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刑事警察局非常熱鬧,因為大家的太陽、精神治療器、可靠的夥伴德川家康大明神終於出院了。

「歡迎德川小隊長出院!」

警局大廳中被歡迎布條、拉炮、小點心、花束和拿著這些物品的男女塞滿,裡頭除了家康、元親隊上的人,甚至還有調到別的單位卻特地趕回來的舊部屬或同事,人數之多、聲勢之浩大都快引起局長嫉妒了。

家康有點不好意思的抓頭髮,接下花束微笑道:「謝謝你們,我沒料到會有這麼多人……」

「麻煩你對自己的人氣有點自覺。」

元親在說話同時雙手握拳壓轉家康的太陽穴,不過他壓沒兩下就被屬下一左一右架開,拖進旁邊的人群中遭受言語砲轟。

家康站在炮火外圍,聽著同僚們左一句『你對腦震盪的病人做什麼』,右一句『你媽媽知道你做這種事會很傷心』,看見元親對自己投來求救目光,這才排開人群道:「好了好了,元親沒有很用力,大家放過他吧。」

當事人都出面打圓場了,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心不甘情不願的停止轟炸放元親出來。

元親邊走邊把凌亂的衣物拉平,拍拍耳朵頗為不滿的道:「喂,你們也太過份了吧,嚴重差別待遇。」

「當然,剛出院的人和萬年不感冒笨蛋怎麼能相提並論。」

「沒辦法啊,大哥的力氣那麼大,我們會擔心。」

「對不起大哥,我們沒辦法突破女警的包圍把你救出來。」

元親雙手遮住耳朵大吼:「別全對著我的耳朵說話,耳膜都快破了。」

吼聲讓周圍一夕安靜,也把眾人的注意力引到同一點上。

家康趁這個機會開口道:「大家願意到門口迎接我是我的榮幸,我會帶著美好的回憶休長假,各位半年後見。」

此話一出,家康四方從安靜轉成死寂,所有人經過五六分鐘的靜默後,同時張嘴揮手激動的要求解釋。

家康舉起兩隻手安撫群眾不成,最後是他在推擠中途不慎滑倒被元親接住,這才令其他人冷靜下來。

家康掛在元親身上,雙腳踢兩下才順利站起來笑道:「一不小心就……大家別推擠嘛,很危險的。」

「……」

「……」

「……」

「欸,怎麼每個人都是那種臉?我只是留職停薪放假去,不是要離職,別露出那麼嚇人的臉。」

「怎麼可能不嚇人啊!」

元親吼出所有人的心聲:「你休一個月病假後,接著又要修六個月長假?我們的感受我們的工作要怎麼辦?還有局長怎麼可能同意你休!」

「因為我要他在簽假單和簽辭呈中選一個。」

元親直直瞪著家康,沉默片刻後一把掐住友人的脖子大力搖晃道:「居然還有這招!你居然敢威脅局長,你真是、真是……」

旁邊的人連忙將元親拉開,不過人雖然被帶開,吼聲卻不停從大廳另外一端拋過來:「給我記住德川家康!我絕對會半年內爬到你頭上,到時候我一定會命令你天天倒茶給我喝!」

家康拉長脖子大聲回應:「我會準備最高級的茶葉給你。元親,就算我不在也別和毛利吵架,要好好相處喔。」

「通通給我沉到瀨戶內海底!」

「啊哈哈,那不是毛利的台詞嗎?元親你學壞了。」

家康邊笑邊目送同僚把元親架進電梯扭送二樓,他留在大廳和其餘人交談,關心一下彼此的身體、工作和心情,把所有人都安撫的服服貼貼才揮手告別。

家康婉拒同事們幫忙開車的提議,一個人坐進車子中,雙手握盤一腳踩下油門開上返家的路。

家康在等紅燈時掏出手機傳簡訊,簡單打上『我半小時後到家』七個字寄給本多,不消片刻就接到對方回傳的訊息──家已打掃好。

家康收起手機,腦中浮現告別超過一個月的住宅,以及告別的理由。

當家康取回不堪回首的記憶後,就決定一定要親手結束這段孽緣,他相信那就是自己這世遇上三成的使命。

為了讓被『秀吉』附身的三成亡靈安息,他奉上對方最想要的祭品──德川家康自身。

過去『家康』迫於萬民不得不拋棄的羈絆、殺死的珍寶,這回他要守住。

當然,這不代表家康打算自殺,他對三成的執著沒那麼容易消解,心胸更沒寬闊到只要三成幸福和誰在一起都沒問題。

所以家康打算製造『德川家康死了』的錯覺給三成,為此他自己穿防彈背心上陣,拜託元親幫忙準備空包彈、製作威力介於真槍和玩具之間的手槍,請島津調製能使人呈現假死狀態的藥物與擔任事後的急救,三成部分則商請大谷安排。

