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這是諸神靜止二部（廢話）

※08年寫的稿子（喵的竟然五年了），因為作者目前忙著寫各種投稿與比賽稿，沒有時間修稿，所以大家看看就好。

※未完結文（寫完的部份約三十五萬字），且不確定未來有沒有辦法補完。

※一部的人物要比較後面才會出現。 入夜後的春曉極為寧靜，道路上不止沒有行人，就連動物都找不到幾隻。

不過今夜不同，純白雪地上佈滿腳印，皎潔月光下人聲喧鬧，令想安眠的鳥獸紛紛探出頭。

趁夜移動的是〝打倒可恨信差同盟〞的成員，一共二十七名男女肩扛隨身武器，人人手握火把，大剌剌的踏雪而行。

既然是要去偷襲別人，多少還是掩飾一下行蹤，萬一被發現告密就糟糕了。

但同盟成員們並不這麼想，原因之一事卡西歐是信差，本地人有什麼理由要提供情報給外國人；原因之二是仗著人多勢眾，認為就算被發現，仍舊可以輕取敵人。

對於賊人的囂張行徑，卡西歐重重嘆了一口氣，伸手調節護目鏡望遠功能的鏡頭，將敵人的武器一個一個記在心中。

不過就在卡西歐默記到一半時，他的身體猛然震動，靠寬布綁在胸前的杜佳伸長手，奮力撈向左右道：「月、月！星星，抓。」

「佳佳，乖一點！掉下去會摔死的。」

「星星！」

「佳佳，再動我要生氣了！」

杜佳垂下手，不甘心的凝視星星和月亮。

卡西歐和杜佳漂浮在空中，夜色和黑斗篷是兩人最好的掩飾，和地面的距離則使聲音難以傳達，盜賊更不會想到有人〝埋伏〞在天上。

卡西歐待在天空的目的不是攻擊，而是探查敵情。

而這一探下，卡西歐安心多了。最危險的敵手不是手握強大武器的人，而是冷靜、狡詐多謀，且無論何時何地都將破綻降至最少的人，底下的這一大票人絕對不符合這點。

面對自信滿滿的敵人，稍稍一挑逗就能將對方送入地獄，這也是卡西歐的拿手好戲。

不過話說回來，光是讓敵人失去理性並不能贏，卡西歐也不想一個一個打倒對手，在人數差距下，先體力不支倒下的應該是自己。

「陷阱……」

卡西歐自言自語，將目光放到周圍，尋找可作為陷阱的物品和靈感。

西南邊突起的山脈吸引了卡西歐的注意，覆蓋整座山的白雪在月光照射下銀白明亮，充滿說不出的空靈氣息。

以這個作為陷阱，會不會太過火了？卡西歐忍不住問自己，但是當他想起杜佳受凍的小臉、杜梅娘萬分驚恐的模樣時，猶豫立刻消失無蹤。

「假如不幸過世了，下輩子別再當無賴了。」

卡西歐朝著移動的火把群低語，低垂的金瞳銳利如冰刀，直指不知良心為何物的男女。

「哥哥？」

稚嫩的呼喚聲打碎了這把冰刀，杜佳用盡力氣扭動脖子，想要看看大哥哥的臉，無奈在人體構造的限制下，孩子只能勉強看到大人的下巴。

「沒事，突然有點冷而已。」

卡西歐撫摸杜佳的髮絲，這幾乎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動作，表情也隨著撫觸柔和起來。

