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橫越花園的走廊上,見到一大排的宮燈掛在朱紅走廊上,半透明的僕人遊移在花園、庭院中,偶爾還有幾個人穿過他的身子。

這些人是誰?他在哪?站在走廊中的金髮青年莫名的惶恐。

「喲!這麼早就來!小天忌你大白天就做夢啊?」
兵燹的聲音從頭頂灌下,天忌疑惑的抬起頭,只見兩條長腿垂掛在屋簷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動。

「兵燹…」聽到熟悉的聲音,天忌的焦慮不自覺化去,他走到走廊扶手旁坐下,一探出頭,就見到帶著面具的兵燹。

「你昨晚還真大膽啊!」兵燹搓著下巴,火紋面具俯視著金髮青年道:「接下來該不會就撲到對方床上了吧?」

「那是你才會吧?」天忌瞪了兵燹一眼。

「喔!那你打算怎麼辦?」坐在瓦片上的兵燹彎下腰,上下顛倒的面具詭譎如魅:「你這個連自己心意都搞不清楚的傢伙想幹麻?」

「我…」兵燹的問題讓天忌語塞,他沒變成嗜血族(但得救的方法還是不明)他找到艷兒(還是晏爾?)了,到目前為止發生的事都是他希望的,那接下來呢?接下來他想做什麼?

「果然…昨晚的果決只是碰巧的啊!」兵燹拋玩著自己的面具,用靴子敲了下天忌身旁的樑住,對著猛然驚醒的金髮青年說:「不過你也該回去了吧?」

「回去?」天忌疑惑的望著兵燹,身體在瞬間下沉。

※※※※

規律的馬蹄聲在耳邊響起,天忌睜開眼,緩慢的將臉頰和雕花的馬車壁分離,他剛剛不小心睡著了嗎?天忌迷迷糊糊的望著快速移動的窗外,伸手摸摸尖耳,彷彿耳中殘留著方才兵燹踹柱的聲音。

「就快到聖曲殿了。」

詭太師的發言將天忌拉回現實,他想起自己正坐在曙光聖派來的馬車上,正要前去拜訪某位叫〝艷兒〞的舞姬。

「尖耳朵…」

「!?」

陌生的聲音撫上耳朵,天忌回過頭,一名藍髮少年不知何時坐在他面前,水藍色的大眼直盯著天忌的尖耳瞧。

天忌被少年的視線逼的貼上椅背,眼前的少年有著一張童話公主般的可愛面容,淡藍色的短髮、雪白的肌膚和同色的雙眼有如洋娃娃,身材也十分嬌小,但這嬌小的身軀現在卻散著讓他冷汗直流的氣勢,逼的天忌扭頭向坐在對面的詭太師求助。

「靜海~小天忌會被你嚇死喔。」

詭太師道,名為靜海的少年也後退了些,但視線還是停在尖耳朵上,看的天忌渾身不對勁。

「小天忌,這位是武曲靜海聖,他在你睡著時上車,你大概不記得了。」

詭太師指著靜海介紹,天忌驚魂未定的點點頭,腦中閃過幾日前火兒對聖域的簡介(?),〝武曲〞是聖域最強者的稱號,那麼眼前的少年不就是…想到這,天忌的藍眼不禁露出驚訝的神色。

「靜海也是晏爾的師父之一。」

詭太師刻意加了一句,他滿意的看著天忌的身體微微一震,將冰藍色的雙眸投向自己,那雙眼中裝滿了問題,那是關於晏爾的問題。

「晏爾家像小型皇室,勾心鬥角的事天天發生,小天忌你要當心啊…」詭太師岔開話題,同時傾向對面的天忌,俊俏的臉龐掛著捉弄的笑問:「對啦!等到你見到晏爾後,你想做什麼?」

「我…」天忌再次後退,腦中冷不防想起夢中的問題。

-那你打算怎麼辦?

-你想做什麼?

他想做什麼?

