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妳一個人這樣叫——蒲松雅差點將這句話吐出來,壓抑著吐槽的衝動點頭道:「妳好,我是蒲松雅,目前任職於秋墳書店。」

「我聽媚兒說過你的事。」

王嬸細細掃視蒲松雅的臉與身體,將對方看得渾身發毛才笑道:「我是王美月,大夥都喊我王嬸,是這個家的管家。別站在屋外,進來喝杯茶歇歇腳吧。」

王嬸領著兩人進入屋內,穿過掛著風景照片的長廊,來到位於一樓右側的客廳。

客廳被落地窗所包圍,青翠的大樹與牽牛花在窗外搖曳生姿,窗內則是真皮沙發椅、紅木茶几和家庭劇院組。

翁長亭坐在真皮沙發椅的中央,她今天依舊穿著長袖高領的上衣,可是神情比上回到書店時輕鬆許多,一見到胡媚兒就綻放微笑。

「長亭,我來找妳玩了!」胡媚兒張開雙手,給翁長亭送上大大的擁抱。

翁長亭僵住一秒,抬起手碰觸胡媚兒的背脊道:「老……老師,歡迎妳來。」

蒲松雅站在後方看著兩人互動,他掃視客廳一圈,低頭問王嬸:「不好意思,請問翁先生在哪?」

「老爺在書房,他還在和客戶談話,等他談完了我再帶你們去見他。」

王嬸拉長脖子問:「媚兒、蒲先生,兩位要冰茶還是冰咖啡?」

「請給我冰咖啡。」蒲松雅道。

「我要有很多冰塊的冰茶!」胡媚兒舉起單手道。

「還有檸檬與糖是吧?我馬上去準備。」王嬸笑著點頭,離開客廳。

蒲松雅目送女管家離去,猶豫片刻後才舉步走向沙發椅,坐到胡媚兒與翁長亭的對面。

胡媚兒很快就忘記蒲松雅的存在,朝翁長亭比劃雙手聊起最近看過的韓劇,還拉起少女一同站著,要對方配合自己模仿劇中臺詞。

蒲松雅端著王嬸送來的冰咖啡,想趁翁長亭轉圈與活動時,偷窺袖口與領口下的肌膚,可惜他努力了快十分鐘,還是什麼都沒瞄到。

翁長亭感受到蒲松雅的目光,卻誤會了對方凝視自己的原因,她停下話語轉向對面道:「對不起,兩位難得出門約會,我卻霸占著老師,如果讓你不快,我願意道歉。」

蒲松雅愣住道:「妳要霸占她多久都可以……不,應該說,妳為什麼要對我道歉?」

「為什麼?因為……」翁長亭停頓一會,垂下眼,不好意思的道:「老師不是蒲先生的未婚妻嗎?」

蒲松雅在自己腦中聽見爆炸的聲音,他將杯子放上茶几,起身抓住胡媚兒的手臂,將人拉出客廳直直往前走。

「松、松雅先生,你要帶我去哪裡?」

「到廁所好好談談。」

「廁所的話,我記得左邊。」

「走廊走到底,右轉有一間。」

「欸欸!你怎麼知……」

「給我進去!」



蒲松雅將胡媚兒塞進廁所,碰的一聲甩上木門,怒氣沖沖的盯著狐仙問:「妳告訴翁長亭,我是妳的未婚夫?」

胡媚兒嚇一跳蹲了下來,躲在白色洗手檯下方道:「我的確是這麼說,要不然我找不到理由帶松雅先生見翁先生。」

「這算是理由嗎!翁長亭她老爸又不是妳老爸,哪需要拿未婚夫當藉口,隨便找個朋友或工作夥伴的名義不就得了!」

「我只是因為店裡的叔叔阿姨常常開玩笑,說我像松雅先生的未婚妻,所以就靈光一閃這樣講了……」

「妳那不叫靈光一閃,是懶惰不動腦!」

蒲松雅怒吼,背後同時冒出敲門聲,他想也不想就往後搥一拳,正要繼續說話時,王嬸的聲音貼著門板響起。

「媚兒、蒲先生,老爺請你們過去。」

