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第一樂章：（一）熱情雪季

張狂的風雪掃過深色岩洞，讓洞中的火堆搖晃兩下，若不是有馬車車身的阻擋，恐怕火就要直接熄滅了。

魔術師移動位置擋住漏網之風，在他面前是達瑪悟──土人正在切菜與肉乾，再過去則是泰兒芙。

泰兒芙雙手拿著鐵鍋，帶著裝滿清水的鍋子來到魔術師面前，她將鍋子放到火堆上，火焰立刻溫熱鍋底。

「謝謝。」

魔術師輕輕點頭，將一些香料植物放入鍋子中，攪拌著鍋子裡的水道：「抱歉，冬天不方便找水源，只好拜託您用粹晶石叫水出來。」

泰兒芙面無表情的搖頭道：「沒問題，就像呼吸一樣。」

魔術師微微一笑，他從達瑪悟手中接過食材，轉頭看著洞窟輕語：「黑弗斯和商人去撿木柴也差不多該回了，讓火燒的更旺一點吧。」

「交給我。」

達瑪悟摩拳擦掌坐在火邊，稍微調整一下木柴的位置與數量，就讓火舌增長兩倍，暖意瀰漫整個洞窟。

在達瑪悟燒火時，泰兒芙默默抱膝坐下，凝視跳動的火燄嚴肅思考。

泰兒芙過於專著於思索，導致當魔術師觸碰她的肩膀時，少女大動作彈起來，本能的擺出防禦架式。

魔術師收回手，溫和的看著躬背、壓低重心的女孩問：「對不起嚇到您了。請問您有心事嗎？」

泰兒芙的眉毛稍稍靠近，坐回地上回答：「沒辦法靠近黑弗斯。」

達瑪悟從鍋子後探出頭問：「什麼？」

「黑弗斯，總是維持一公尺半的距離，沒辦法靠近他。」

泰兒芙垂下頭，盯著黑頭鞋間的岩地，用平板的口氣說出懊惱的話：「已經一個多月了，怎麼試都靠近不了，用過食物、毛茸茸的東西和寶石引誘都失敗，只剩下身體……」

「不能用身體！」

達瑪悟尖銳的吶喊在石窟中迴盪，他繃緊臉部肌肉，雙手扣住泰兒芙肩膀，極為慎重的道：「不管是對黑弗斯還是其他人，都不能用身體！」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因為泰兒芙還沒發育好，這樣的身體是無法作為武器的。」

