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參加八八水災愛心合本的文章,也是超蝙版夢蝕夜的原點。當初因為我在BL方面主要是寫同人,所以就決定要採用自己寫過的同人+原創的人物組合成數個各自獨立又互有暗示的短篇,因此導致全文呈現詭異風(揍),但請放心,只要秉持"這一切都是幻覺嚇不倒我的"就能安心閱讀(?)

ps.其實這篇文我想擴寫的點除了超蝙那篇,還有一個點,但就看有沒有時間和靈感去弄。




~初蝕~洞窟

在沒有月亮的夜晚,他被媽媽放到地洞裡。

他看看周圍,摸著冰冷的石壁,捲起狐狸尾巴問:「為什麼我要待在這裡?爸爸和姊姊呢?」

「有壞人跑到山裡,媽媽、爸爸和姊姊們要去趕走他們。」

「趕走壞人?」他立起耳朵,躍躍欲試的道:「我也要幫忙!」

「不行,你要待在這裡。」

「可是爸爸和姊姊……」

「乖乖待在這裡。」

媽媽彎下腰垂下手,溫柔的撫摸他拉平的狐耳道:「如果你沒有亂跑,一直好好的坐在洞裡,你最喜歡最喜歡的人就會親自來迎接你。」

「我最喜歡媽媽、爸爸和姊姊。」

「爸爸、媽媽和姊姊是你〝最喜歡〞的人,但不是〝最喜歡最喜歡〞的人。來接你的,是最喜歡最喜歡的人喔。」

「……嚎嗚?」

他彎著頭仰望媽媽,狐狸耳朵一直一平,不懂兩者有什麼差別。

媽媽沒有回應他的疑惑,帶著微笑拿起大圓石,封住了地洞,只留一個小小、看不到家人的孔給他。

他看著那個小孔,站起來試圖把它戳大,但是手指頭碰不到孔的邊緣;想跳起來試圖撞開大石頭,可是連擦到石頭底部都辦不到。

他只好坐回原位,把狐狸的尾巴捲到人類的雙足上,紅眼淚汪汪的盯著石頭。

石頭靜靜躺在那兒,渾圓的石身沉重的壓住洞口,凝結了空氣也凝結了他的心,鬱結瀰漫胸口手足,忍不住低低的呼喚著。

「嚎嗚──」

嚎嗚……

「汪嚎──」

汪嚎……

「嚎嚎──」

嚎嚎……

呼喊聲撞到石頭,再一聲聲彈回他耳中,喊聲的溫度在歸返時消失無蹤,冷冰冰的撫摸背脊。

他繃起肩膀,抖著耳朵更大聲的喊著,地洞也用同等音量回應。

迫切的〝嚎嗚〞和凍結的〝嚎嗚〞糾纏在一起,因為數量太多而不能穿過小孔,通通墜回他的頭上。

但他還是不停的喊著,因為除了喊叫外,沒有能做的事,沒有求救的方法。

「嚎嗚──」

聽見我……

「汪嚎──」

看到我……

「嚎嚎──」

發現我……

「嗚嗚──」

救救我!

在失去呼求的力氣前,在睜不開眼睛前,在以為被世界遺忘前,在忘記我是誰前,穿越河流、高牆和一切阻礙找到我。

找到我。

找到我。

快點,找到我……

在遭太陽和月亮遺忘的角落裡,有狐狸尾巴和耳朵的小小孩仰望堅石,細細的嗚咽無人聽聞。

~二蝕~找

他很少在完事後,還能保持清醒。

上弦月明亮的不像話,滿天星斗也醒目的如同人工燈泡,反倒是他身下的絲綢床、遠處的天鵝絨窗簾模糊不清。

是在作夢嗎?他按壓雙眼,撐起上半身坐起來,指尖不經意的碰到枕邊人。

他的床伴像天頂的星月般,清楚的像是夢而非現實,白色的皮膚、黑色的長髮攤在暗紅色床單上,如同靜止的畫面。

這是多麼令人意外的事!以往總是他累到昏睡,不良床伴卻還是嬉笑騷擾個不停,今天卻倒了過來。

難得碰到對方睡昏頭,要做什麼呢?他側頭看向門口,膝蓋曲起又放下,終究沒有打開門離開。

他決定好好利用這個機會,俯身細細觀察那人月下的模樣,指尖順著對方的眉頭往下拉,滑過挺直的鼻樑、帶點淺黑的唇瓣、沉睡的喉結,稍稍偏離軌道貼上硬冷的鎖骨,再回到中心,留在赤裸的胸膛上。