結果出乎家康意料,三人中反彈最大的竟然是大谷。

「你確定?以三……以他現在的狀態,絕對會鬧出人命,你確定自己了解情況?」

大谷難得激動的質問,嚴厲的在電話中強調:「就算你是用空包彈也有穿防彈背心,但能保證三成就只會拿槍射你嗎?萬一他用掐的、拿重物敲你頭怎麼辦?」

家康被大谷的反應嚇到,愣了一會才回話:「你這麼擔心我?」

「廢話,我們都認識七八年了!而且萬一你死了,我家不就成兇案現場了嗎?」

結果家康花費相當大的力氣,甚至請元親、島津一起來幫腔,這才說服大谷幫忙。

然而結果也如大谷所警告,子彈只讓家康瘀血,反倒是三成毫不留情的敲擊讓他住院一個月。

這也讓家康整整一個月沒見到、聽見三成的聲音。

他從大谷、島津口中間接得知三成的消息──三成扣板機後就昏倒在家康身上,其原因根據島津判斷是精神層面大於肉體受創,所以沒有把人送醫院而是交給大谷處理。

三成在兩天後甦醒,他的記憶似乎倒退回離開看守所那晚,對大谷的稱呼是也恢復姓氏而非刑部。

豐臣的亡靈回去了──這是大谷的判斷,他除了報告三成的狀況外要求家康、元親和自己套好招,本次事件是松永殘黨的反擊,如果三成問起千萬別露餡。

家康點頭承諾,可惜他就算想露餡也沒機會,這一個月三成壓根沒出現在病房裡。

「煎熬啊……」

家康凝視眼前長長一大排的下班時段車陣,明明燈號已經轉綠,車子卻卡在小轎車和公車之間動彈不得,簡直是他此刻的心情寫照。

問題解決了,三成卻不見人影,家康除了等待對方主動出現外別無他法,焦慮隨彼此分離的時間累積滋長,令他忍不住問自己,是不是一輩子都沒機會見到三成?

如果真是這樣,那還不如讓三成喊打喊殺追著打……家康握緊方向盤,在煩躁中緩步前進。

等到車好不容易開進自家車庫時,早已超過半小時直奔一小時,時間延遲之久讓家康一下車就只想找本多道歉。

可是他在車庫內繞了又繞、喚了又喚就是找不著本多,只得上二樓看看人有沒有在那兒。

二樓沒有開燈,全靠窗外的夕陽餘光作照明,家具、牆壁樑柱幽幽暗暗彷彿被罩上一層黑紗。

家康摸著牆壁找電燈開關,開關還沒摸到,耳朵倒捕捉到一聲輕響,直覺是小偷入侵,轉身正想使出擒拿術時,突然被人由後抱住。

要不是家康從手臂與手指線條認出三成,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就把人過肩摔,但他有認出來,所以在第一時間呆住。

