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哲生沒能用「無可奉告」消滅新人們的好奇心，好在馬路另一端很快就湧來討糖大軍，讓他得以躲過這問題。
他發完最後一顆糖後迅速返回公司大樓，直衝淋浴間脫衣卸妝洗澡，再搭電梯往地下停車場走，完全不給人追問的機會。
而在躲過所有人抵達地下二樓後，魯哲生才有餘裕去思考希格蒙德離開時的舉動。
「我早上出門時還……不對，早上希格蒙德有睜眼但迷迷糊糊的，沒辦法當判斷依據……昨晚我闔眼時他心情還不錯啊，是傍晚醒來後碰到什麼……哇啊啊！」
魯哲生發出慘叫，因為他一頭撞進散發濃濃玫瑰味的羽毛披肩中，反射動作後退，直到小腿撞上車頭燈才停下來。
玫瑰味羽毛披肩轉過身，露出魔法時刻的老闆巫蘭時濃妝豔抹的臉，他望著驚魂未定的自家藝人兼大學學弟，皺眉嫌惡地道：「你這什麼反應，撞到老闆還一臉見鬼樣。」
「我在想事情，沒注意前面。蘭哥，你怎麼會在這時間進公司？」
「因為有些海外合作對象現在才醒。」
巫蘭時舉手彈魯哲生的額頭道：「下次再被我發現你走路不看路，我就扣你薪水，注意點！你撞掉一塊肉事小，讓你家那個魔王發飆毀滅世界事大。」
「我會注意。」
魯哲生承諾，朝自己的小綿羊機車走兩步又停下，看向巫蘭時問：「蘭哥，你認識希格蒙德很久了嗎？」
巫蘭時的手指小幅震動，別開頭道：「稱不上很久，只是比你久點。提這幹什麼？」
「我在發糖果時碰到希格蒙德，他做了一些我沒辦法理解的舉動。」
「例如？」
「不只吸我血還給我的脖子種草莓，要我工作結束後盡快回家。」
「……不只頂撞老闆，還藉故放閃，你這傢伙很想被解約嘛。」
「不不不不我沒有半點放閃的意思，雖然行為上聽起來是放閃，可是希格蒙德當時殺氣超重的啊！」
一回起當時的情境，魯哲生就打了個冷顫，下意識抱住手臂問：「是被什麼事激怒了，還是遇上讓他控制不住情緒的難關？希格蒙德為了不讓我涉險，很多事不會對我說，如果……」
「不會是那種原因。」
巫蘭時搖搖手指道：「無論就魔力還是意志力，希格蒙德都是怪物中的怪物，當初他老家被偷襲全家死光光時，都還能平靜地要我幫他代管人類世界的產業，我嚴重懷疑就算世界末日也無法讓他動搖。」
「可是他看起來的確不太對勁啊！」
「那八成是你的問題，畢竟無論多怪物的夜血者，都會被自己的摯血搞得心情浮動狂喜狂怒。」
「我除了在人行道上發糖果外，什麼都沒做。」
「真的？好好回想，在希格蒙德出現前有沒有什麼事故？」
「發糖果能有什麼……啊！」
魯哲生想起戴著尖帽子的小女孩，雙手一拍回憶道：「有個小女孩說我不是真的吸血鬼，所以我稍微模仿了一會希格蒙德嚇嚇她。」
「……用一句話形容你心目中的希格蒙德。」
「一句話有點難啊……致命的吸引力？」
「……」
「蘭哥？」
「你……」
巫蘭時拉長語尾，停頓片刻後將手放到魯哲生肩上問：「明天有排工作嗎？」
「沒有，但是有課，我報了貓菇老師的配音課。」
「請假。」
「欸？為什麼！」
「為了世界和平，你現在就打……不，我這邊聯絡，你盡快回希格蒙德身邊。」
「我不懂，課是在下午，就算我睡過頭也……」
「別浪費時間了！在某個虐殺大王衝過來前給我滾回家！」
※※※※
儘管魯哲生極度想追問，但仍被巫蘭時強行推上小綿羊機車，頂著滿腦子問號返回與希格蒙德同居的高級公寓。
他將小綿羊停在勞斯萊斯與凱迪拉克之間，乘電梯來到頂樓，在推開公寓大門同時感受到風壓，一抬頭便看見紅通通的血蝠群撲向自己。
