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從來不是個會善待自己的人,再加上工作的訓練與需要,長久以來他對病痛的處理方式都只有一個指導原則──忍。

不過人的身子從來不是鐵打的,忍耐過度的下場就是大病小病做一次發洩。

三成恍惚間聽到家康喊自己的名字,想把妨礙睡眠的噪音趕走,卻連手臂都抬不起來,要吼人也提不起力氣,只發出低低的氣音。

同時隨著三成清醒過來,四肢的酸軟無力也漸漸浮現,令他更加不想理會家康,死閉著眼只想繼續縮在棉被中。

「三成、三成?唉沒辦法了。」

家康安靜幾分鐘,正當三成以為他已經走掉時,忽然被連人帶棉被抱起來,離開床舖往前移動。

三成把眼皮撐出一條縫往外看,瞧見自己穿過門框經過客廳,接著變被黑暗包圍,只能隱隱約約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和有帶有『醫生』和『忍耐』字語的句子。

折騰一陣後,三成總算又被送回床上,頭昏眼花的被家康灌水灌藥後睡去。

而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意報復,當晚三成夢見家康為了護衛他受創躺在床上,傷勢重到沒辦法自己進食,需要三成一口一口餵。

夢的末尾是夢版家康常常掛在嘴上的羈絆論,信誓旦旦的宣告他要成為聯繫三成的羈絆,完全不管當事人的意願。

當三成第二次睜眼時,已經是隔天黃昏了,白天時放下的窗簾擋住夕陽餘光,室內的一切都染上濃濃的陰影,只有角落的紅眼是清楚的。

紅眼?三成整個人警覺起來,整個人轉向角落,發現有一個身材高大、右眼紅光閃閃還戴鐵面具的男人坐在那兒。

戴鐵面具的男人也發現病人醒了,起身打開電燈,拿著一張紙條遞給三成。

三成沒去接紙條,而是直接躺在床上看。

『給三成:我去局裡了,中午休息時我會回來一下,但今天大概要八點後才會下班,這段時間你有什麼需要就跟本多忠勝──眼睛是機械眼的壯漢──說,忠勝是把我從小帶到大的保鏢,雖然不太說話但相當可靠,你可以放心。

要乖乖吃飯吞藥喔!

                      家康 留』

「什麼乖乖吃飯吞藥……」

三成才剛碎唸完,本多就放下紙條往房外去,不消片刻就端著熱食回來。

三成注視本多手中比自己正常食量多一點五倍的什錦粥,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在他眼中卻和整人道具沒兩樣。

本多默默將粥往前遞,機械眼紅光一閃無言表達他達成主人命令的堅持。

兩人的對峙持續了將近半小時,最後在本多出示另外一張紙條『給三成:如果不舒服到沒辦法吃也別勉強,等我回來後再餵你。 家康 留』,才讓三成退讓接下大碗。

三成慢吞吞的吞稀飯,眼角餘光瞄見椅子上的黑色上衣──他的上衣,這才發現自己被換衣服了。

不,不只換衣服,仔細聞聞他身上還有陌生的香味,頭髮好像也被洗過,大腿的傷口當然也換過藥。

「家康……」

三成覺得自已應該火大,畢竟他被家康擅自動手動腳,但是自己的不適在對方照顧下大幅紓緩也是事實。

三成沒有被人照顧的經驗,就算是和大谷相處時他也是屬於付出勞力的那方──因為大谷身體不好,躺著給人服侍的經驗恐怕僅限於嬰兒期。

總之,他處在『應該憤怒可是又不太能發飆的狀態』,食之無味的吃完整碗稀飯,坐在床上發呆近一小時才決定自己要怎麼做。

於是當家康好不容易結束會議趕回來時,看到的是抓著抹布趴在地上的三成。

家康把公事包往本多那邊丟,跑到三成身邊把人翻過來問:「三成你怎麼了?為什麼會躺在這裡?」

「……累。」

「什麼?」

「好累……」三成死氣沉沉的呢喃,攤在家康的手臂上動也不動。

家康完全不明白三成怎麼會累成這樣,腦中第一個浮現的可能是病情惡化,立刻把人抱到房間找溫度計量體溫。

溫度計顯示三十六度,家康檢查藥袋也沒發現多餘的藥,正疑惑三成為什麼會軟攤在地上時,本多拿著插畫本安安靜靜的來到小主人身邊。

本多用連環圖呈現三成在黃昏過後的活動情況:三成先是找梯子把天花板的燈罩、冷氣機、窗框擦過一輪,接著處理桌子、櫃子等家具,除了貼地那面外通通擦乾淨,如果是靠牆的還會把家具挪開擦,只有直接釘在牆上的才放棄。