直到三成的手臂手指收緊,疼痛爬上家康的腰與胸,家康才回神不敢相信的問:「是……三成嗎?」

「……閉嘴。」

三成抱人的力道減輕幾分,卻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就這麼緊緊抱著家康沉默不語。

家康感受到三成蠻力下的不安,反貼上對方的手輕聲安慰道:「沒事了,三成已經沒事了。」

「……」

「接下來只要把鬆弛掉的肌肉練回來,我就完全恢復了,都沒事了,真的呦。」

家康一下一下的拍撫三成的手,像父母在面對慌亂的孩子般輕聲細語說話,用最柔和的聲音安撫身後人。

三成慢慢鬆開手,改扣住家康的肩膀將人轉過來,靠最後一絲絲陽光凝視對方的臉,倏然收緊手臂咬住對方的唇。

三成的吻來的又急又猛,毫無技巧卻又帶著猛烈至極的情感,逼得家康重心不穩後退貼在牆壁上,慢了好幾拍才返抱住愛人。

家康一隻手環住三成的腰,一隻手順著對方的頭頂、後頸、背脊撫摸,靠自己的體溫與碰觸緩和另一方的情緒。

粗暴的吻總算停下,三成退後用手指抹掉嘴角的血──他把家康的嘴咬破了,憤恨不滿的低語:「殺了他,絕對要斬掉他!」

家康愣了一會才想起大谷的交代,一面在心中像松永道歉一面笑著道:「三成你不能把他斬掉,我們費很大的力氣才抓到松永,要是死了就麻煩了。」

「那種人死了最好!」

「我也同意,不過現在已經進入法律程序,要殺的話等他判刑確定服刑出獄後,再偷偷的把人做掉。」

「那太久了!」

「那我們就找點事來消磨等待的時間,譬如……」

家康從口袋中掏出兩張票道:「一起搭豪華郵輪環遊世界半年。」

三成盯著眼前輕飄飄的紙張,一時半刻間還反應不過來,等到家康去開燈、把票塞進自己手裡才大叫:「為什麼我要和你關在鐵船裡半年。」

「不是鐵船,是今年初剛出廠的豪華郵輪關原號,我是訂最高級的三方原雙人套房,空間比我家還大兩倍。」

「我才不要去!」

「……那就不去了。」

家康將兩張票疊在一起做出撕扯的準備動作,不過在紙張裂開前,手就先被三成抓住,船票同時被對方抽走。

三成抓著船票嚴厲的問:「笨蛋你在幹什麼?這個很貴吧!不要隨便浪費錢!」

「幾百萬……是不便宜,但如果三成不去的話,我去也沒意義,還是說要送人?問問看政宗或……」

「不准和別人去!」

「欸?」

家康被三成吼呆了,頓了一會才理解對方的意思開心的笑道:「我不會和別人去,因為我只想和三成你一起去,要不兩個人都去,要不兩個人都不去。一個月看不見你就算了,半年我可受不了。」

「……」

「三成?」

「……去。」

「什麼?我聽不清楚。」

三成把頭轉到一邊,咬牙切齒雙頰通紅道:「我陪你去!」

家康的笑意一下子擴大,激動的抱住三成將頭靠在對方肩膀上道:「謝謝。」

「我是怕你又被人拖到巷子裡揍才去,要不然郵輪什麼的我才沒興趣。」

「是是是,你是對我有興趣不是對船有興趣。」

「喂,你笑那麼高興做什麼?懷疑的話給我你的帳戶,我馬上把票錢匯過去!」

家康僅是搖頭不回答,嘴角的笑、心頭的喜悅多到無法表現,只是一直輕輕摟著三成聽對方拚命澄清。

「好了我明白你真的、真的、真的不是為了船去──是為了我。對了三成,我住院的時候,你是不是有從窗戶潛進來看我?」

「那種船我工作時就坐好幾次……你怎麼知道!居然裝睡騙我!」

「不,我是亂猜的。所以你有來看我?我好高興!」

「閉、閉嘴!」

「我最喜歡三成了!」

「給我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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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不重要的作者感言)

總算寫完啦啦啦啦啦啦!以一回三千字來估,《夢殤》至少有七萬字(通通丟word後算後則是八萬字),真是太恐怖了,開稿的時候完全沒料到會寫這麼多,開稿的時候我只是想寫一個『有戰B3部分記憶的殺手三成遇到當警察的家康,在殺手身分被揭穿同時夢到秀吉死亡,然後就悲憤交加的帶刀去砍家康巴拉巴拉相愛相殺狗血戲碼』。

結果為了寫到這段我花了大概五萬多字,回想起來真不知道我在幹什麼,不過反正我寫同人時總是恣意暴走所以就算了(啥)。

夢殤第一回貼出是在九月底,不過我開始寫家三(或三成相關文)其實是在九月初,當時因為寫文的人實在不多,為了滿足慾望就只有自己下海寫了,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

然後這一寫兩個月就過去啦!兩個月就算了還一舉破了本人同人長篇的字數紀錄,家三這對真是太恐怖了。

但恐怖規恐怖,《夢殤》也讓我寫的很享受,一開始我比較愛的是三成,可是隨著故事推進也慢慢喜歡上家康,覺得這兩人真的是非常值得細究的對比型配對。

家康是太陽三成是月亮,但家康這顆太陽是明亮中暗含黑子,三成則是皎潔清冷的明月;家康看似比三成好相處,但三成是一旦交上朋友就會推心置腹的類型,家康的圓滑親切則是在被綁來綁去、群雄壓迫下練出來的求生技能。

若要找個東西比喻兩人,我想太極是個相當適合的譬喻,無論顏色還是捲在一起的形狀>///<(給我去向易經道歉)

我一直有愛上一個角色就希望他有好結局的傾向,家三這對也是,然而這對要在原時空讓他們幸福實在太難了(除非雙雙壞掉),所以就決定採用架空設定。

可是雖然是架空,我還是希望能和原故事有一定層度的連結,所以《夢殤》中有加入一些原作梗,寫作時也盡量以『如果拔掉原作就無法讓故事成立』為目標創作,希望這層努力有傳達給讀者。

最後,感謝大家這一個多月的陪伴,祝好夢。

ps.作者接下來要去奮鬥番外篇,番外篇預訂不會放出,因為是要放在本子裡。目前本子還在規劃狀態,一切不明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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