杜佳接受卡西歐的解釋，孩子的雙眼再次對向星月，伸出雙手想要擁抱明亮星體。

不可能摸到的──卡西歐本來想這麼說，但是在見到孩子興喜的臉後，還是將話語吞回肚子裡。

在脫離童蒙之刻前，做個小小的夢又有何不可？卡西歐不再停滯於一點，朝著月亮飛去。

「哇啊！月亮、月亮！」

「加油喔，手再伸長一點就能碰到了。」

「哇啊──」

杜佳認真的伸手抓月，淡黃色的月輝灑在小孩童身上，看起來活像是裹了一層金粉。

無論杜佳怎麼努力，還是無法抓到月亮，小孩子因為疲倦和失望而垮下臉，陰鬱的掛在卡西歐身上。

「打起精神。」卡西歐以手臂圈住杜佳，低頭微笑道：「明天，哥哥表演大魔法給你看，好不好？」

杜佳的雙眼瞬間亮起來，高舉雙手歡呼道：「好！好好好！」

「那明天要乖乖待在家裡，絕對不能接近那座山。」

杜佳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孩子眨眨黑色大眼，竟然在空中睡著了。

「……小孩子真是的。」

卡西歐愣了一會，苦笑著搖搖頭，轉身朝著遠處的農村平穩飛去。

※※※※

打倒可恨信差同盟預定在半夜時進入六犁村，可是在眾人彼此協調不良，拖慢出發時間和行進速度下，等到他們見到村外建築物時，太陽早已冒出頭來。

失誤的憤怒被歸到發起者頭上，在一個人開口後，迅速滿延成嘈雜難聽的漫罵，讓帶頭的虎皮強盜滿臉尷尬。

在出現罵聲後，場面很快就惡化到彼此互毆的地步，虎皮強盜見情況失控，連忙扯著嗓子大喊：「大家，我們的敵人是那個信差啊，不要攻擊自己人！」

虎皮強盜的話喚起在場者的怨恨，和曾經受過的恥辱、失去的利益相比，眼前的同伴可愛多了。在場者紛紛放下拳頭，僅以目光攻擊冒犯自己的人。

虎皮強盜鬆了一口氣，他拍拍大刀，打算要再次前進時，後頭的人突然發出呼聲，指著他背後大喊：「是那個男人！」

虎皮強盜趕緊轉身，卡西歐靠在村邊大樹下，雙手抱著法杖冷眼注視賊人們。

卡西歐懶洋洋的站直身體，當著眾人的面大聲打哈欠道：「等好久了，你們迷路了嗎？」

「什麼等好久了……」虎皮強盜問。這傢伙該不會有布下眼線，老早就知道他們要來吧？

強盜的猜測是正確的，但是卡西歐爲了讓敵人失去理智，更改了正確答案。

「因為你們太吵了。」卡西歐邊回答邊挖耳朵，從表情到動作都表現出輕視的氣息，非常不耐煩的指遠方道：「五公里外就聽到你們的聲音。好可怕啊、這些人就夠了嗎、人家想停下來上廁所……吵的村的人都醒過來。」

「怎麼可能啊！」

虎皮強盜大吼，其餘人也紛紛露出憤怒的樣子，抽出武器衝向卡西歐。

〝支配真理與成長的孟爾神，請傾聽吾之聲，賦予吾拍打大氣之力。〞

「翱翔！」

卡西歐向側面踏一步，在被強盜摸到衣袖前飄離地面，一口氣升到十多公尺的天空上。

強盜、小偷們雖然早知道卡西歐是巫師，但是在氣昏頭的情況下，根本沒想到對方會飛到天上，一個一個不是來不及停下撞到前人，就是緊急煞車卻還是被撞倒。

「一群笨蛋……」

卡西歐在天空低語，雖然對方的失控有一半是自己造成的，但是混亂到這種地步……

「咻！」

箭矢擦過卡西歐的臉頰，他連忙升高，在天空蛇行移動躲避箭雨。

盜賊群中也有比較冷靜的人，他們抽出弓箭或投石器，瞄準在天空飛舞的獵物。

在展開攻擊後，遭到言語踐踏的不良份子們漸漸取回信心，射出、投出的箭與石雖沒有打中卡西歐，可是也在擊中邊緣，只要稍稍調整角度就能一箭穿心、一石中第。

「別逃啊，混蛋巫師！」

「後悔說那些話了吧，老子馬上就把你打下來！」

「別瞄準心臟啊，人要留下來好好〝教訓〞。」

強盜、小偷們開心的叫罵，他們沉浸在追逐獵物的興奮中，雙眼清楚看見卡西歐臉上的緊張，並且享受著仇人的窘境。

卡西歐並不是刻意表現出焦慮，只是讓焦慮的主因和盜賊們認為的不同──他小心的替盜賊製造〝即將成功〞的感覺，而這遠比真的躲開箭、石費心費力。

但爲了讓敵人緊追不捨，這點辛苦是必須的，卡西歐在空中翻轉、滑行或升高，移動路徑看似雜亂，不過這都是經過他仔細計算後的結果。

在不知不覺中，眾盜賊已經從村口走到村子東北方的高山山腳，卡西歐飛翔的範圍因為山壁而縮減，底下的箭矢、石塊也越來越密集。

卡西歐不動聲色的向高山瞄，距離終點已經十分接近了，剩下來的工作只剩……

「中了！」

虎皮強盜的同伴歡呼，他和其他人清清楚楚看見箭沒入卡西歐右胸，負傷的巫師信差掙扎兩三下後墜落，摔在接近山腰處。

賊人們大聲歡呼，爭先恐後的劈開樹木，希望自己能第一個抓找到可恨的信差。

跑在前頭的纖細小偷很快就看見卡西歐，卡西歐跪在斜斜的白雪坡中央，全黑斗篷配上同色法杖，要人不看見都難。

而卡西歐也發現有人到達了，他抬起白皙微尖的臉，痛苦刻畫在五官上，然後瞬間轉成冷笑。

戲劇性的變化觸動小偷的回憶，他想起敵人是多麼奸詐、擅長演戲，本能的轉身想逃下山，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支配真理與成長的孟爾神，請傾聽吾之聲，喚醒沉睡之冰雪，如滾滾白浪湧至彼方。〞