魔術師忽然插話，與達瑪悟本意差距甚遠的發言令土人傻眼，還沒能從震驚中恢復，泰兒芙就先一步點頭道：「懂了，我的身體無法對目標構成威脅，無法作為武器。」

達瑪悟的頭差點掉到湯鍋裡，他勉勉強強撐住上半身，無法決定該先糾正魔術師，或是嚴正矯正泰兒芙的觀念。

話題在達瑪悟頭痛時回到主題。

魔術師空出一隻手輕拍泰兒芙的頭，溫柔的鼓勵道：「不過泰兒芙你也別覺得可惜，黑弗斯和你一樣也是小孩子，〝身體〞這種武器對小孩子來說是沒有攻擊力的。」

「重點不是身體好不好！」

達瑪悟回神大吼，站起來瞪著魔術師與泰兒芙，近乎失控的吼道：「對黑弗斯來說，食物的吸引力遠大於女人……可惡連我都被影響了！我要說的是──魔術師你不要帶壞小孩！」

「達瑪悟，我知道我這麼說您很難理解，但是我並不是基於您所認為的理由，才沒有提出道德……」

「閉嘴！」

達瑪悟扭頭吼人，與家鄉差距甚大的寒冷天氣使他的脾氣比平常差，斜對魔術師的臉能清楚找到青筋。

好在魔術師、泰兒芙都不會輕易受他人的怒意沾染，前者保持微笑望著土人，後者連看都沒看達瑪悟，低頭繼續找尋拉近狐人的方法。

然而這兩種反應都讓發飆的人洩氣，達瑪悟很快就由憤怒轉為無奈，垂下肩膀靠坐在岩壁邊。

我不要管你們了……達瑪悟在腦中哀鳴，光是一個魔術師就夠磨人了，現在還加上一個思考邏輯奇妙的泰兒芙，早知道他就應該隨黑弗斯、商人一起去撿木柴。

接下來不管是什麼話題我都不要再開口，絕對不要──達瑪悟這麼對自己說，可是當泰兒芙把頭垂到膝蓋上，深深的吐一口氣時，他的大哥哥性格馬上跳出來了。

達瑪悟移動到泰兒芙身邊，猶豫片刻後抬起手臂搭上少女的肩膀，在對方抬頭後柔聲道：「黑弗斯對人的戒心本來就很高，他雖然和你保持距離，可是至少沒有躲起來啊。」

泰兒芙的嘴角小幅度下壓──對少女而言，這算是很明顯的情緒起伏了──道：「可是黑弗斯會主動攻擊你，而且和魔術師貼在一起睡覺。」

達瑪悟的手下滑五公分，被黑弗斯當成獵物撲一點也不好啊！就算沒被撞出瘀青，也會不自覺的提心吊膽防備，半夜還會忽然驚醒。

達瑪悟心理是這麼想，可是他很確定說出口後只會招來〝好幸福啊〞之類的詭異回答，所以只能吞下心酸繼續安慰道：「你拿我們兩個比不公平，我們和黑弗斯認識很久了。」

泰兒芙以下巴輕敲膝蓋，無表情的盯著達瑪悟問：「你們花了多久才靠近黑弗斯？」

「呃……」達瑪悟答不出來。

假如以〝不會逃且有近距離接觸〞為靠近黑弗斯的標準，他大概花了不滿一天就達成了；而魔術師更短，根據兩人之前聊天的內容，旅行藝人只用了變一朵花的時間。

對照泰兒芙所花的心力和時間，達瑪悟猛然升起對不起少女的感覺，當下就決定要想辦法迴避這個問題，以免讓對方更加失落。

可惜洞內另外一人不這麼想，魔術師非常順口的替達瑪悟答話：「達瑪悟大概是一天左右，我是大概是十秒。」

「魔術師！」

達瑪悟第三次吼叫，他又氣又著急的看向泰兒芙，本以為少女會縮成一團，沒想到卻在那雙紫眼中找到熊熊鬥志。

泰兒芙單手握拳，低沉堅定的自言自語：「一天和十秒……我要更加努力。」

達瑪悟張嘴注視泰兒芙，泰兒芙沒有察覺到友人的驚訝，自顧自的說下去：「要怎麼做，才能擁抱他呢，那麼可愛、漂亮的東西，光是想到就好興奮，好想擁抱他。」

「喔喔喔，我們的藍淑女情竇初開了嗎？」

商人的聲音從洞外傳來，他兩手空空的站在洞口拍雪，後頭是抱著一大把潮濕樹枝、木塊的黑弗斯。

黑弗斯被木柴擋住了大半個身軀，但即使如此，狐人的步伐絲毫沒有慢下來，放好樹枝、木頭後就馬上躲到魔術師背後，和泰兒芙保持一公尺半的距離。

泰兒芙被這個動作打擊到，肩膀左右搖晃，單手撐著地板無表情的細語：「到底要怎麼做，才可以擁有他呢……」

達瑪悟傾身想鼓勵泰兒芙，但商人先他一步重拍少女的肩膀，自信滿滿的道：「戀愛的問題就交給我吧！我一定會讓你成功擄獲那個男人。」

泰兒芙的眼睛微微睜大，相當嚴肅的問：「真的嗎？可以抓到他？」

「當然！不要小看我三十七年來的人生經歷。來來來叔叔告訴你，追男人啊，首先就是要……」

商人滔滔不絕的吐露戀愛經，泰兒芙專心聽講只差沒做筆記，而作為攻略目標的黑弗斯則是全然不知兩人在談論自己，開開心心的從魔術師手中接過熱湯咕嚕咕嚕喝下肚。

達瑪悟的臉色越來越黑，就在他起身想要打斷商人、澄清誤會時，魔術師扣住他的手腕，兩人四目相對。

魔術師聳聳肩膀，輕鬆悠閒的道：「用商人先生的方法試試也不錯啊，說不定能一舉成功呢。」

「哪有可能成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