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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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恩企業的董事與一級主管都知道，對他們的頂頭上司與名義上的經營者──布魯斯˙偉恩而言，會議不是用來討論公司事務、擬定下一季目標或新合作對象，而是拿來補眠的。

布魯斯會在會議開始後十五到二十分鐘現身，先和會議室外的女秘書調笑嬉鬧一番，再毫無愧色地向董事、經理們說抱歉，最後坐到會議桌的最末端，擺出一個當事人覺得舒服，但觀看者通通感到冒犯的坐姿沉入夢鄉。

當然，在經過數月甚至數年的相處後，董事與主管們對偉恩先生的舉動全都習慣了──不能習慣的人只能選擇離職，他們將桌子尾端睡得昏天暗地的男子當成一個擺設，某些人甚至會在無聊或煩悶將視線投向布魯斯，用數次當選全美最性感男人的臉轉換心情。

但是今天卻不同，布魯斯在董事會開始前五分鐘就來到會議室，坐的位置不是桌尾而中間，而且全程都沒閉上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只看美女不看財報的高譚王子在放蕩數年後，終於對自身的價值與使命有所覺悟了嗎？董事們在腦中驚愕的吶喊或落淚，對睜眼正坐的布魯斯投以期待又怕自己在作夢的視線。

拜此之賜，董事會由只有一個人不專心開會，惡化成所有人都分心揣測王子殿下是否轉性。

一個半小時的會議就在集體走神下跌跌撞撞的結束了，在福克斯宣布散會後，董事與經理們一一離去，兩面為窗、白亮寬敞的會議室一下子只剩年邁的總裁和年輕的集團擁有者。

福克斯站起來先活動活動肩頸，再悠悠哉哉的晃到布魯斯身後，揚手輕拍對方的肩膀。

布魯斯雙肩震動兩下，冰藍色的眼瞳重新聚焦，看著空蕩蕩的二十人座會議桌問：「會議結束了？」

「是。」

福克斯回答，拉開布魯斯身旁的電腦椅一臉趣味地道：「偉恩先生，你閉著眼睛睡覺也能知道會議的內容，張開眼清醒時反倒什麼都不曉得了，這真是太奇妙了。」

「閉眼不代表睡著。」布魯斯伸展著手腳低語。

「我知道，所以睜著眼也不表示你醒著。」

「福克斯……」布魯斯低喚。

「阿福說你這周食慾不錯，」

福克斯忽然岔題，靠上椅背仰望落地窗道：「他端什麼給你，你就吃什麼下去，不像過去一樣總是放到涼掉甚至壞掉。」

布魯斯置於腿上的手稍稍縮起，不過馬上就恢復原狀聳肩笑道：「他念我念了那麼多年，我也該受教了。」

「是受教了，還是過度煩惱引發的反常？」

福克斯挑起單眉問，注視著布魯斯等待對方回答，然而眼前年輕的友人兼知音雖然沒避開自己的視線，卻也沒有張口說話的意思，只能輕輕嘆一口氣道：「我該離開了，如果有我需要我的地方，你知道該到哪裡找我。」

福克斯起身走向會議室的出口，而當他將手放上門把時，背後響起布魯斯難得迷惘、欠缺自信的話聲。

「福克斯，你和你太太是怎麼告白的？」

「我和我太太？」

福克斯鬆開握門把的手，轉身面對布魯斯搖頭道：「我們沒有告白，是直接求婚然後就結婚了。」

「你們沒交往就結婚？」布魯斯錯愕的問。

「我們認識很久了，高中、大學都念同一所學校，出社會後也住在同一個街區，然後在花了十一二年和好幾名男女和交往，還是覺得彼此最適合，所以就去公證結婚了。」

福克斯停頓片刻，勾起嘴角頗感興趣地問：「你想向誰告白？」

「誰也不想。」

布魯斯從福克斯臉上接收到質疑，煩躁的皺眉強調：「真的！是有人問我怎麼向人告白，我才臨時起意問你，和我沒有關係。」

「會拿這麼私密的問題問你的人，要不是膽子非常大，就是相當信任你吧？」

「福克斯……」布魯斯二次低喚忘年之交的名字。

「還是兩者兼具？」

福克斯望著五官微微扭曲的布魯斯──威懾高譚的黑騎士只會在自己和老管家面前露出這種困窘的表情，笑了笑道：「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詳情，我也沒辦法給出確切的建言，所以我只能說，以我個人的經驗，兩個人如果適合也喜歡對方，那就算不告白也會在一起，反之無論準備多浪漫、完美、華麗的告白都沒用。」