「哇啊！怎麼……大家冷靜、冷靜……乖乖乖，不要擠……每隻我都會摸！」
魯哲生差點被蜂擁而來的血蝠群擠出大門，一面兩手一同撫摸蝙蝠的頭顱與身軀，一面搖搖晃晃地往屋內走。
「我不過離開一天，你們也太激動了……嗯？這是在發抖嗎？」
魯哲生摸著伏在自己胸口瑟瑟抖動的血蝠，正想將蝙蝠捧起來看看是不是哪裡受傷時，死命磨蹭討摸要抱抱的血蝠忽然一秒散開，令他瞪大眼睛呆站在走廊上。
而像是要解答魯哲生的疑惑般，長廊另一端傳來腳步聲，希格蒙德從陰影中走出道：「你回來晚了，有事耽擱？」
「不算有，只是在停車場和蘭哥聊了一會。」
「他拖延你下班？」
「沒有沒有，是我拖延蘭哥上班，他急著把我踹出公司……」
魯哲生越說越小聲，眼前的夜血者和幾小時前從馬路對面衝過時截然不同，看起來聽起來都毫無異狀，可他卻莫名感到心慌，嚥了口口水小心地問：「你還好嗎？」
「無恙，為何這麼問？」
「因為……」
魯哲生沒有說下去，凝視希格蒙德的面容，無法從對方的眉眼中找到異常，卻因此更感詭異。
「答不出來就別答了。」
希格蒙德打斷魯哲生的思考，將手貼上對方的背脊，溫柔而強勢地推著人網主臥室走道：「你累了吧？去洗個熱水澡，把筋骨好好暖一暖。」
「我在公司已經……」
「魔法時刻只能淋浴，沒有水療噴頭和按摩浴缸。」
希格蒙德快步進入主臥室，把魯哲生推進與主臥相連的浴室中，放開人拉起們柔聲道：「衣服和水我都放好了，慢慢洗，不用急著出來。」
語畢，希格蒙德拉上黑木門，將錯愕的伴侶留在水氣繚繞的主臥浴室中。
魯哲生盯著緊閉的門板，轉身先走到洗衣籃前解開兩顆衣釦，再迅速回神衝到淋浴間扭開水龍頭，退出玻璃隔間掏手機滑通訊軟體。
如果是對希格蒙德不夠了解、抗魔力欠佳，或稍微遲鈍一點的人，恐怕會被夜血者的軟言淺笑唬弄過去，但魯哲生三者皆非，他在被對方的美色短暫迷惑後，很快就意識到情況比自己想像中嚴峻。
所以魯哲生決定聯絡研究哥吉拉……更正是研究希格蒙德的權威，血蝠主的前秘書、自己的遊戲好搭檔──居斯。
他在水花聲中找到居斯的名字，為防耳朵很好的伴侶察覺自己的企圖，沒有撥號而是傳簡訊。
『魯蛇：居斯！
魯蛇：居斯你在嗎！
魯蛇：嘿，在的話回我啊！
魯蛇：居斯嘶嘶嘶嘶嘶嘶──
加州夜未眠：吵屁……
魯蛇：太好了！我還怕你睡死了，簡訊叫不起來！
加州夜未眠：我是睡死了沒錯啊！你以為現在美國幾點啊？早上七點二十五分，哪個夜血者在這時間點是醒著的你跟我說說！你這沒良心的人類
魯蛇：對不起
加州夜未眠：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麼……給我一個不封鎖你，或是把你的簡訊通知調成靜音震動的理由。
魯蛇：我需要哥吉拉專家的意見』
魯哲生不等居斯回訊，就用最快速度敲螢幕交代自己從碰上想見真正吸血鬼的小女孩，到被巫蘭時要求排開隔天所有行程，最後以被希格蒙德塞進浴室作結。
『魯蛇：你覺得出什麼事了？
魯蛇：居斯？
魯蛇：呦喝──
魯蛇：睡著了嗎？
加州夜未眠：醒著
加州夜未眠：我說你……有點自覺好嗎
魯蛇：啊？
加州夜未眠：啊個鬼，這麼顯而易見的原因哪需要問人，身為摯血，居然當著另一半的面對異性放電，你是傻子還是在玩情趣遊戲？
魯蛇：我不傻也沒在玩遊戲，更沒有對異性放電！
加州夜未眠：你發糖的對象不是異性？
魯蛇：是異性沒錯，但她只有七歲啊！誰會把七歲的孩子當對象！
加州夜未眠：如果你是蘿莉控就會
