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雖然標02但不保證會有03，這只是短篇集的編號。（然後教授的個性好難抓）

02

黑白交錯的棋盤擺在查爾斯面前，他盯著再三步就會將死自己的黑棋，腦子卻無法控制的想著完全不相干的事──幾天前在海灘上的吻。

查爾斯忘不了那個不到兩秒鐘的親吻，海風的鹹味、溫熱的呼吸和帶著微弱酒味的氣息糾纏著他的唇舌鼻，但更令人揮之不去的是當時艾瑞克的情緒。

他無意違反自己的承諾，可是艾瑞克那如煙火般瞬間爆發，灼熱明亮的情感不用刻意讀就闖進他腦中，將思緒燒得火熱。

查爾斯一開始就知道艾瑞克是用冷漠的外表掩蓋豐富激烈的情感，但他沒料到對方還有這一面，沒料到會有如此熱情火辣的渴望。

而這令查爾斯想到自己，他對艾瑞克完全是一見鍾情──沒錯是『鍾情』。

在兩人初遇的那個夜晚，查爾斯被一股強悍、焠鍊至極的憤怒所撼動，一跑出船艙就看到飛舞的船錨和巨鍊，流進心裡的情感與畫面也一口氣暴增。

他看到艾瑞克在集中營遭遇的一切，從和父母分離到遭受總總不人道的對待，到趁亂逃出集中營後的藏匿與復仇，儘管遭遇這麼多磨難，那具靈魂卻從未放棄，反而更加堅毅。

只是，也將艾瑞克本該擁有的純真、善良一點一滴藏起。

查爾斯對此感到心痛，他像是從厚雲的縫隙窺見星空一角的人，被那偶然洩漏的美所攫獲，在欣喜之餘又感到濃濃的惋惜。

那是和他一樣的存在，不光是能力的大小，還有更深沉的東西──說不出的孤寂、壓抑的飢渴和願望，查爾斯覺得自己像是片拼圖，突然撞見和自己相合的碎片。

而他還來不及細細咀嚼這種感受，就發現艾瑞克追著潛水艇往下沉，巨大的執著與怒火在水中炸開，將美麗的星空導向毀滅。

所以查爾斯義無反顧的跳下去，抱住艾瑞克請對方冷靜下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人拖出水面。

「我以為我是唯一一個。」

「你不是，艾瑞克你不是一個人。」

當查爾斯這麼回話時，指的其實不只有變種人，也指著他自己。

長久以來，他都在為了保護瑞雯和自己奮鬥，有時是默默練習能力，有時是做唯一家之主張羅生活所需，更多時候是和友善或故作友善的人們應對。

沒有人……或者說沒有『對等的人』能和查爾斯分享或討論這些，他的父母從小就對他『非常放心』，而瑞雯又還年輕，周圍也沒有變種人，就算有也很難對上他的思緒。

查爾斯太習慣用一種長者才有的包容和體諒去對待每個人，也太常對他人展現毫無陰影的笑容，以致於忘記自己也是有缺點，需要別人幫忙與協助的凡人。

艾瑞克讓他想起這點，更精準一點來說，是讓查爾斯找到能對等互動互助的人。

綜合以上，查爾斯如何能不為艾瑞克感到驚奇和著迷？嗯，對方是男人？心靈是無分男女的。

當然，查爾斯也清楚艾瑞克不太可能像自己一樣，先愛上一個靈魂再去認識肉體，而且也無意索求同等的感情，他只想讓心儀的對象快樂，想讓對方知道人生除了復仇還有很多很多有趣、悲傷和喜悅的事，想把這個不完美但仍美麗的世界介紹給朋友。

而這是查爾斯贊成艾瑞克『變種人自己尋找變種人』的提議的其中一個原因，他想藉此帶著新朋友四處跑，試圖將遮蔽對方心靈的幽雲趕走一些。

結果成效好地出乎查爾斯的意料，他幾乎能具體描繪艾瑞克的改變，真笑的時間漸漸壓過假笑，身體從緊繃戒備轉為放鬆自在，從被動變成主動向他搭話開玩笑。

最後，是那個帶有惡作劇性質的吻。

若不是艾瑞克在退開同時把所有情緒收回，查爾斯幾乎以為對方抱著自己相同的情感。

「我相信你沒讀我的心。」

艾瑞克臉上掛著狡詐的淺笑，轉身拋下查爾斯往前走，只留下一排腳印深深陷在沙灘裡。

查爾斯的心也是，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陷入不能將情緒抽離的狀態，站在原地直到艾瑞克催促才回神趕上去。