語畢，福克斯握住會議室的門把，輕輕一推打開門走出會議室。

布魯斯看著黑門開啟又關上，向後一靠將背脊沉入柔軟的椅背中，仰望潔白無瑕的天花板，腦中浮現福克斯半開玩笑的問話。

──還是兩者兼具？

「福克斯的直覺還是那麼嚇人……」

布魯斯抬起手遮住眼睛低語，如福克斯所言，請教告白技巧的人的膽子的確非常大，而且即使自己沒有付出誠心，還不時嘲笑、質疑對方的天真，仍舊無條件的信賴著他。

問布魯斯怎麼向人告白的是正義聯盟中，和蝙蝠俠、神力女超人並列三巨頭，並擔當盟主重任的男人──超人克拉克˙肯特。

※※※※

將時間倒回至六天前，正義聯盟的成員剛剛將一群透過傳送門入侵大都會的外星人連人帶門揍回老家，他們帶著一身泥砂、血汗與外星黏液返回瞭望塔，站在浴室內費了一番功夫才將身體清理乾淨。

布魯斯是最後離開浴室的人，原因不是動作慢或身上特別髒，而是習慣與任務使然──他既不喜歡與人坦誠相對，又總是擔下善後的工作最後一個離開現場，所以都是在所有人都出浴室後才進去洗，且洗完後還會把蝙蝠戰甲穿回去。

當布魯斯手提面罩走出浴室時，他在浴室外的走廊上看見早早就洗完澡出來的克拉克，對方身上穿的不是紅藍雙色肌肉線條畢露的超人裝，而是鬆垮垮的圓領衫和褪色的深藍牛仔褲，染著水氣的黑髮蓬鬆而凌亂，讓他看起來不像一盟之主，而是個剛運動完洗淨身體的大學生。

「布魯斯！」

克拉克的臉上浮現笑容──這讓他看起來更年輕了，走向布魯斯望了對方身上的護甲一眼道：「你還是一刻也不鬆懈，這樣不累嗎？」

「壞人和侵略者不會因為地球剛經歷一場惡戰，就決定放我們兩天假。」

「是沒錯，但你至少該讓自己卸甲放鬆兩三個小時，其他沒出戰、沒受傷而且精神飽滿的人會替你看好地球。」

「然後無法及時阻止他們踏入陷阱，被敵人俘虜或炸掉半個城市？」

「他們不會的。」

克拉克的目光掠過布魯斯的嘴與下巴──該處不只蒼白還有輕微的瘀青，皺起眉頭嚴肅地道：「布魯斯，你真的該好好休息一會，我、黛安娜、哈爾、沃利和火星獵人都會……」

「你攔住我的目的就是要拖我上床睡覺嗎？」

布魯斯冷聲打斷克拉克，瞪了臉色瞬間轉紅的戰友一眼，轉身向前走道：「如果你沒有其他話想說，我還有其他要務要處理，恕不奉陪。」

「我有！」

克拉克急切的點頭，一隻手同時扣住布魯斯的臂膀，不過在黑騎士回頭向後看時，臉上的急迫又轉為侷促不安，沉默片刻才開口道：「但是不方便在這裡說，能去你的房間談嗎？」

布魯斯的眉頭微微聚攏，克拉克和自己不一樣，非但不是多疑的秘密主義者，還光明磊落到有「超人從不說謊」的傳言，所以他很難想像對方會有不能在無人的走廊上說，非得到自己有三重防監聽、五重辨識門鎖的房間裡談的話。

「可以嗎？」克拉克再一次問，眼底的焦慮也加重。

布魯斯感覺自己的胸口微微縮了一下，為了甩開這種感覺收回視線，扭肩掙脫克拉克道：「可以，不過我得看那群章魚人的體液分析結果，不會專心聽你說話。」

「沒關係，你有在聽就行了！」

克拉克雀躍的回答，他跟在布魯斯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進入黑騎士層層封鎖的房間，房內的大燈立刻亮起，置於右側牆面上的超級電腦也自動解除休眠，展開鍵盤、六個螢幕一併亮起等待主人的命令。

「連接化驗室的分析儀，將數據傳過來。」

布魯斯在下令同時拉開電腦前的椅子坐下，看著螢幕上密密麻麻的數字、曲線圖與細胞攝影照，心思慢慢從身後人想談什麼，轉到眼前的生物優劣勢、危險度和應對方法上。

而就在布魯斯快忘了房內不只有自己一人時，背後響起讓他差點一頭撞上螢幕的問題。

「布魯斯，怎麼樣的告白會讓你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