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雅在吃完早餐、讓醫生檢查過傷口復原的狀態後,就轉至十五樓左側的書房。
  
不過該處與其說是書房,不如說是一座小型書庫。挑高四公尺的空間由木頭書櫃環繞,樓中樓的設計減輕了書牆的壓迫感,同時讓使用者能選擇在二樓走廊席地而坐,或是回到一樓坐在椅子上閱讀。
  
蒲松雅的腿還沒完全復原,又被醫生下了嚴禁爬樓梯的禁令,因此能選的只有一樓;同時,醫生也禁止他搬重物,所以找書拿書的工作全由阿菊負責。
  
蒲松雅對這兩項禁令沒有意見,拄著枴杖上階梯本來就是自找麻煩的事;此外,他也不清楚書房內書籍的排列方式,如果有人願意充當人形搜書機兼運書車,他也樂得輕鬆。
  
阿菊將七、八本精裝書和平裝書放在方木桌上道:「松雅少爺,書我放在桌上,您若是有其他需求就搖鈴,我會馬上過來。」
  
「好,謝謝。」
  
蒲松雅點點頭,他坐書房一樓中央的長方桌前,方桌上堆著兩座精裝書山、各色原子筆與鉛筆,與寫著密密麻麻文字的筆記本。
  
阿菊瞄了筆記本一眼,看起來想說點什麼,但最後還是作罷,僅是替蒲松雅倒一杯水就離開書房。
  
蒲松雅拿起自己昨天看到一半的書,翻到放著書籤的那一頁,左手翻書、右手記錄重點,兩層樓的書房中只有筆尖與紙張摩擦的聲音。
  
書房的門在蒲松雅振筆疾書時打開,開門者左右探頭,在瞧見蒲松雅的背影後露出奸笑,拎著拖鞋躡手躡腳的走過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漸漸縮短,開門者來到蒲松雅後方兩步處,鼓起胸膛大口吸氣,可惜在空氣化為大喊前,一杯水先潑上他的臉。
  
「噗啊!」
  
開門者——朱孝廉發出難聽的哀號,抹著臉上的水珠高聲道:「店長你幹什麼啦!居然看也不看就朝後面潑水,很危險的耶!」
  
「我還在想是誰在故弄玄虛,原來是你啊。」蒲松雅起身,抽幾張衛生紙拍到朱孝廉的臉上道:「你沒事偷偷摸摸靠近我做什麼?」
  
「給你一個驚喜啊!」朱孝廉抓下衛生紙抱怨:「我特地帶著我珍藏的高樹瑪麗亞合輯,費了一番功夫,經過重重的身分檢查才上到十五樓探望你,店長你居然拿水潑我,這也太過分了吧!」
  
「誰叫你從背後靠近我。高樹瑪麗亞是誰?」蒲松雅皺眉問道。
  
「欸欸,店長你不知道高樹瑪麗亞?她可是我的女神,日本知名的AV女星,雖然她已經離開AV界,但我還是……」朱孝廉如數家珍的解釋起來。
  
「閉嘴,我一點也不想聽你談A片。」
  
蒲松雅伸出手指彈朱孝廉的額頭,回到座位上繼續看書。
  
朱孝廉邊擦臉邊走到桌邊,看看蒲松雅手中的書籍與筆記,倒抽一口氣喊道:「店店店長住手啊!我知道你很討厭人類,但不要因此去研究怎麼毀滅人類啊!」
  
「啊?你在說什麼?」蒲松雅不解。
  
「店長你不是在研究邪惡的詛咒和魔法陣嗎?」
  
朱孝廉指著筆記本上詭異的蝌蚪文、工整的幾何圖形和人獸繪畫,面色凝重的道:「這些是召喚惡魔,或是引發山洪、海嘯、地震、隕石之類的魔法吧?然後旁邊那些咒語是咒死人之類的文字,以及給予你邪惡力量的……噗嚕!」
  
蒲松雅拿筆記本拍朱孝廉的頭,靠上椅背一臉受不了的道:「你在妄想什麼?首先,本子上這些和召喚、天災與詛咒無關,只是一些神祇的咒語和圖騰;第二,它們屬於中國佛道體系,和電視電玩中那些長白鬍子丟大火球的魔法師差了半顆地球的距離;第三,我如果真想毀滅人類,你覺得你有機會活著阻止我嗎?」
  
朱孝廉睜大雙眼,停頓了足足十秒才笑道:「說的也是,如果店長真的想幹掉所有人類,我應該會第一個被殺掉。太好了!這樣我就安心了。」
  
「你安心的點也太奇怪。」
  
蒲松雅皺皺眉,低下頭想繼續抄書,眼角餘光卻瞧見朱孝廉盯著自己不放,挑眉不悅的問:「又怎麼了?」
  
朱孝廉後退搖手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店長你既然不打算引發世界末日,那為什麼要找法術的書來看?」
  
