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朋友懶心的生日賀文,原本只打算寫三千字,結果大宇宙意志送來後續劇情,只好寫下去了。
◎人名與名詞的翻譯基本使用台譯,但也有部分因為作者個人喜好使用陸譯(例如部長的名字)
◎原則上三天更一次
◎雖然標NC-17,但要到結尾才會滾床
◎因為作者年下攻病症末期,所以這篇是部長受

 

每到出爐時間,科沃斯基手做麵包店內總是熱鬧非凡,算準時間趕來搶熱門產品的老顧主、被香味吸引進店的新顧客,還有單純看見人多跑來湊熱鬧路人將小小的店面擠得幾近水洩不通。

葛雷夫也在店內,不過他的目標不是從廚房走出來的店員──他們將裝滿隱形獸糖霜麵包、玻璃獸奶酥包的托盤高舉過頂,一面喊借過一面走向麵包架,而是俐落地穿過人群,走到櫃檯前輕拍櫃台鈴。

正在廚房裡忙出爐的店老闆──雅各˙科沃斯基在一片人聲中聽見鈴響,轉頭朝櫃台望一眼,圓潤的臉馬上露出笑容道:「詹姆士先生!您還是這麼準時,請稍等一下,我馬上把您預定的麵包拿給您。」

葛雷夫點點頭,靠在櫃台邊看雅各匆匆忙忙地將麵包托盤交給另一名店員,扭開水龍頭洗手再以毛巾擦乾,從廚房的木格架上取下一個有提把的硬紙盒,轉身來到台前交給葛雷夫道:「這是您預定的麵包──綜合糖霜甜甜圈一盒,總共一美元。」

葛雷夫掏出紙鈔交給雅各,提起紙盒正要離開時,忽然覺得盒子比過去沉了些,皺眉停下腳步問:「你們換配方了?」

「沒換。」

雅各略顯緊張的搖頭,見葛雷夫一臉狐疑的注視自己,縮一下肩膀舉起雙手坦白道:「我多放了一個甜甜圈和一份火腿三明治進去,想給您一個驚喜所以沒說,您若是不喜歡……」

「謝謝。」

葛雷夫微笑,拿起紙盒再多掏出一個銅板放上櫃台,在雅各開口拒絕前回身潛進爭奪爆角怪芝麻麵包的男女中,推開店門走出麵包店。

當葛雷夫踏著上深灰色的人行道時,臉上已不見和雅各應對時淺但優雅的笑容,他板著臉前進,從工廠工人、裁縫場裁縫師居住的擁擠公寓群,走到同樣以公寓為主體,但是層數比前者低了兩三層,油漆剝落、磚牆裸露、金屬安全梯髒污繡蝕,馬路上車少空罐、廢紙多的破敗街區。

十多名孩童在路上踢著空罐玩耍,其中一人在追逐破罐時瞧見葛雷夫.沾著煤灰的小臉一下子亮起,拋下罐子奔向比自己高了快一倍的正氣師。

葛雷夫的嘴角微微上揚,他伸手扶住因為跑太快絆到腳的孩子,在孩童站穩腳步後,打開硬紙盒拿出一個甜甜圈遞出。

而在孩子收下甜甜圈的同時,路上其他玩耍的孩童也靠了過來,他們繞著葛雷夫打轉,一手抓甜甜圈一手碰觸正氣師的衣袖、下襬或長褲,像看見親鳥的雛鳥般,嘰嘰喳喳的爭取大人的注意。

紙盒內的甜甜圈很快就分得只剩糖屑和用餐巾紙包裹的三明治,葛雷夫拿起三明治,環顧人手一「圈」的孩子,沒有將三明治也分出去,而是撥開滾著粉色花瓣的餐巾紙,張口以牙齒一口氣撕裂吐司、生菜、洋蔥與火腿片。

作為魔法國會的魔法安全與執行部長、議長瑟拉菲娜的左右手、北美首屈一指的正氣師,葛雷夫不該在上班時分站在街角和一群孩童分享甜甜圈,這是嚴重的怠職,不管是國會的部長還是職員都不可容許,但是他別無選擇。

六個月前,葛雷夫在下班返家的途中被葛林戴華德襲擊,雖然奮力反抗還擊碎了對方的手腕,但最後還是在鑽心咒中失去意識,再次張開眼睛時人已經從巷子轉移到陰暗的石室,眼前還坐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黑魔王。

而以此日為起點,葛雷夫迎來了整整兩個月的精神與肉體折磨,扣除不可逆、會立即死亡的魔法外,他幾乎親身體驗了所有的黑魔法──至少是葛林戴華德所會的部分,也聽遍了各式嘲弄訕笑、明褒暗貶、拉攏說服與羞辱的言語,懸吊在冰冷的石室中直到被正氣師們救出。

葛雷夫在瞧見部屬破門而入時,強撐了兩個月的氣一下子潰散,還沒出石室就陷入昏迷,在醫院療養了兩周才有力氣下床。

葛雷夫在獲救後的第三周出院,不過迎接他的不是寫著「歡迎歸來」的字卡或花束,而是一連串的調查與訊問,若不是葛雷夫的家族與治療師強烈反對,國會甚至打算使用破心術。

在長達兩禮拜的審訊後,葛雷夫的清白得到認可,重新拿回正氣師、魔法安全與執行部長的身分,但也僅此而已。

葛雷夫在歸復原職的第一天就發現自己被架空了,他的幾個得力助手不是調職就是以進修、交流之名前往歐洲或亞洲,而以往總是堆滿卷宗的辦公桌也空蕩得可以開茶會。

瑟拉菲娜對此的解釋是「各人有各人的生涯規劃」、「你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不能太操勞」,這個解釋很合理,不過葛雷夫知道真正的答案。

