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頭一次被魔族男人拉入懷中,對香奈可來說只有一個感想──這種事她絕對不要經歷第二回!

子夜身上的血腥味雖一閃即逝,但接下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無邊無際的廣闊空間,卻讓香奈可興起更強的反胃。她試著揮舞看不見的四肢,可惜除了貼著掌心的無定之矛外,張開的手指不但沒摸到任何具體的東西,連本該掠過指間的微風都感覺不到。

「別再亂動了,要不然身體會被我溶掉喔!」

子夜輕鬆的話語聲讓香奈可全身僵硬,她維持著伸展四肢的姿勢,沉默了好一會才發問:「這裡是哪裡?」

「影子裡。」

香奈可無法藉由聲音判斷子夜的位置,身體又礙於方才的警告而無法動彈,萬分無聊的她只能轉動著眼珠,不斷的將目光從眼前的黑暗移到另一片黑暗中。

「哎呀~來了個人呢...」

子夜的輕語令人毛骨悚然。香奈可挑挑眉,強迫自己忽視從背脊蔓延開的涼意,壓低聲音問:「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還有,小落呢?我看不到他。」

「他也在影子裡,不過憑你的眼是看不到他的。好體貼的先生啊,就請他送我們一乘吧!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回去拿個東西。」

「拿東...!?」

香奈可周圍的靜止空間突然開始旋動,她努力的保持身體的穩定,可惜在毫無支點的虛空中,她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放由身體隨波逐流了。

「好了,現在要回去了。」

子夜的話一說完,另一次的空間晃動便又開始了,而在旋轉、流動的虛無中,香奈可彷彿聽見斷斷續續怒罵聲。

緊接在怒罵聲後的是突然轉白的空間,香奈可坐在潔白柔軟的羊毛椅上,她眨眨晶亮的綠眼,茫然的看著以白石雕塑的寬廣客廳,以金紋點綴的牆面、支柱看上去高雅而華貴,和先前待的旅店完全是不同層次的地方。

「香奈可?」

小落的呼喚和拉扯讓香奈可瞬間回神,她無意識的將小孩童拉近自己,一手護著小落,一手緊抓著無定之矛。在女軍官視線中除了熟悉的黑衣魔族外,還多了個棕髮藍眼的秀麗少年。

「接下來就拜託你了!提.米.爾~」

子夜滿臉笑容的向少年拜託。身穿紅色華服的少年皺皺眉,修長的手臂緩慢的揚起,點點紅光在他的食指和中指間匯集,最後聚合成一朵含苞待放的鮮紅玫瑰,提米爾也同時放下手臂,嬌豔的玫瑰頓時被甩到地上,隱沒在白石地中。

濃濃的玫瑰香從花朵消失處蔓開,香奈可驚奇的看著空無一物的石版地。而小落也趁著對方鬆手的瞬間退到椅子的另一端。

「對了對了!少爺,今天咱們這兒有貴客上門啊!您瞧瞧,全都是一些體面的客人呢!」

「......!?」

而就在小落坐定位的同時,房子的主人和管家終於進門了。

※※※※

當雄偉的神殿圍牆出現在大道盡頭時,急奔的晶曦也放慢了腳步,她以與先前迴異的平穩步伐走向漸漸關起的大門。推著白鐵門的守衛在見到未來聖女後立刻放下手退到一邊,低著頭待嬌小少女穿過門縫走入神殿後花園,四名高壯的守衛才繼續閉戶的工作。

-趕上宵禁了...

晶曦將放鬆的心情藏在漠然的面具下,她面無表情的走進主神殿的黃金巨門,迅速的穿過以歷代聖女雕刻為柱的長廊,直直的往屬於自己的東花園。

柔美的淡紅色花朵悄悄的開在長廊與花園的交界,靜靜的在星夜下散發芬芳。晶曦的腳步在經過紅花的那刻停下,她銳利的藍眼因為想起種花者而轉柔,纖細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撫過紅瓣。

這些花是哥哥在她搬入大神殿後種下的,特地從自家院子裡移來的植物雖非名種,但那清新淡雅的香味和姿態卻能讓晶曦產生哥哥就在身邊的感覺。

-就像和魄曦哥哥在一起...