魯蛇：我不是！
加州夜未眠：也對，考量到你天天和九百歲老人翻雲覆雨，七歲孩童的確不在你的守備範圍
魯蛇：……
加州夜未眠：說到九百歲老人，我得提醒你兩件事，第一，夜血者清一色醋醰，領主級的罈子尤其大，所以別在路上算放電，會死人的（物理）
魯蛇：那只是個七歲的孩子，希格蒙德再怎麼善妒，也不會對一個小姑娘生氣吧！
加州夜未眠：你覺得對活了九百多年的人來說，七歲和二十七歲有差嗎？』
魯哲生懸在手機螢幕上的指頭僵住，因為希格蒙德外表看起來頂多三十歲，加上有些古典的用詞和老派作風，給人的感覺也頂多四五十歲，讓他忘了對方即使以夜血者為標準都是長者。
『加州夜未眠：總之，那哥吉拉自己就是會對二十七歲正太動心的變態，怕你是個會覬覦七歲蘿莉的變態也是正常的，懂嗎？』
魯哲生手指抽動，半是維護半是掙扎地輸入文字。
『魯蛇：希格蒙德才不是變態，我外表上也完全不是正太！
加州夜未眠：好好好，你不是，你外表上是比基尼巨乳御姊，我才是短褲小正太
魯蛇：……
加州夜未眠：沒事的話我要睡了，太陽曬得我好睏……
魯蛇：等等
魯蛇：最後一個問題，就當希格蒙德真的嫉妒七歲小女孩好了，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消氣？
加州夜未眠：為何要讓他消氣？讓他氣死不好嗎？
魯蛇：居斯……
加州夜未眠：好啦好啦，我認真答
加州夜未眠：我想想……你有兩個選擇，選項一是在離開浴室後一句話也別說，直接推倒那隻哥吉拉大幹到天明；選項二是出去後抱住他，告訴他今晚你任憑他處置，然後讓那哥吉拉大幹到天明。
魯蛇：這倆選項的的結果不都一樣嗎
加州夜未眠：不一樣，視你對自尊的定義甚至天差地遠
魯蛇：為什麼會扯到自尊？
加州夜未眠：你選了就知道
加州夜未眠：不行加州清晨的太陽好大……我要昏了
加州夜未眠：總之死不了人啦，你是摯血有免死金牌，頂多隔天下不了床
加州夜未眠：掰……
魯蛇：掰』
魯哲生看著不再談出新訊息的對話框，放下手機靠上白石牆，看著被水氣模糊的寬敞浴室，覺得眼前的景色就是自己的內心寫照。
他解答了一個疑惑，卻迎來兩個大問題：居斯口中的選項一選項二到底有什麼差別？還有自己選哪個生還機率比較高？
「任憑處置和一言不說推倒……單論行為，兩個我都沒問題……推倒感覺有點過份，但是……唔，糟糕有點美味；道歉……任憑處置應該是比較好的選擇，但怎麼感覺莫名不安……啊啊拿不定主意，先洗澡好了。」
魯哲生碎念著走進淋浴間，匆匆洗去汗水塵埃後走出玻璃隔間，看著散有紅白玫瑰花瓣的浴缸，靈光一閃找到解方。
「抓一把花瓣，紅的多就任憑處置，白的多就推倒！」
魯哲生將手相水面，胡亂撈兩下後提起一拳頭的花瓣放進勺子，一瓣一瓣計算數量，而在經過兩次驗算後，較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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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誌《諸神靜止》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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