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有缺陷的人。

爸媽會擁抱也會讚美他，但是擁抱時雙眼不會看著他，讚美時聲音中透漏著苦澀；他的兄姊會陪他遊戲，可是也會更改遊戲規則，把跑跳改成行走，將站著玩的改成坐著玩。

當爺爺奶奶來拜訪時，爸媽要不給他玩具要他一個人在房裡待著，要不將他帶出來晃一晃就牽回房內，可是兄姊們卻能繼續在客廳跑跳。

他問母親為什麼，母親回答他，那是因為他是特別的、受寵的、受到珍惜的，而他對此深信不疑。

他抱著這個錯誤認知進入幼稚園，園裡的老師以和父母相同的態度照顧他，但是其他小朋友卻和兄姊不同，既沒耐心配合行動遲緩的他，更對他的「缺陷」　抱持不友善的目光。

而他以同等的不友善回應，而這種回應理所當然引發更多敵意，敵意則導致眾多的衝突。

終於，某次他與班上的孩子王吵翻天時，對方吼出了他的「缺陷」代表的意義。

「畸形怪物！」

「你說什麼？」

「畸、形、怪、物！」

孩子王一個字一個字的重複，指著他的鼻子道：「我哥哥都是這樣講你，你得了現在的人都不會得的病，所以你不是人是怪物，而且是很醜很畸型的怪物！」

「我才不是怪物！我是……」

「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醜死人的畸型大怪物！」

孩子王反覆吶喊，周圍的孩童也以同等音量附和，重疊的文字拍打他的臉，他的嘴唇動了動，吐出尖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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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啊！」

離梅圭吼出一聲怪叫，用誇張的大動作從地上彈坐起來，腦袋空白了五六秒才意識到剛剛是在作夢，垂下頭慢慢吐一口氣。

不過這口氣吐到一半就噎住了，離梅圭瞪著身下細軟的草地，再抬頭注視晴朗無雲的天空，停頓片刻後抬起手賞自己一巴掌。

「痛！不是在作夢。」

離梅圭低語，捧著微紅的臉頰站起來，轉著身體將周圍看過一輪。

他的左手邊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青草從足下一路延伸至天邊；右手邊同樣看得見綠草，不過和天際線相連的不是綠意，而是波光閃閃的大湖。

「沒有其他人在……欸！」

離梅圭頓住，在離湖岸約二十公處的水面上，看到一個載浮載沉的黑綠色人影，先覺得對方的頭髮和外套很眼熟，接著猛然認出那是親手洗過的黑髮與迷彩外套。

「索爾德！」

離梅圭大喊，看湖中飄浮的索爾德沒有反應，一面解開扣子一面奔向湖泊，將風衣、上衣和自己的鞋襪脫下丟在湖畔，躍進湖中游向少女。

離梅圭一把抓住索爾德的外套後領，將手臂繞過對方的腋下，踢著水使出全力游回湖岸。

在腎上腺素爆發之下，離梅圭很快就游回岸邊，把索爾德翻過來，清去口鼻內的水後確認呼吸脈搏。

索爾德的心跳正常，但是呼吸卻是停滯的，離梅圭心頭一縮，趕緊把人放平到青草地上，俯下身做人工呼吸。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離梅圭連續吹了快三十次空氣，才盼到索爾德自己吸氣，張開紅眼直直瞪著青年。

離梅圭心頭的大石消失，放開索爾德的下巴，向後一摔坐上草地，將手伸向風衣翻找手帕道：「嚇死我了！看到妳在湖裡飄飄沉沉時，我的心臟都快掉出來了。」

「……」

「還好我有在游泳池打工過，那裡救生員有教我怎麼處理溺水的人，要不然就糟糕了。」

「……」

「話說回來，妳為什麼會溺水？是被人弄昏丟進湖裡，還是不會游泳？」

「……」

「如果是不會游的話，等回去後我來教妳吧，以妳的膽子和運動神經一下子就能學會。」

「……」

「堂堂大劍客不會游泳有點丟臉啊……對了，妳有看到克醬和喵箱嗎？我醒來時周圍只有我一個人。」

「……」

「索爾德？」

離梅圭拿著手帕回頭，瞧見索爾德滿臉通紅的注視自己，少女濕透的臉上有濃厚的驚恐，緊收的手足透漏著膽怯。

這讓離梅圭非常訝異，在他心目中，索爾德是和驚恐與膽怯無緣的大膽人士，怎麼會用這種羞澀又不知所措的眼神看自己？活像是青澀內向的少女。

……等等，內向的少女？

離梅圭的額頭冒出冷汗，望著眼前從容貌到神情都十分惹人憐愛的少女，沉默數秒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是鞘鷺姬小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