敲桌聲把查爾斯打回現實，他一抬頭就發現艾瑞克一臉不耐煩的看自己。

「查爾斯，如果你不想下就講一聲，我不介意。」

「抱歉，我只是……」

「很嚴重的分心？」

艾瑞克毫不客氣的接話，翹著腳端起高腳杯問：「是因為你認為我不夠格當你的對手，還是你對白天那個叫你搞自己的變種人念念不忘？」

「都不是，我只是單純恍神。」

查爾斯邊說邊移動旗子，希望能讓艾瑞克把注意力放回棋盤上，然而他失敗了，坐在對面的友人依舊盯著他。

「艾瑞克……」

「查爾斯，如果你有別的要事就去忙，沒必要花心力敷衍我，我可以自己消磨這個夜晚。」

艾瑞克嘴上、臉上都掛著輕鬆和寬容，可是查爾斯知道對方其實在生氣，那雙深邃的藍瞳中正燃燒著怒燄。

他不能讓朋友帶著火氣離去，所以放低姿態認真地道：「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並沒有輕視你──事實上我們的棋力是五五波，也沒有想著哪個不在這裡的變種人，更不是在敷衍你。」

「當然，你只是花比平常多三倍的時間想下一步。」

查爾斯垮下肩膀，他很清楚艾瑞克生氣時有多難搞，不提出個具說服力，又能讓對方滿意的答覆絕不可能讓人消氣。

這表示查爾斯必須說出腦中的煩惱，告訴對方自己有多在意那個吻，而他對此有點遲疑，畢竟艾瑞克似乎只是把那個動作當成一個捉弄人、不值得一提的玩笑。

要說嗎？查爾斯問自己，也同時聽到自己的直覺做出肯定的回答。

他重新振作，雙手交疊於腿上道：「對不起艾瑞克，我是在想你在沙灘上『測試』我的事。」

艾瑞克眼裡的火焰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短短半秒的驚訝，然後毫不客氣的笑出聲道：「喔查爾斯、查爾斯，我不知道你這麼純情，我奪走你的初吻了嗎？」

「很遺憾沒有。」

查爾斯放下心中大石，他不想曝露自己對艾瑞克的狂熱，至少現在還不想。

可惜，他才剛剛安下心拿起酒杯就口，就被艾瑞克的提議狠狠嗆到。

「那你要親回來嗎？」

「什麼？」

「你要親回來嗎？如果這能讓你專心在棋局上，我很樂意──反正我也不是初吻。」

艾瑞克張開雙臂閉上眼睛，懶洋洋、無防備的靠在沙發椅上，一副『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放鬆姿態。

查爾斯抿緊嘴唇，凝視艾瑞克鬆開的四肢軀幹，微微張開的薄嘴唇，突然覺得心頭有一股熱流。

查爾斯站起來繞過棋盤，雙手扶在艾瑞克坐的椅子的椅背上，低頭靜靜注視友人，俯下身小心的靠近，盡量不要在彼此的嘴唇上留下太多情緒──既然艾瑞克希望把吻定調成玩笑。

他只打算擦過艾瑞克的嘴就離開，但是在吸入對方的吐息後，彼此都失控了。

查爾斯不記得他是什麼時候搭上艾瑞克的肩膀，也不知道艾瑞克是什麼時候摟住自己的腰，回神時兩人就已經緊緊纏在一起，一直吻到缺氧才分開，近距離看著另一人。

艾瑞克的表情很複雜，臉上閃著孩子似的笑容，可是笑中又有大人才有的懊惱和尷尬，盯著查爾斯久久不語不動。

查爾斯覺得自己有義務替朋友解圍，所以稍稍後退用腳碰碰放棋盤的桌子問：「繼續下？」

「繼續。」

艾瑞克回答，同時坐下端起高腳杯，好像一切都沒發生，又好像……有什麼即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