王嬸停住幾秒鐘,壓低音量貼著門縫道:「兩位啊,小姐還未成年,你們如果要『那個』,不要讓小姐發現喔。」

「……」

「……」

「松雅先生,我……」

「閉嘴!」

蒲松雅彎下腰扣住胡媚兒的手,把人從洗手檯下方抓出來,扭開廁所門的門把,臉部僵硬的笑道:「謝謝,不過我們沒打算『那個』,請帶我們去見翁先生。」

王嬸看看蒲松雅,再看看胡媚兒,雖然瞧見兩人衣裝整齊,但眼中仍閃著懷疑的光芒。她點一下頭,請兩人跟隨自己去書房找翁藪。



蒲松雅鐵青著臉走在王嬸身後,三人一同穿過半間屋子,來到左側的書房。

「老爺,我把胡小姐和蒲先生帶過來了。」王嬸敲門呼喊,打開紅木門讓蒲松雅與胡媚兒進房。

書房和電視裡企業家的書房有些相同,但也不同。相同的是這間房有兩面都是書櫃,閃亮厚重的精裝書一字排開,昂貴的實木書桌、骨董椅子與矮櫃立於櫃子之間;而不同的是,這間書房裡沒有放置畫作或藝術品,取而代之的是眾多的家庭照片。

蒲松雅環顧房內的照片,翁長亭從小到大的照片、她與母親或與父親翁藪的合照、翁藪自己的獨照……大大小小的照片懸掛或放置在櫃子與牆壁上,軟化了書房的冷硬感。

「……那就拜託你了。」

柔軟的女子聲將蒲松雅的目光從牆壁拉往房中央,一名頭戴黑紗帽,身穿墨色連身裙的女子站在書桌前,她先向書桌後的人欠身,再轉身走向門口。

當蒲松雅與胡媚兒見到女子的正面時,兩人的雙眼都同時睜大,注意力也被對方吸住。

女子有著不遜於胡媚兒的美貌,而且給人的印象比狐仙更加強烈。她的嘴脣豐滿豔紅,微微挑起的黑瞳散發神秘感,近乎乳白色的肌膚透著香氣,玲瓏有緻的身軀挑逗著觀者的情慾,彷彿一朵由黑絲包裹的紅玫瑰。

胡媚兒的雙眼追著女子出房,在女子消失後她立刻問王嬸:「剛剛那位是?」

「她是烏金華,是『寶樹基金會』的負責人。」

回答胡媚兒的人不是王嬸,而是剛剛與女子交談過的男人——翁長亭的父親翁藪。

翁藪從真皮座椅上站起來,他是一名高瘦挺拔的中年男人,偏白的臉色與女兒一致,不過目光明顯比翁長亭有力量,五官線條也銳利許多。

「寶樹基金會是我贊助的慈善基金會,這個基金會一直致力於照顧孤兒與棄嬰,雖然創立時間不長,但是旗下已經有四間孤兒院。」

翁藪邊說邊繞過書桌,走到桌子前的長椅坐下問:「媚兒如果對寶樹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安排妳和他們的志工會面。」

「我不是對基金會有興趣,我只是覺得那位小姐身上好像……」

胡媚兒停下話,再次望向烏金華遠去的方向,凝視片刻後放棄探查,將頭轉回房內,勾住蒲松雅的手臂道:「翁先生,這位就是我提過的,想和你談談的蒲松雅。」

「你好,歡迎來翁家作客。」

翁藪微笑,先要王嬸下去休息,再請蒲松雅與胡媚兒入座。

蒲松雅走到書桌對面的三人座沙發坐下,翻出腦中擬定的作戰計畫,思考要挑選哪個方案做開頭。

可惜,蒲松雅還沒選定方案,翁藪就端著咖啡直接破題問:「媚兒說,你懷疑我虐待長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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