他展開手掌,想隔著皮肉感受心臟的跳動,但是掌下的肌肉沒有回應,靜謐的貼著掌紋。

同時,他聽到低低的笑聲。

「嚇到了嗎?」

床伴問,抬起手穿入他的髮絲,按著後腦杓將人拉近。

「嚇到了嗎?」

「……同樣的話別問兩次。」

他甩開床伴的手,將對方得意的笑聲驅出腦外,厭煩的瞪著落地窗外的月牙。

「不要生氣嘛。」

「……」

「喂喂,理人家一下啦!要不然我讓你再摸一次?」

「你這傢伙果然是裝睡!」

他回頭大吼,吼完才發現中計,床伴喜孜孜的盯著自己,黑白顛倒的眼瞳笑到快彎成弧形。

這傢伙這傢伙這傢伙!他在心中咒罵,抓起椅子上的襯衫迅速套上,正要找褲子時,才發現椅上沒有別的衣物。

他維持伸手的姿勢,慢慢轉過頭盯著黑黑白白的床伴,嘴角一下一下挑動。

床伴無辜的回望,掀開棉被以示清白。

他直接拎起枕頭丟向對方,單手叉腰目光帶火道:「你以為這樣就能證明嗎?如果是〝你〞的話,看是要吞掉、用影子運到別的地方,都是一秒之內就能達成的吧!」

「人家哪有可能辦到啊。」

「就是只有你能辦到!別給我打哈哈了,快點把褲子還我!」

「我沒有拿啊。」

「騙人!」

「真的啦!你要的東西真的不在我這裡。」

床伴懶洋洋的靠在床頭,絲毫沒有要交出衣服的跡象,他只好自己繞著房間尋找。

香木雕鑿成的木桌下,沒有;金鳳環繞的衣櫃內,沒有;藍紅交織的地毯下,沒有;美人橫躺的屏風裡外,沒有……

他把房間整個逛了一圈,把所有抽屜、櫃子甚至座墊下都翻遍了,就是沒找到自己的長褲,只好回到四柱大床前,單手叉腰瞪著床伴。

對方也仰頭注視他,挑起的嘴角上堆滿愉悅。

看到床伴的模樣,他更惱火了,掀開棉被跪上床,兩手撐在另一人的左右肩膀,伏低身體低語:「你也玩夠了吧?把褲子還我。」

「都已經說人家沒有拿了啊……」

「那我的褲子上哪去了?這房裡只有你跟我,不是我拿走就是你藏起來。」

「所以我才說我沒有拿啊,因為我不在這裡。」

「我沒心情聽你……你說什麼?」

「人家不在這裡喔。」

床伴甜甜的回答,用蒼白、帶點紫色的手指撫過他的嘴唇,偏著頭微笑道:「你剛剛不是已經確認過了嗎?這裡只有你一個人。」

他楞住,回想自己做過的事。

拿起座墊再放下座墊;拉開抽屜再關起抽屜;進入屏風再離開屏風;掀起地毯再放下地毯;打開櫃子再闔上櫃子;探入木桌再遠離木桌。

「再過去再過去,你想的還不夠遠喔。」

質問床伴把褲子拿到哪裡、用枕頭丟人、發現對方是裝睡。

接下來呢?

