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上午,劍子仙跡都沒到校上班。

黎斯菲爾放下話筒,深藍色的眼眸掃少過空蕩的辦公桌,默默不語。在昨晚發現劍子仙跡沒回家後,他就直接打電話到學校為劍子仙跡請假。

但,黎斯菲爾所做的也僅於此。

自己不找人也不去向人打聽,黎斯菲爾的反應簡直事不關己到極點,看的龍宿一肚子火。

「誰起的頭就由誰收尾,是這樣吧?表哥。」龍宿坐在失去主人的電腦椅上,金目瞪著眼前若無其事的黎斯菲爾,彷彿要以炙熱的冷焰將對方焚化。

「咦~慫恿教授告白的人不是你嗎?」黎斯菲爾以帶刺的語調回應,他和龍宿臉上的笑容皆一如平常的優雅華麗,但只要細看,就能發現和善容顏下的銳刺。

「但吹皺一池春水的人卻是你啊。」

「….龍宿,你想找人的話,我這兒有不錯的線索喔!」黎斯菲爾晃晃手中的小型GPS,丟向龍宿說:「發信器在教授襯衫口袋,要找人應該不難。」

「簡單的事由你,困難的就推給我?」

「非也~」黎斯菲爾突然學起龍宿的腔調,信手夾起幾張白紙展開作扇,將不知是真笑還是奸笑的面容掩去了大半:「因為這件事只有疏樓家的大少爺能勝任,小的才做此決定。」

※※※※

在經過了整整一夜後,劍子仙跡才猛然發現自己站在陌生的地方。

劍子仙跡疑惑又煩惱的四處觀望,他站在一座無名山的山腰,茂密樹林簇擁著面前的小石階,幾片翠綠色的青苔覆蓋著石階,劍子仙跡遲疑了一會,還是台起腳踏上石階。

劍子仙跡移動的速度很慢,雙腳操勞了一整夜的結果就是每走一步,酸痛就毫不留情的侵入骨子裡,讓他在登梯時必須不停的休息,花了近一個小時卻只爬了不到五十階。

「呼…累死了…」劍子仙跡放棄的坐在石階上,他酸軟的雙腳早已失去移動的能力,皮膚上一陣陣傳來的惡寒和腦中的燥熱更是奪去劍子仙跡的氣力,他緩慢的搓揉結冰似的手掌,開始回想自己是怎麼來的。

他記得自己向菲爾告白,聽到菲爾堅定的拒絕,然後…

不記得了。

劍子仙跡的視線掃過手上爛成一團的書冊,參考書還拿在手上,表示他沒去找蜀道行,那他是在那之後就直接出校園了嗎?還是…

劍子仙跡用手指按住太陽穴,他的腦子彷彿被人釘入好幾根釘子,不但思路受阻,還痛的快霸佔他的每條神經,排除痛覺以外的感受,現在的劍子仙跡別說是想找路回去,連維持意識清醒都有困難。

-不過這樣也好…不用感覺到心中的痛……

劍子仙跡自嘲的挑挑嘴角,沒想到他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不過是被人拒絕,就向失心瘋一樣的亂走,回去後準會被嘲笑好一陣子。

-還回的去嗎?

劍子仙跡因為自我嘲弄而稍稍紓解的情緒,因為這個念頭又跌到谷底,找路回家還不算什麼難事,但難的是如何面對黎斯菲爾,他還能保有菲爾的溫柔體貼?還能享受兩人無言默契下的甜蜜曖昧嗎?對於前者,劍子仙跡相信黎斯菲爾不會對自己另眼相看,但對於後者,劍子仙跡一點把握也沒有。

因是自己種下的,果當然也由自己承擔,劍子仙跡從沒這麼清楚的體會過愛情破滅的痛苦,他不後悔,但卻也無法放下。

「呼…」

明明是豔陽高掛的正午,劍子仙跡卻冷的發抖,素白單薄的衣衫擋不住寒風,在主人縮起的四肢上繃出一條條長線,劍子仙跡窩在沁涼石階上,微張的口吐出熱氣,但卻無法溫暖自己。

-好冷…身體好冷…

沉重的眼瞼漸漸落下,劍子仙跡的頭也因疲倦而點個不停,他想直接倒在石階上滾入夢鄉,但理智卻不停的告訴自己必須先找到路,要不然…至少找個人也好…

-快來找我,就像小時候一樣…

在昏迷前,劍子仙跡心中沒由的升起這個願望,而彷彿要回應他的心念,殷切的呼喚聲在石階的另一端響起。

「劍子!」

溫潤的嗓音將劍子仙跡從夢中撈起,他勉強睜開朦朧雙眼,只見到一叢銀白色的光圈在面前閃爍,是菲爾嗎?不可能,菲爾一向叫他教授,而不是親暱的〝劍子〞。

「龍……龍宿?」劍子仙跡說出另一條銀影的名字,銀影激動的點頭,要是平時的劍子仙跡見到龍宿的動作,肯定會毫不留情的大加諷刺,不過此刻的石階上並沒有任何刻薄的話,因為劍子仙跡已經體力不支暈倒。