※※※※

和慧曲殿相比,聖曲殿明顯豪華了許多,精細的雕刻裝飾著每一扇門窗,嬌豔的花兒迷濛了人的雙眼,奴僕的華麗穿著更讓人有種置身仙境的感覺。

「慧曲殿下、武曲殿下、天忌公子。」站在大廳入口的燃杳有禮的躬身相迎,他陽剛堅毅的臉笑的有些僵硬,只要稍微細看就能發現笑容中滲著擔憂,這對要接待貴客的人來說,實在不是得宜的表現。

「曙光的身體狀況又不好了?」詭太師輕聲問,而燃杳褐色的臉也在同時閃過更劇烈的憂心。

「父親大人氣喘,下不了床~」圓潤的聲調竄入眾人之中,晏爾穿著淡紅色華袍,從大廳的另一角搖搖擺擺的走來,他毫不客氣的伸手攬住天忌的腰,親暱的吻吻對方的臉頰道:「歡迎到我家~舞會上的小妖精。」

「少主!」燃杳緊張的大叫。

「燃杳…」晏爾的視線冷冽的掃向燃杳,圓潤的嗓音轉為摻雜冰屑的刺人,環繞天忌的手也由柔轉硬:「我並沒有違反約定,沒錯吧?」

「…是。」燃杳低下頭,當初與少主的約定是不許和天忌相認,但這並沒有禁止晏爾以非〝艷兒〞的身分接近對方。

眼見氣氛即將降到冰點,低頭、瞪人、被抱者都僵著不動,詭太師苦笑的出面打圓場道:「燃杳,你先回去照顧曙光。接待客人和看護殿主相比,執事的工作該是後者吧?」

「多謝殿下的寬容,燃杳告退!」

詭太師點頭示意對方可以安心退下,他望著迅速消失的背影,燃杳離去的步伐幾乎可以用跑來形容,但這並不是因為晏爾猛然蹦出的怒氣,對自己主子的憂心才是使這沉穩的男人失態的原因,想到這,詭太師不禁有點為燃杳惋惜,燃杳是個好部屬、好朋友、好情人,只可惜這名硬漢愛的人看不見這些。

「…晏、晏爾公子…你的手…」天忌不習慣的呼喚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而當對方的金瞳凝視著自己時,一股輕微的顫慄感竄遍了他的全身。

「好可愛啊…金色的小妖精。」晏爾又恢復甜膩圓滑的聲音,他拉著天忌走向早已佈置好的位子:紅底繡金的軟墊整齊排列,軟墊前的矮長桌上放置著水果和熱茶,而在矮桌前方則是站著身著水袖裝的舞女們。

「老師~你們也過來啊!」晏爾熱切的招手,被硬拉到晏爾旁邊坐下的天忌則是觀察著揮手的背影,很像…真的很像…

就在詭太師和靜海作定位時,特別安排的節目也分毫不差的開演。

站立在矮桌前的舞女揮動著水藍色的長袖,製造出一片波濤洶湧的海幕,穿著各色服裝的舞姬藉著水袖的掩護竄入,在洶湧藍海中若隱若現。

看著眼花撩亂的舞蹈,晏爾的臉上寫著無聊,他毫不避諱的轉頭對天忌說:「火侯還不夠啊~你說是吧?小天忌。」

「我…我對舞蹈沒有研究…」天忌誠實的回答,他的確對這方面沒研究,但和艷兒勾魂的艷姿相比,眼前的表演說是小兒科也不為過。

就在兩人分心時,台上的舞姬已悄悄退場,躍動的鼓聲也漸息,一名穿著紅衣的舞女以袖遮臉,踩著小碎步走上台,當舞女放下寬袖時,天忌當場倒抽一口氣。

紅衣舞姬有著和艷兒完全一樣的面容,雖然兩者的衣著、化妝有些不同,但那張臉天忌無論如何都不會錯認的。

「曙光還真用心…」詭太師輕聲呢喃,但他的話馬上被響起的樂聲吞噬,沒有傳進任何人耳中。

急促的樂聲勾引著紅衣舞姬,大紅色的寬袖在空中翻轉飛舞,長長的衣襬隨著柳腰旋轉,嬌俏笑容射向觀眾席,漆黑美目刻意的朝天忌眨了眨。

弦樂隨著舞姬漸慢的動作止息,美麗舞姬拖著一身火紅衣裳走向天忌,他嬌滴滴的彎下身道:「好久不見啊…天忌公子,艷兒好想你啊!」

「好久不見…」天忌雖然回應了舞姬的話,但表情卻相當複雜,這個女人的外貌和艷兒完全相同,但說話方式卻一點也不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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