直接把腦筋動到子夜身上。」

法恩贊同的點點頭,不過即便如此,他仍不放棄讓卡西歐多休息的可能。

高大戰士沉默的思考著要如何說服雇主。而就在此時,被法恩輕輕帶上的門被人大力甩開。

汗水爬滿了馬西路洲長圓圓的白臉,短肥的四肢慌張的對著卡西歐亂比,擴張到極限的嘴因為害怕和緊張而發不出聲音。

卡西歐望著僵硬到無法發聲的州長,轉頭繼續收拾行李道:「我並不是被你們趕走,而是自己決定離開的。關於這點,我會在離去時申明,並且從貴洲的主要幹道離去,絕對不會讓昨晚的魔族誤解你們。」

「但、但是這樣有用嗎?」洲長難掩恐懼,一雙手慌張的邊揮邊問:「萬一他還是說是我們趕人怎麼辦?我們會被殺光的,會像那麼女魔族一樣死光光的!」

卡西歐停下收拾的動作,仰頭看著天花板。他白皙的臉上掛著因為花了一夜尋找解決方案而產生的疲憊,以平板的聲音回答:「那傢伙雖然是不正常,但應該還不至於會破會自己設下的規矩。」

「……」洲長依舊不放心,這可從他緊閉的口、冒汗的臉看出一二。

「如果他執意攻擊的話,我向你保證,我絕對會是第一個死的人。」

卡西歐若無其事的丟出的一句話讓房內的三人同時呆住。

小落的紫眼有如錐子般刺向洲長,小身軀迅速的移動到卡西歐旁邊。

法恩在脫離呆滯狀態後,默默地抽出背後的大劍檢查,輕輕搖頭的樣子活像是頭痛的老父親。

最慘的是被小落瞪視的洲長。原本就滿頭大汗的他一下子由熱轉冷,手足無措的在門口站了一會,最後終於受不了的奪門而出。

法恩目送著洲長的背影,健壯的身軀轉向床上的雇主,憂心的問:「卡西歐,你剛是認真的嗎?」

卡西歐將最後一顆炸彈丟到行李袋中,面無表情的回答:「自己捅出的婁子自己解決。必要時請你帶小落回文洲,我戶頭裡的錢還夠付送人的錢。」

聞言,法恩露出少見的憤怒表情,高大的戰士走向床鋪,正要向雇主表明自己並非貪生怕死之輩時,卡西歐先一步打斷他。

「保鑣的工作是保護,而不是送死吧?」卡西歐望向法恩,慎重的點頭道:「拜託你了。」

※※※※

「子夜,我先聲明,綠洲的人沒有趕我們,是我們自己決定離開的。」

卡西歐盡可能扯開嗓子,朝著無盡黃沙大喊。

綠洲的群眾躲藏在自己的屋子內,大人將好奇的孩子拉回房內,但自己卻忍不住頻頻從門縫、窗縫中向外窺視。

隱藏在房舍中的眼睛不斷的注視著街道上前進的旅人。卡西歐坐在機車上,身上黑斗篷和雪白閃亮的橢圓機體形成強烈對比,也讓坐在他前面的白衣孩童像極被惡魔挾持的天使。

騎在風沙獸背上的法恩第三度低頭,看著機車後座的行李道:「移一些東西過來吧,別太逞強。」

「把行李集中在一人身上,走散時會很頭痛的。」

卡西歐拉下額頭上的護目鏡,銀色機車在主人純熟的操作技巧下,瞬間加速到時速筆直的衝向黃色沙漠,直接封殺法恩回話的機會。

法恩無奈的搖搖頭,雙腿往風沙獸的兩側一夾,高壯的駝獸立刻以不亞於機械的高速追上前方的機車。

為了方便法恩跟上,卡西歐稍稍放慢了速度,待風沙獸跟上後再調回原來的速度。

輕細的黃沙被風沙獸強而有力的四肢掀起,沙塵順著一機一獸前進,在無邊的沙漠中畫出一條線。

「小落,把安全帶繫好。」