即使調查小組判斷葛雷夫沒有背叛,他仍失去了老友與國會同僚的信任,但是葛雷夫一族對國會的影響力太過龐大,在魔法國會威信受創、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的時刻,瑟拉菲娜不能失去這個家族的支持。

而除了家族勢力外,葛雷夫自身的魔力、洞察力、指揮調度與對黑巫師們的威嚇力又遠遠勝過其餘正氣師,將他調離原職不但找不到接替的人,還會讓原本安分的匪徒也趁隙作亂。

無法信賴可又不能排除,此種矛盾讓葛雷夫得以在下午兩點悠悠哉哉的站在人行道上,而他的屬下則在國會大樓內忙得不可開交。

「叔叔!」

孩童的呼喊將葛雷夫拉回現實,一名綁著長辮子的女童站在他面前,纖細的小手中抓著幾朵小白花,怯生生的遞向葛雷夫。

葛雷夫愣了一會理解孩子的意思,單膝蹲下接受花朵,注視從路邊摘來的野花淺笑道:「很美的花,謝謝妳。」

女童撒著雀斑的臉上綻出笑容,用力點一下頭再跑回同伴身邊,雙手握拳興奮地蹦跳。

葛雷夫將小白花放進硬紙盒中,望著女童雀躍不已的背影,忽然想起前天在飯店的下午茶餐廳裡與紐特的對話。

葛雷夫五天前發現這名奇獸飼育家似乎在跟蹤自己,他花了三天的時間確認這是不是偶然、誤會或自己太敏感,在排除上述可能後,於一個晴朗清涼的午後將紐特從藏身的巷子拉出,「請」到飯店喝茶聊天。

而這一聊,讓葛雷夫吐露了他最害怕的事。

葛雷夫對於瑟拉菲娜的安排並非沒有怨言,也有好幾個手段可反制,但是他沒有付諸行動,而是默默接受老友的安排。

為什麼?因為葛雷夫也無法信任自己。

不知是基於自大、嘲弄、拉攏還是單純無聊沒事幹,葛林戴華德在以惡咒輾磨葛雷夫之餘,也鉅細靡遺地交代自己以對方的身分見了哪些人、做出那些決定、簽核或否決那些提案,以及決定升遷或下放那些屬下。

而在這瑣碎、漫長與椎心劇痛相伴的述說結束後,葛林戴華德會將手放到葛雷夫瘀青淌血的肩頭上,向在對親密的友人或戀慕的情人說話般,靠在他的耳邊輕聲道:「換成是你,也會做出相同的安排吧?帕西,承認吧,雖然你我的陣營不同,但在理想與思考方式上你更貼近我,而非你那些盲目、怯懦又無能盟友。」

葛雷夫咬牙不語,然而他雖然以沉默抵抗葛林戴華德的低語,卻也不得不承認對方沒有說錯──黑魔王在他的位子上做了他想做的事,甚至做的更好更徹底。

雖然不願承認,但葛雷夫對此感到恐懼,他不肯相信自身與擾亂魔法界秩序的匪徒有共通點,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葛林戴華德不僅複製了自己的外貌,甚至連思維都與他同步到駭人的地步。

葛雷夫只能希望一切都是葛林戴華德的謊言,然而當他獲救、出院、返回工作崗位,和同僚一起審視黑魔王這兩個月以自己名義的所作所為後,他很快發現對方沒有說半句謊話。

而當葛雷夫從瑟拉菲娜口中得知,直到紐特以現形咒揭穿葛林戴德華偽裝前,與自己朝夕相處、出生入死過的國會同僚全然沒發現他被取代之事時,這成為壓垮他自信心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們怎麼可能沒察覺到那不是我?

──我真的和葛林戴華德如此相像嗎?

葛雷夫在內心質問,沒有人能給他解答,而所剩不多的自尊也不允許自己向同僚咆嘯,理智命令他接受這幾乎沒人滿意的安排,畢竟和葛林戴華德以同樣的方式思考、行事的人應該盡可能遠離魔法界的領導核心。

葛雷夫就是在這種表面上看起來安穩平靜,實際上卻早已搖搖欲墜的狀態下,將自己的中午休息時間從三十分鐘延長到四五個小時,並且開始固定到科沃斯基手做麵包店買甜甜圈,再至第二賽倫復興會遺址送甜甜圈。

當葛雷夫和麵包店內的莫魔老闆交談、看見孩童天真的笑容時,他會暫時忘記葛林戴華德那詛咒一般的輕語,能稍微能相信自己與黑魔王是不同的,可以約略減輕啃噬心弦的自責──因為他的失態,葬送了一條年輕、潛力無限的生命。

可是隨著葛雷夫前往麵包店的次數增加,他的心底也慢慢冒出一個聲音──你會和莫魔交談、與孩童分享食物,只是想利用他們證明你與葛林戴華德不同,而這正是你與他是同一類人的證據。

──不,我和葛林戴華德不是同一類人!

葛雷夫對著這個聲音怒吼,然而吼聲一次比一次脆弱,就在他快喊不出聲音時,那唯一識破葛林戴華德偽裝的奇獸飼育家坐在三層點心架後,說出拯救正氣師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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