摸到沒有跳動的心臟。

他渾身僵直,用力甩頭將腦中的判斷搖出去。

那只是床伴在開玩笑,停下心跳嚇自己玩,用自己的惶恐作為遊戲。

瞧,現在他的他不是笑的嘴角都要裂開了嗎?一切憂心、恐懼都是假的,那個人的笑聲才是真的。

沒錯,是假的,只有他和他是真實的。

床伴笑的更開懷,勾住他的後頸,往旁邊一拐交換上下位置,居高臨下勾著黑髮問:「你啊,真以為我是〝活人〞?」

「你不是活人是什麼?」

「可是有活人的皮膚是白的,嘴唇是黑的,心臟還不會跳嗎?」

「一般人當然不可能,可是你是特例。」

「那你為什麼相信,世界上會有壓不死、砍不完,而且還能從喉嚨裡掏出任何東西的人呢?」

「唔!」

「……其實你知道吧?」

床伴緊貼著他的耳邊,輕輕柔柔的低聲道:「我這樣的人,只可能存在於你的幻想中啊。」

他緊繃到無法呼吸,金色的眼瞳往右轉,對上另一人的黑白眼。

明明近在咫尺,卻無法感受到彼此的存在;明明笑的渾身顫動,卻不能感染到喜悅;明明……

明明就將手貼在那人的胸口,但是摸不到,連一根毫毛的觸感都沒有。

他躺在模糊不清的房間內,手邊是無溫的軟塊,頭頂是清冷的月輝,吸入肚中的是凝結的空氣。

「嚇到了嗎?」

床伴瞇著白色的瞳孔,第四次問:「嚇到了嗎?」

他答不出來,因為發不出聲音,聲帶在不知不覺中凍結,失去震動空氣的能力。

~三蝕~萬年

他花了將近一萬年的時間,才來到這裡。

一萬年好長,長到把山坡削成平地,又把平地隆成山丘;一萬年好短,短到不能讓這個世事競爭出王者,各個山頭門派還是鬥爭不休。

戰火萬歲燒不盡,神州億載難安眠……

他站在風與海雕刻成的斷崖,看著已經下沉為溼地的古戰場。

場上的人類來回奔走,刀劍碰撞的響聲、內力交錯的悶擊隨海風一陣陣吹上崖,拉扯他銀亮的長髮,掀動漆黑的長袍,用沙子和血味逼他轉開視線。

但是他不轉,一刻也不轉,上萬年的等待將在今日終結,將認出〝他〞的那一刻終結。

在殺聲震天的混戰中,在沾滿泥砂的男女中,在他的心和思念中,有一個無論如何都不會漏看的身影。

那是像蓮一般的人,細白的髮配上玄色的衣,不管遭受多少污泥吞噬,都絕對會重見天日,立於水面隨風散發著清香。

所以他不擔心自己會誤看,真的,即使他們有一萬年沒見面,即使其中一人被輪迴的鐮刀切斷記憶,即使三百六十五萬份的思念幾乎壓碎了每條筋脈。

現在,就只等那人現身了。

這不是容易的事,半炷香的時間比萬個萬年還難熬,久到令他的雙腳石化。

還好,在堅石穿過皮膚入侵骨髓前,那人來了。

那人帶著被紅印、灰泥染遍的髮絲,穿著破損出毛的道袍,在一大片血褐色塊中分外醒目。

他感到無盡的狂喜,一切的枯等、跋山涉水與哀鳴都在這一瞬間有了意義,所有的夜晚、寒冬和暴雨都在剎那間化為春日。

只待他握住那人的手,握住,然後告訴那人,自己用尖霜刻在胸口的萬年激動。

他跳下斷崖,穿過那些血污和泥濘的混合體,一路朝那人奔去。

混在細沙中的礫石劃破皮膚,不管;海浪震盪重拍浸溼衣衫,無妨;雙腳陷於軟泥和海帶,抽出。

我,為了將你帶離這一切而來,從萬年前來。

他終於站到那人背後,和那人一同面對翻湧不止的褐色,在前者即將被後者吞沒前,將其拉出。

但是卻忘了,自己的腳足早被沙泥、硬血禁錮。

他看到褐色的泥海衝沒自己,右手將那人推到背後,保護在雙眸的死角。

「那位公子是誰?」

「劣者不知,但拜那位公子之賜,僥倖逃過一劫。」

「是嗎?不過無事就好,先……」

他聽不見了,耳朵和眼瞼被黃泥覆蓋,黑暗中只聽的到自己的心跳。

然而他不痛苦,就算來不及報上名字,就算來不及看清楚那人這世的面容,就算來不及讓那人知道,有個人耗了一萬年,只想找到他。

有好多來不及,但都比不上那句〝無事就好〞。

他在心中反覆的禱頌著──下一個,下一個萬年,一定要成功握住那人的手,再也不放開,永遠不放開。

~四蝕~婚禮

今晚有一場外星人和地球人的婚禮。

他站在鏡子前,不甚愉快的扣好袖扣、撥正頭髮,看著管家替自己整理西裝肩線。

管家很快就將一切調整到最佳狀態,退到一邊提醒道:「少爺,您忘了您的微笑。」

「如果是白天的活動,我一直帶著。」

「我相信您夜晚的同事會希望看到您笑,特別是您要參加他人生最重要的儀式時。」

「我參加,提供場地、婚紗、禮服、樂隊、禮車甚至小蛋糕,除此之外還要陪笑嗎?」

「如果您堅持的話,我想這樣已經足夠了。」

他微微蹙眉,即使明白管家是對的,但就是擠不出笑容。

所以,他還是帶著無表情的臉到達教堂,將黑色的藍寶堅尼跑車停在教堂花園前。

他夜晚的同事幾乎塞滿了花園,每個人都掛著燦爛的笑靨.