「為了調查。」蒲松雅秒答。
  
「調查什麼?」
  
「調查……」
  
蒲松雅的話聲拉長,盯著朱孝廉好一會才開口道:「關於我搬到老闆家住的原因和過程,你知道多少?」
  
「多少……」朱孝廉摸著下巴回想,說:「小媚的師弟嫉妒店長和小媚感情好,把店長拐到廢棄公園的斷崖邊推下去,好在店長身上有老闆的護身法術,所以只有摔斷腿,沒有摔斷脖子。」
  
「不過店長也因此抓到師弟的把柄,拿著把柄威脅師弟。可惜威脅到一半,店長弟弟駕到,對師弟使出『砍掉重練之咬』後溜走。而老闆為了保護有稀有價值的店長,硬逼店長搬……店長,你為什麼用那麼奇怪的眼神看我?」
  
「你為什麼知道的比我還多?」蒲松雅抽動嘴角問。他可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護身法術,還有,「稀有價值」是什麼鬼?
  
朱孝廉愣住,尷尬的抓抓頭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把小媚跟我講的部分說出來。小媚沒跟你說過嗎?」
  
「她如果有說,我還需要坐在這裡翻書嗎?」
  
蒲松雅吐了一口氣,垮下肩膀翻動書本道:「胡媚兒沒告訴我任何事,而且不只她,這間屋子中的所有人都拒絕回答我『那晚阿芳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老闆是我的監護人?』、『關於我自身,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麼?』……」
  
「所以我只能自行找解答,結果這一找才發現自己對仙妖世界一點概念也沒有,只好從頭惡補。」
  
「呃……我想他們也許只是希望店長專心養傷,不要想一堆有的沒的影響到傷勢復原。」朱孝廉猜測道。
  
「我受傷的是腿和手,不是腦子。」
  
蒲松雅雙手抱胸,雙眉因惱火而糾結,「而且養傷也不是他們閉嘴的主因,主因是老闆對他們下了封口令!」
  
朱孝廉看著蒲松雅怒氣沖沖的臉,停頓片刻靠近對方問:「店長,你有想過直接問老闆嗎?」
  
「當然有,但那傢伙在我不用打麻醉、恢復正常思考能力後,就沒再上樓了!」
  
「那店長你下樓去找他?」朱孝廉獻策道。
  
「我的活動範圍僅限本樓層。」蒲松雅回答,又想起前些日子他好不容易溜到逃生梯前,卻在開門前一秒被虎斑撈回房間的事。
  
「對方不上來,你又不能下去……」朱孝廉皺眉思索,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雙手一拍開心道:「有了!店長,你去和老闆約會吧!」
  
「……你在開玩笑嗎?」
  
朱孝廉揮手表示沒開玩笑,認真的說:「不是啦!我很認真的。老闆不是常常抱怨,店長你老是拒絕他的邀約嗎?既然老闆那麼想和店長約會,只要店長這方主動邀人,老闆就一定會上鉤。」
  
蒲松雅的雙眼微微睜大,但卻馬上搖頭道:「不行,這招行不通,老闆不是笨蛋,一定會猜到我約他是別有企圖,不會上鉤的。」
  
「那就在邀人時熱情甜蜜一點,讓老闆明知道有鬼,還是忍不住朝鬼門關衝。」
  
「我不擅長熱情也不懂得甜蜜。」
  
「不,店長你很擅長。」
  
朱孝廉彎腰撈起地上的黑勇者,抓起貓兒的前腳,掐著嗓子細聲道:「『吶吶吶小荷荷,我們已經三天沒見面了,你有沒有想我啊?我很想你耶,上樓來陪我玩嘛~』店長你之前有用這種口氣,對巷子裡的野貓說話吧?」
  
蒲松雅的嘴角抽動兩下,轉開頭鐵青著臉道:「我是有,但是我和那隻貓咪不是三天沒見面,是四天!」
  
「天數不是重點啦!總之店長你有辦法用肉麻到死的聲音,講出噁心到爆的話語,只要你祭出這招,我敢拿我的蒼井空寫真集保證,老闆絕對會被你拐上來。」對於這條妙策,秋墳書店的工讀生表現得自信滿滿。
  
蒲松雅眉頭再一皺,問:「我不覺得老闆有那麼好拐。還有,蒼井空是誰?」
  
「是我的女神啊!你沒看過蒼井空的片子嗎?超實用的,我下次……」
  
「我對A片沒興趣!」
  
朱孝廉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好好好,我們不談愛情動作片。總之店長你沒拐過老闆,怎麼知道他好不好拐?」
  
「有些事不用實際動手,就知道不會成功。」
  
「店長太悲觀了啦,要對自己有信心啊!你奸詐又心機重,還是千年都不見得有一個的超稀有命格,區區千歲……呃!」
  
朱孝廉察覺到自己說漏嘴,雖然緊急閉上嘴巴,但他的話早就全被蒲松雅收進耳中。
  
「謝謝你的建議。」
  
蒲松雅露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冰冷微笑,站起來搭上朱孝廉的肩膀道:「不過在進行這項建議前,你先把胡媚兒告訴你的事,一五一十、一字一句、完完整整的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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