雖然子夜還沒出現,但卡西歐還是輕輕的拍了一下小落的肩膀,提醒孩子固定好身體。小孩童伸手拉出座位前的黑色帶子繫在腰上,紫眸漠然的遙望地平線。

法恩緊緊的跟在卡西歐旁,他轉動著藍眼掃視左右,低沉謹慎的問:「你覺得子夜會挑什麼時候下手?晚上還是正午?不管哪個都不是讓人多愉快的時間。」

「如果想消弱敵人體力的話,的確會選這兩個時段,但我不認為子夜會想和弱者交手。他應該很快就會出來,以免重要的獵物又累壞了。」

卡西歐護目鏡中的眼映著筆直黃沙。在無法確定敵人出現地點的情況下,他選擇不移動雙眼尋找子夜的身影,金眸僅注視前進的道路。

「好戰份子嗎……」法恩苦笑,拉了一下韁繩減慢速度,移動倒卡西歐的後面。

黑色的霧氣從法恩的身體冒出,穿著儉樸的戰士再度被堅硬華美的鎧甲包覆。優雅的覆甲騎士配上狂野的風沙獸,兩者的特質因為彼此的反差而更加明顯。

「來了!」卡西歐大叫,空出一隻手抽起法杖,為杖身加上武裝:「刃風加強。」

當銳利風帶捲上法杖時,黑色小點也從遠方仙人掌的影子中冒出。漸漸拉長的黑色物化為華美的貴公子,沙漠烈陽映照在洋溢笑靨的慘白臉龐上,宛如黑夜出現於白日般突兀。

卡西歐突然改變方向,銀色機車以幾近摔倒的角度,翻向原本的軌道,閃過從底部刺出的尖錐。

尖錐轉了個彎再次襲向車底。卡西歐滑動身體,迅速的舉起法杖劈斷黑椎,被削斷的椎體立刻被機車甩的遠遠的。

「喝!」

法恩邊吼邊舉起手中大劍,黑色的魔力波動包圍的劍刃,直直劈向遠方的子夜,從劍上宣洩而出的風暴將沙漠劈出深深的凹陷,襲倒仙人掌和枯木。

暗色長刀衝向子夜。貴公子伸出手,張開五指對著呼嘯而來的黑刃,半透明的長刀在即將刺入掌心的前一刻瓦解。

攻擊失效,可是法恩反而露出笑容。他拉動風沙獸的韁繩,讓道給卡西歐。

〝支配真理與成長的孟爾神,請傾聽吾之聲,賦予吾鎮壓一切的大地怒吼,壓迫、制約、覆蓋、堅固,使吾之敵失去一切行動之力!〞

卡西歐投入比平常多三倍的法力,高舉黑杖吶喊:「地制封印!」

子夜四周的沙漠突然揚起巨浪,撲向位於中心的微笑魔族。

砂石在將人完全掩埋後由黃轉褐,一輪浮起的咒文包圍著壓制子夜的沙丘,清晰的文字和深色沙土充分的展示著施法者的實力。

卡西歐將機車騎到沙丘前,他走下車,一手抓著法杖,一手握著炸彈,仔細審是施法結果。

凸起的沙地沒有震動的跡象,卡西歐審慎的繞了封印一圈,轉頭對著跟上來的法恩道:「可以請你上一層魔封咒嗎?」

「光靠你的沒用嗎?」雖然嘴巴上發問,但實際上法恩已經蹲下來,將手貼上沙丘,做出魔封咒的預備動作。

卡西歐盯著沙丘解釋道:「我不放心。而且,雖然有地利之便,我對地系魔法還是相對不熟。拜託了。」

「沒問題。不過看起來他不只再生能力強,魔力也在水準之上啊。」法恩慎重的凝聚力量,清晰且緩慢的頌咒:「以吾之名為咒,封印汝力之造作,直到吾……!」

黑色的細線突然從褐色的沙子中竄出,緊緊的繞上法恩的脖子。

被魔甲保護的頸部雖不至於立刻斷裂或窒息,但堅固的冑甲卻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痕,法恩的身體也漸漸的被拉往沙地。