打掃過度徹底的結果,就是讓三成在擦到剩三分之一家具時渾身無力倒地不起。

簡單來說,就是三成頂著病體做體力勞動,把自己榨乾後爬不回去。

家康放下畫冊,滿臉疑惑的轉向三成問:「為什麼突然想打掃?覺得環境太髒嗎?是的話我可以請鐘點工來……」

「不行!」

三成低吼一聲後又跌回床上,躺了足足五分鐘才繼續道:「這是回報……洗澡和照顧的……報完後就揍你……」

家康花了一點時間重組句子,接著忽然噗嗤笑出來,輕拍三成的頭道:「三成你真是有趣的人呢。」

「閉嘴……」

「你不用特別報答我,安心養病就行了。」

「我說要報答就要……揍你……」

「我會讓你揍──只要你把身體養好。」

家康的承諾讓三成閉上眼,但是他馬上就又張開,抬頭瞪著對方的手──那隻手在捲他的上衣。

家康感受到三成的目光,停下來笑著道:「做那麼多勞動一定有流汗吧?身上也會沾到灰塵,我帶你去洗澡。」

「不用……」

「不用客氣,我會做的比昨天小心。」家康邊說邊繼續捲三成的上衣,很快就把衣服脫下來。

三成的倦意瞬間掃空,不知道從哪裡擠出力量抱著枕頭閃到床邊吼:「都說不用了!」

「別害羞,我們都是男人──雖然三成的身體很美。」

「不要碰我!不准脫我的褲子!」

※※※※

接下來三天,三成都在努力實行自己的計畫──把屋子打掃過一輪後海扁家康然後離開,。

家康對這個發展想笑又不敢笑,多次勸說都無法讓三成放棄掃除,到最後他甚至主動承諾只要三成病癒,屆時想怎麼揍自己都不會反抗。

三成將家康的善意視為挑釁,更加努力嘗試大掃除,清理範圍是逐漸擴大了,但是也連續三天被家康從廚房、玄關和樓梯間撿回來。

終於三成在第四天成功突破二樓與樓梯,抓著抹布、刷子與水桶進入一樓車庫。

家康家的車庫表面積和一樓一樣,前半段做為停車空間沒有放置物品,後半段則是機車一台、半片牆的汽車零件、清潔用品和放在整理箱中的雜物。

但是對三成來說,就算是汽車零件、清潔用品和整理箱和樓上的傢俱地板沒兩樣,依舊拿抹布一件一件擦拭。

這回三成撐到把地上物清乾淨,坐在樓梯上無力的看地板和鐵捲門,咬牙在心中發誓明天一定要挑戰成功。

而也在他凝視鐵捲門的同時,頭頂響起代表車庫開門的逼逼聲,鐵門緩緩捲起,外頭出現汽車的車尾,還有明顯不屬於家康的吼叫聲。

「No Way!我絕對不會低頭讓步。」

緊接在後的是家康帶有幾分苦澀的話聲:「我不是要你低頭讓步,是再和片倉溝通一下,讓他了解你的……」

「那個人的腦子裡就只有工作和菜園,哪會了解我的用心。」

「我倒是覺得片倉腦子裡全是伊達你……」

「Shut up!我現場不想談那傢伙。」

兩人一路吼或安撫至車子倒車完畢,政宗怒氣沖沖的甩開車門下車,從後座拎起三個沉重的超市塑膠袋往樓梯走。

這一走,讓政宗馬上就和三成四目相對。

政宗先是驚訝,接著立刻換上兇惡至極的笑臉,放下塑膠袋捏拳頭道:「居然特地坐在這裡等我,你這個人還挺nice的嘛,不過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三成沒有應話,僅是直直的注視政宗。

家康在此時提著大塑膠袋走過來,他很快就發現兩人間的空氣相當不妙,試圖緩和氣氛道:「伊達,這位是……」

「我知道是誰,石田三成。」

政宗把家康推開,惡狠狠的笑道:「正巧我現在心情惡劣到極點,就用這個機會好好發洩一下,如果弄傷你的話還請多多擔待啊。」

「等一下伊達,三成他……」

「家康你讓開!」

「……你是誰?」

三成短短一個問句把政宗凍結,僵直著身體連呼吸都停住。

家康用手蓋住眼睛,深深吐一口氣硬擠出笑容道:「對不起伊達,三成這幾天病的很嚴重,再加上他本來記性就不是很好,你不要太在意。」

「Go……」

「伊達?」

「Go to hell!」

政宗把家康手上的塑膠袋搶過來,連同先前拿來的三個一起提起直奔二樓,途中還不斷聽見F開頭與S開頭的髒話。

家康頭痛的目送政宗狂奔上樓,把視線轉到三成身上道:「剛剛那位是我大學同學,伊達政宗,他現在是奧洲集團的總裁,雖然給人的印象很暴走族,但其實人還不壞,你應該有見過他。」

三成稍稍皺眉,認真思索一會後搖頭道:「沒有印象。」

「……絕對不要讓伊達發現你完全忘了他。」

「為什麼?」

「因為那會讓我們有七天也吃不完的好菜……糟糕!三成我打一下電話,待會再抱你上樓。」

家康掏出手機撥號,三成不知道他在和誰通話,只是斷斷續續的聽見『晚餐吃了沒』、『伊達又發飆了,快來拯救我家冰箱』、『元親謝謝你』、『接下來換找幸村和佐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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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宗大人對不起(鞠躬)

設定上政宗大人是用烹飪發洩壓力的人(有廚師執照),所以一旦暴走就會煮一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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