「居然這麼放心的倒在別人懷裡…真是危險啊~」

龍宿小心翼翼的抱起劍子仙跡,腳步在下了幾階後突然停下,龍宿凝視著劍子仙跡毫無防備的俊美面容,他的雙唇緩緩蓋上正喘著熱氣的朱口,直到昏迷中的人輕哼了一聲,才輕輕的脫離。

「醫藥費和照顧費改天再算。」龍宿在劍子的耳邊呢喃,被抱在懷中的人似乎有所感應,身軀稍稍的扭了下,但也沒醒來。

※※※※

當劍子仙跡再次甦醒時,他早已離陌生的山丘,回到熟悉的家中。

劍子仙跡緩的身體狀況雖不似昏迷前糟糕,但也沒好到哪去,他吃力的支起上半身,一抬頭就見到站在窗前的龍宿。

不等劍子仙跡開口,龍宿便誇張的皺眉興嘆道:「汝這一睡久的讓龍宿膽顫心驚啊~」

「我睡多久了?」

「睡了超過一天了。」

龍宿邊說邊拉開窗簾,淡薄的橘光由窗外飄入,龍宿一身發亮的行頭在夕陽下閃爍不定,有如光點的集合,隨時會消逝在漸深的陰影中,劍子仙跡突然有股伸手抓住光點的衝動,但他強迫自己躺回床上,並挑起別的話題:「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問路,劍子汝可是很顯眼的人啊~」

「是嗎?我還以為我是樸素寒酸的人。」劍子仙跡困倦的道,明明睡了一整天,但身體還是軟的像一灘爛泥,劍子仙跡懶洋洋的轉動脖子,流轉的視線不經意的發現小桌子上的GPS。

「那是什麼?」劍子仙跡疑惑的瞧著桌上的小黑盒。

「GPS,衛星定位系統。」龍宿拿起小盒子,走向床上的劍子仙跡,劍子仙跡好奇的抓過盒子,似乎對這沒見過的東西非常感興趣。

「這是你的?」劍子仙跡問,他的手指在按鍵間移動,沒拍幾下就按到電源鍵,而發亮的小螢幕中央,有個小點正閃爍著。

「不是,這台是表哥的,他原是想借吾用來找汝,但吾沒用。」龍宿邊說話邊拉起滑下的被子,他坐在劍子仙跡的枕頭旁,默默欣賞著對方專注的表情。

「為什麼不用?」劍子仙跡仰頭,兩人的視線膠結在一起,劍子仙跡等著龍宿的答案,但龍宿卻面有難色的別過頭。

龍宿的反應讓劍子仙跡有點吃驚,他想起去接機那日,黎斯菲爾苦笑的說〝我跟他從小就處不來〞,龍宿是因為討厭菲爾而不用嗎?

「菲爾說…他和你從小就處不來。」劍子仙跡關心的望著龍宿,小心的旁敲側擊,他無意探聽別人的隱私,但龍宿毫無表情的面容卻讓人擔心。

「唉~劍子,汝的眼神讓人不忍心扯謊啊~」龍宿苦笑的皺皺眉,搖晃著手中華扇道:「吾和他是處不來,但這不是主因,主因很複雜。」

劍子感覺的到龍宿不想解釋,於是改變問題,問起龍宿和黎斯菲爾不合的原因:「你們有處不來嗎?那天在機場你們倆的默契明明不錯。」

「默契好不代表感情好啊…」龍宿把玩著劍子仙跡散在床上的長髮,輕聲道:「吾和他太像了…」

「太像不好嗎?」

「不好,因為兩個人都討厭被看穿,但偏偏誰都躲不過對方的法眼。」

龍宿放下掌中柔順的白辮子,挑起另一撮髮絲繼續編織,劍子仙跡沒留意到自己的頭髮已成玩具,只是專注的思考龍宿的話,被人了解應該是好事,為什麼會被當成不合的緣由?

「能一眼看穿己身黑暗面的人,說什麼都很難喜歡啊…」龍宿苦笑著說,他俯視著劍子仙跡,臥病在床的劍子仙跡臉上染著淡淡紅暈,潔白無污的衣衫輝映著主人澄淨的眼眸,也映照著龍宿用來封印真心的笑容。

「單純的汝是不會懂的。」

龍宿道,躺在床上的劍子仙跡愣了一下,想要支起身體反駁,但龍宿卻迅速的站起身,走向門口說:「稀飯應該快好了,要乖乖休息啊!重病中的劍子~」

「疏樓龍宿,回來解釋你剛說的話!」

龍宿的聲音是從遠處傳來:「好好養病吧,如果汝能在一個禮拜內痊癒,吾就帶汝去看表哥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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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無名山上住著佛劍... (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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