今晚這些刀槍不入的、有讀心術的、跑的和閃電一樣快的、能靠神奇的戒指實現幻想的……不需負擔一個世界的安全。

他們是來參加另外一位同事──擁有鋼鐵般的肌肉、比光更快的速度,以及太陽般形象的那位──的婚禮。

毫無疑問的,這也是一個令人興奮的慶典。

當他踏入會場時,有閃電速度的同事馬上跳過來,搭著自己的肩膀飛快說話。

「停下來,用人類能聽清楚的速率說話。」他說。

「喔抱歉,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的大個子新郎希望你去休息室找他。」

他推開同事的手,穿過一大票半醉的人或非人,進入充滿花香的教堂,在耶穌手指之處找到休息室的門。

一打開門,新郎就在裡面。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那人,但還是有被白光打中胸口的錯覺。

那人本來就有維納斯鍾愛的肌肉線條,等同波塞頓領地的深邃眼瞳,和阿波羅釀造的皮膚與笑容,不需裝飾就能揪住所有人的目光,更何況是換上新郎服時?

他在看呆前自己掐醒自己,走到新郎跟前,把手放到對方衣領上,默默拉正銀色的領結。

「咦?我沒打好嗎?」

「沒有,打法、角度還有……算了,直接重打。」

他抽出整條銀帶,圈過新郎的脖子再束起,簡簡單單就打出服裝型錄上的標準圖。

新郎透過鏡子看著領結,不好意思的道:「謝謝,拜託你安排婚禮就算了,連衣服都……」

「不用客氣,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替你收拾善後。」

「抱……」

「你再說廢話,就去找別人當你的伴郎。」

新郎乖乖閉上嘴,盯著他好一會後,忽然開懷的笑道:「看到你真好。」

「我以為我們是損友。」

「是好友,我們一起戰鬥,互相救助也互相惹麻煩。」

「你忘了互毆和互相爭執。」

「我沒忘。我真的很高興能請你當伴郎,真的。」

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全然的善意,理所當然的感動和莫名奇妙的心酸一並出現,為了掩飾尷尬而催促新郎上場。

新郎站在教堂十字架前,他站新郎旁邊,手裡拿著結婚戒指,眼睛望著教堂入口,那個屬於新娘的位置。

新娘很快就來了,這位全宇宙最幸運的女孩,有全宇宙最燦爛的笑容,像花兒一般嬌盈盈的對著新郎。

他的胸口同時揪痛,一面深呼吸一面慶幸沒人注意到,這不是自己的舞台。

不是自己的舞台……他忽然從揪痛轉為抽痛,差點用力過猛將戒指盒捏壞。

「有人反對這兩人的結合嗎?」

他被神父的詢問打醒,喉嚨一陣乾枯,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儀式就走到下個階段了。

