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死之愛】


薄仙人將黑印章蓋到羊皮紙右下角,漂亮的四方形紅印緊貼他的簽名,漂亮的像迷你畫作。

薄仙人將寫有同樣內容的羊皮紙其中一張轉向對桌,對著宰相道:「契約完成,今年也要拜託伯爵照顧了。」

「請不要這麼說。」宰相將契約拉到自己面前,邊確認簽名邊道:「伯爵大人才需要您多照顧,老是惹麻煩讓會主煩惱,真是不好意思。」

「不不不,被麻煩到的只有犬子。」薄仙人搖搖檀香扇,突然壓低音量問:「聽說小卡西生病了,你們有沒有好好照顧我兒子啊?」

宰相微笑道:「伯爵大人這幾天都陪在夫人身邊。」

「把我兒子弄壞的話,我會生氣喔。」

「我提醒伯爵。」

宰相收起契約,他手指的動作稍稍停頓,朝薄仙人問:「能讓我問一個問題嗎?」

薄仙人合起扇子,比出〝請〞的手勢。

「提米爾大人說,以往的簽約事宜都是由文書官負責,今年為什麼變成會主呢?」

薄仙人稍稍瞇起眼,模仿宰相的話問:「以往簽約的事宜都是由路法輔佐大臣負責,今年為什麼變成宰相呢?」

宰相嘆氣,意外爽快的回答:「因為我不想參加某位貴族的婚禮,所以和路法換工作。」

「我也是。」薄仙人露出若有所指的淺笑,支著頭道:「對婚禮有不好的回憶。」

「我是見不得別人恩愛。」

宰相站起來,向薄仙人稍稍彎腰告別後離去。

薄仙人目送合作對象的背影,他讓背脊陷進椅背裡,沉默片刻後揮手遣退房內侍女。

在侍女關上門後,薄仙人臉上的客套笑容緩緩卸去,他起身走到角落的全身鏡前,一顆一顆解開藍袍的釦子。

藍色外袍下是白色的襯衣,薄仙人挑開襯衣衣襟,深且長的疤痕暴露在空氣和鏡中。

褐色疤痕上有一條細縫,縫隙迅速擴大。薄仙人以手按住裂縫,美麗的虹光壟罩疤痕,在轉瞬間抹去蔓延中的縫。

薄仙人拉好衣領,苦笑著對鏡中人道:「間隔越來越短了啊……薄仙,你的身體似乎快到極限了。」

薄仙人──或精確一點,是渲帛──的身體,是死去好友薄仙的軀體。他靠自身的力量支撐屍體數千年,期間雖然沒人看出來,這幾年卻常出現肉體無預警崩壞的情況。

就算位居十主神之一,也不可能永遠讓死人活動,薄仙人不是不知道這點,但再頭一次發現疤痕裂開時,還是被嚇到渾身冷汗。

「到頭來,還是要和你分開呢……」

薄仙人苦笑。他沒向任何人細說過自己和薄仙的關係,一方面是說出來太痛,二方面是太過複雜,所以就連諾奇亞,也只知道〝薄仙是渲帛的摯友〞。

摯友……薄仙人沒說謊,這兩個字是他對那個人最貼切又最虛假的定位。

薄仙人輕撫嘴唇,思緒飄回到遠久之前。他用自己的身軀吻過這張唇,那是在薄仙和青梅竹馬的婚禮上。

──你啊,穿裝甲的技術那麼好,怎麼西裝就穿成這副德性?

──抱歉。

薄仙人,不,渲帛用力扯平薄仙的白袖子,拆下領結重打一遍,他的手指不經意的觸碰到對方的下巴,兩人低頭或抬頭對看。

下一刻,渲帛已經將薄仙壓在牆上狂吻,他揪著對方的黑髮,同時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狠狠抓住,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新郎裝、伴郎裝在轉瞬間凌亂不堪。

暴雨般的深吻持續近五分鐘,渲帛鬆手回到原位,將被自己弄亂的衣服重新整平。

──渲帛……

薄仙的聲音在顫抖,這位讓眾魔族、巫師和任何使用神明之力聞風喪膽的戰士,此刻竟如同走失孩童般惶恐。

渲帛知道薄仙的恐懼,好不容易察覺到生命中最依戀的人,但自己卻必須和另外一個人結婚,而且此人還是薄仙無論如何都不願傷害的對象。

對渲帛而言也是如此,所以他拍拍薄仙的手臂,以畢生最淒愴的笑容道:「新娘在等你。」

他和人類頭一次產生的戀愛,在察覺之刻就已死絕。薄仙和外頭的新娘都是自己的好友,而且渲帛十分確定,人類和人類在一起,遠比人和神在一起幸福。

這個心結後來成為與諾奇亞結合時的高山,若不是前風之真理氣而不捨的追逐,和薄仙人之間的戀情絕對不可能順利發展。

而或許是因為自己的經歷,薄仙人對宰相一直有好感,他和五闇臣的頭腦都是在與愛人確認情感後,就迎接愛戀或愛人本身的死亡。

「薄仙大人,富洲的商人團來訪,您要親自接見嗎?」

侍女的聲音從外頭傳來,薄仙人稍稍皺眉,他記得文書官在出門前特別請自己要接見商人。

「請他們等一天,文書官明天就回來了。安排最高級的酒館接待。」

薄仙人懶洋洋的倒到榻上,難得書兒不在,不趁機偷懶怎麼行呢?他今天要在房間裡滾一整天。

潑墨行會的會主是內斂的長輩,也是狡猾的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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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人想看薄仙人的短篇,所以就寫了這篇文,內容不好笑還很正經,不喜歡的話還請請原諒< (_ _)>

(偷偷透漏一下,薄仙是二部的預定角色之一,大家可以猜猜看他會怎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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