「雪色之浪。」

卡西歐將法杖指向山下，寬闊高聳的山脈發出低沉響聲，陳年積雪開始往下滑，洶湧的吞噬所經之物。

「翱翔！」

就在雪花即將觸碰到山腰時，卡西歐重新施展翱翔術，他穿過白雪飛至雲端，耳邊除了風聲還能隱隱約約聽見叫罵、呼救聲，不過後者很快就被沉重的滾雪聲覆蓋。

人為的雪崩來的快也去的快，卡西歐停滯在空中凝視山腳，直到確認所有人都被雪埋住後，才緩緩降落到地面，丟出夾在腋下的箭矢。

在特製的韌鋼布披風保護下，箭和石頭頂多能讓卡西歐瘀血，但絕對無法讓他流血甚至貫穿肌肉，雪中的敵人們明明都吃過韌鋼布的虧，卻被虛假的優勢沖昏頭，完全忘了教訓。

卡西歐走到崩塌的雪前，法杖伸出又收回，終究沒有對盜賊們伸出援手。

幫助這些人，只會讓更多人受害。卡西歐明白這點，可是又無法拋開罪惡感，心情一下子惡劣起來。

接著就想起杜佳的笑臉，任何人見到那張臉，都會感到莫名的喜悅吧。

「佳佳應該有乖乖待在家裡吧？」

卡西歐遙望村中低語。他在白茫茫的馬路上捕捉到一個小紅點，還沒能細看，紅點就用力呼喊道：「信差哥哥！」

……沒有乖乖待在家裡。

卡西歐好氣又好笑的等杜佳跑過來，他展開手接住跌倒的孩子，低頭注視幼童圓圓紅紅的臉，忽然提不起勁責備了。

※※※※

崩塌的白雪不只掩蓋了賊人，似乎也將雪花、雲朵也一並壓下，六犁村沐浴在連日陽光中，雪色村莊染上一層淡金。

然而在一片黃金色中，小小的離別也正在上演。

「這幾天受您照顧了，謝謝」

卡西歐站在屋外，他向杜梅娘鞠躬，此舉讓農婦大為恐慌，連忙搖手道：「不不不，受到照顧的是我。阿佳那孩子老是纏著您，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的，佳佳是很可愛的孩子。」

卡西歐在答話同時，雙眼飄向屋內。在告訴杜佳他要離開後，孩子先是呆住幾秒，嚎嚎大哭後躲在棉被裡誰都不理。

「說到阿佳……」

杜梅娘看向屋中，正想要叫兒子出來送行時，卡西歐搖搖頭制止道：「算了，不想出來就別勉強他。」

「但是……」

「請替我向他說再見。」

卡西歐點頭道別，他跨坐上機車，啟動引擎後緩慢加速，同時聽見稚嫩的呼喊聲。

「信差哥哥！」

杜佳追出屋外，雙腳奮力奔跑，帶著淚珠吶喊：「佳佳也要當巫師，和哥哥一樣當巫師！」

卡西歐停下機車，倒轉車頭面向杜佳，小孩童撲倒在車前，抬起頭淚眼汪汪的盯著大哥哥。

「要當巫師的話，佳佳要到巫師城喔。」卡西歐指向遠方，彎腰靠近杜佳道：「巫師城在距離村子很遠很遠的地方，佳佳要去嗎？」

「一定去！要變成巫師，找哥哥。」

但是我住在剛克特啊！卡西歐苦笑，剛克特和巫師城對孩子來說，都太過遙遠了，不是說要去就能去的地方。

「要當巫師，當和哥哥一樣的巫師！」

杜佳邊說邊掉眼淚，惹的卡西歐一陣心痛，下車抱起孩子道：「好，佳佳會當巫師。等到那個時候，我再來當佳佳的老師吧。」

杜佳停下眼淚，睜大眼睛問：「真的？」

「真的。」卡西歐將孩子放回地上，蹲下來平視孩子的眼道：「但是哥哥會很嚴格喔，我不教不努力的孩子。」

「會努力，變成好厲害的巫師！」

杜佳雙手握拳猛點頭，誠懇的模樣讓卡西歐不經有點想期待，看見小孩子披上巫師袍的樣子。

「那就這麼約定吧。」卡西歐牽起杜佳的手，正經且溫和的道：「等到佳佳到巫師城，變成優秀的巫師學徒後，我就做你的老師。」

「約定！」

杜佳用雙手抓住卡西歐，黑眼雖仍帶有淚光，卻也堅定如石。

卡西歐再次撫摸杜佳的髮絲，放開手回到機車上。他透過照後鏡看著孩子，半黑半紅的小身軀迅速拉遠，隱沒在無邊雪白中。

沒有人會將四歲小孩的約定當真，但是在遙遠的未來，卡西歐會發現孩子做到了。當時的小孩童，靠自己和朋友的力量，花了四年的時間，終於來到信差哥哥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