「請新人交換戒指。」

他隨指示的捧起戒指盒,感覺到新郎戴手套的手劃過掌心,留下高三十六點五度,長零點二五秒的記憶。

在那那短短四分之一秒中,他明白自己笑不出來的原因。

緊接著,新郎親吻新娘,大家都笑了。

當你笑時,所有人跟著你笑;當你哭時,只有自己陪自己哭,僅此而已。

只是沒有人發現他的嘴角滲血,只是沒有人聽到他震盪的心跳,只是被一個人留在漆黑的暗巷中,只是……

「新娘要丟捧花囉!為求公平,底下有超能力的先生、小姐們全部不准使出來!」

他被花粉扎出淚來,轉過頭背對耶穌像擦眼,不去管後頭的歡呼和尖叫,不去想為什麼沒人留意自己。

只是被世界所遺忘罷了,沒什麼,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終蝕~城堡

雪白藍眼的魔王在自家吊橋前,碰到手拿劍與盾的黑狐貍勇者。

「公主今早已經被三頭龍勇者救走了,讓您撲空真是不好意思」魔王說。

「嚎嗚嗚!」

黑狐貍勇者跳起來,抱著頭原地跑三圈後,停在魔王面前說:「沒、沒關係!我是來救王子的!」

「可是這裡也沒有王子,您要回去嗎?」

「不回去!我要救王子出來,我們約好的!」

「這樣嗎?那就沒辦法了,請您自便。」

魔王轉身進入城堡,留下黑狐貍勇者一隻狐呆在外面,面對升起的吊橋、洶湧的護城河、又尖又冷的石頭,還有很多很多太陽月亮照不到的地方。

但是黑狐狸勇者不放棄,他抖抖沾滿露水的毛耳朵,甩甩卡上葉子的蓬尾巴,用力嚎嗚一聲,開始拯救王子的工作。

第一天,黑狐貍勇者把盾牌丟到河裡,用劍努力滑向城堡,但是盾太小劍太短,一不小心就翻了過去,連狐帶盾劍一起飄到下游。

第二天,黑狐貍勇者爬回城門口,努力蒐集木頭綁成木筏,一直工作到肚子咕咕叫,才發現月亮在看著自己。

第三天,黑狐貍勇者把木筏拖向護城河,結果天空忽然下大雨,護城河漲的好高好高,沒辦法渡河,他花了一整夜等雨停。

第四天,雨停了,可是黑狐貍勇者打出一個好大好大的噴嚏,沒有力氣划木筏,只好請路過的鴿子啣著花拋進城堡,告訴王子有人在努力救他。

第五天,黑狐貍勇者總算越過護城河,可是沒辦法打開城門,只好用爪子和牙齒拚命挖城牆。

第六天,黑狐貍勇者挖牆挖錯位置,被坍塌的磚石敲中腦袋,倒在硬泥地上昏迷到黃昏,太過愧疚下,又請鴿子送一次花。

第七天,黑狐貍勇者繼續挖……

第八天,挖出一個小洞……

第九天,狐貍勇者……

第十天,勇者……

第十一天……

……

……

在經過好長好長的時間後,黑狐貍勇者終於來到城堡內,經過拋滿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花朵的庭院,用被泥沙黏起來的爪毛,敲開鮮紅色的大拱門。

魔王站在那兒,手裡拿著白布,面前是灰濛濛的鏡子,眼中寫著訝異。

他放下布,面帶歉意的道:「冒昧提醒您,目前城堡裡沒有進公主,您要不要回去找國王確認?」

他用力搖頭,大口大口呼吸後,指著正前方道:「王子!找到王子了。」

「王子?」

他順著他的手向看去,瞧見一名白衣白髮、眼藍如天且手裡拿著抹布的男人。

「對不起,那是我。這座城堡裡只有我,沒有待拯救的王子喔。」

「有啦!你就是王子啦!」

「我不是王子,我是魔王。」

「王子!你是王子!約要要救你出來,忘記了嗎?」

忘?他疑惑的看著他,不記得自己有跟這個人做過約定。

「快點想起來!我來救你了喔,來達成約定了喔!跑了好遠好遠的路,花了好久好久的時間才到這裡。」

「您忽然這麼說,我也……」

「真的啦!雖然沒有見過面、說過話,可是真的是特地來救你的喔!絕對不讓你一個人!」

他被最後四個字觸動,腦中恍恍惚惚的浮現好幾個陌生的圖像。

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洞窟、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房間、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戰場、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婚禮……

最後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城堡。

他若是王子,為什麼沒有人聽到那從日喊到夜的哀鳴?為什麼看不見搜救的士兵?為什麼感受不到世界的關心?

所以他想他是魔王,無人想拯救的魔王。

沒錯,他是魔王。

但是小小、毛茸茸的勇者伸出了手,開心的瞇著紅眼道:「吶吶王子殿下,一起回去吧!一起回我們的家。」

他的家在這裡啊。

「才不是!王子的家是更溫暖,很漂亮很漂亮的地方,不是沒有任何人的地方!」

他本來就是一個人。

「不對不對不對!我也在王子旁邊啊,從一百個一百年年就在。」

他……

「嚎嗚!」

黑狐貍勇者抱住白色的王子,用全身的力氣擁抱,仰著頭篤定的道:「終於,找到你了!」

王子殿下愣住,凝視勇者圓滾滾的大眼,揚起嘴角笑了。

終於,被你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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