「法恩,想辦法拉長線!」

法恩用力的拉起身體,卡西歐拔出隨身的雷射刀,將輸出功率開到最大。

由藍轉白的刀刃與黑線展開拉鋸。針一般細的長線不但堅硬且有彈性,使卡西歐遲遲無法切斷。

卡西歐懊惱的皺了下眉。假如他猜的沒錯,子夜八成是將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一點,盡全力作重點突破,和先前的大範圍攻擊正好相反。

在感覺到刀刃的切割後後,褐色封印中再度竄出數條細線捆上法恩的四肢。

卡西歐的金眸猶豫的望向法恩,高大戰士立刻明白對方的顧慮,頭盔下的臉露出微笑著道:「不用顧慮我,更何況到目前為止,你受的傷是我的好幾倍。」

沒時間感謝對方的體貼,卡西歐從沙地上站起來,低聲指示:「盡力拉長線,把力量注入盔甲防禦。」

法恩挺起黑色的身軀,甲片在魔力補強下明顯增厚,細線也因此被拉出封印數吋。

必須有傷到法恩的覺悟……卡西歐下定決心,將法杖伸入交錯的線中,腦中也同時浮起咒文。

〝支配真理與成長的孟爾神,請傾聽吾之聲,賦予吾勾起沙塵之風,撕裂與磨碎吾敵,並將此力附著於吾手中之器。〞

「沙風加強!」

黃沙被強風刮起,轉黑的沙子依著風纏繞著法杖,拉扯著抓住法恩的線。狂暴的飛沙撞擊鎧甲與黑絲,尖銳的割劃聲使人有掩住耳朵的衝動。

黑線承受不住風的力道,開始左右搖晃;銳利的黑沙更進一步磨蝕敵人,細線開始一根根斷裂彈開。

在所有線段都崩壞的瞬間,法恩恢復行動能力的雙手迅速伸向天空,一把抓住飄在半空中的絲線,對著手中黑線注入魔力。

「以吾之名為咒,封印汝力之造作,直到吾或超越吾之人解開此咒。」

黑色的細線掙扎了幾下,在法恩魔力的包圍中,軟綿綿的垂下。

「真難纏……」法恩將手中的細線丟回封印裡。一絲絲鮮血從下被割破的甲片中滲出,他愣了一下,伸手拭去血液,痛楚同時敲上神經。

「!?」法恩挺直的身軀突然跪下,蒼白的臉也同時扭曲,痛苦的咬緊牙關。

卡西歐張大雙眼,蹲下來扶著法恩。他馬上發現黑甲的破口,隨即問:「跑進身體裡了?」

「看……來是,不過……只有一部……份。」

雖然法恩擠出笑容,卡西歐還是看出對方負擔的劇痛。情況很糟糕,再拖下去說不定會出人命。

卡西歐將手伸入甲片縫隙,貼上法恩的臉,嚴肅的道:「想辦法把那個傢伙逼出來。吸我的法力。」

法恩吃驚的看著卡西歐。粹魔能藉由皮膚的碰觸,吸取他人的力量,但這種能力一向使用在敵人身上,深諳此道者甚至能在瞬間使目標致命。

「快點!」

卡西歐催促,強硬態度使法恩不得不照辦。

法恩以自身的魔力加上卡西歐供給的法力,奮力的驅逐血液中的異物。

原本滲血的傷口漸漸擠出黑色濃汁,黑液一滴滴的落在微紅的黃沙上,法恩臉部的表情也一點一滴的舒緩。

「真是個礙事啊……大哥,害我浪費了四分之一的力量。」

帶笑的聲音、冰冷的溫度同時攀上專注於催力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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