晶曦腦中柔和的影像猛然散去,她不友善的轉身瞪著長廊,迴響在石板石牆間的腳步聲讓未來聖女想起一個人,一個她萬分厭惡的人。

「晶曦大人。」

幽夜的聲音聽不出半點敬意。晶曦冷漠的看著倚靠還柔聖上之力保持青春少年外貌的夜家宗主,她白皙的臉上浮起高傲的表情,藍眼微微垂下,等著對方表明來意。

幽夜完全忽視晶曦的敵意,他皮笑肉不笑的向嬌小少女點了下頭道:「我奉還柔神上意,前來取走監禁在東花園的孽犯。」

「那個鋼克特的孽犯?」

晶曦驕傲的面具因困惑而裂出一條縫。幽夜抓住了這個機會,被厚眼鏡遮蓋的藍眸放出惋惜的目光,感慨的道:「神上大概是不放心東花園的防守吧!雖然看上去沒什麼價值,但那個孽犯至少還算是曾與斯菲爾同行之人,要嚴家看管才行。」

幽夜意有所指的話語成功的刺痛了晶曦,白衣少女沉著小小臉蛋,在瞪了幽夜好一會後才開口道:「你在懷疑我的能力嗎?」

「豈敢!若是未來聖女的能力不足,身為臣民的吾輩也會相當困擾的。」

幽夜邊說邊越過晶曦。他走向花園的中央,在白石堆砌的噴水池上浮著一個金色鳥籠,只是鳥籠中裝的不是鳥,而是被鋼絲緊緊綑綁,垂吊在籠中心的昏迷青年。

青年金黑交雜的短髮在星光下閃閃生輝,但墨色囚服卻被過緊的鋼絲扯出不少裂縫,粗糙的布匹也因此染上乾枯的血跡。幽夜苦笑地仰頭看著籠中的囚犯,以頗感意外的口氣問:「原來聖女有虐待犯人的興趣啊?」

「真無禮啊,幽夜大人,我只是想讓犯人沒有一絲一毫的逃脫機會。」重整態勢的晶曦輕輕挑眉,她揚起纖細的雙臂,朱紅小口讚頌著莊嚴咒語:「以還柔女神之名,撤除一切障壁阻礙。」

金色鳥籠迅速的消散在空氣中,被鐵絲纏繞的卡西歐也同時落入噴池中。被水花嗆到的他本能的開始猛咳,失焦的雙目眨了幾下,有色鏡片脫離眼球跳入水中,混亂的金眸在池水中載浮載沉。罕見的色彩讓噴水池前的晶曦露出錯愕的表情,她一反之前的冷眼旁觀,伸手將人拖到池邊。

晶曦粗暴的用手指撥開卡西歐的眼皮,渙散的金眸如星星般耀眼,未來聖女難以置信的放下手,陳述事實的話語因驚訝而微微顫抖:「淡金色的眼睛...是純血的?」

幽夜冷冷的看著晶曦的動作,輕笑的道:「大概是用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改變瞳色吧?鋼克特不可能有純血的還柔人。」

「轉生為吾族純血之體嗎?」

第三個聲音讓幽夜與晶曦陷入更大的訝異中,兩人愣了一下,連忙恭敬的對來人下跪。不知何時降臨的還柔女神踩著輕盈而急切的步伐靠近水池,當女神的裙擺處碰到池沿時,半浸在水中的青年也從水中浮起,軟癱的身子輕輕的落在還柔白嫩的雙臂上。

「還柔神上,請恕幽夜做事緩慢,竟讓神上親自前來取物。」在可能的責備出現前,幽夜搶先一步認錯。一旁的晶曦雖為錯失指責對方機會而生氣,但一想到總是明諷暗刺自己的敵手也有這麼卑微的時候,她的臉上還是浮起了淺淺的笑容。

「是我自己等不及,並非你的失誤。」

還柔的手指輕輕的撫過懷中人的額頭、鼻樑和嘴唇,最後停在被血漬沾汙的白頸。不會錯的!即使樣貌、裝扮都和印象中的〝他〞完全不同,但這種從體內散發的無邊探知力,她完全可以確定,眼前的人就是那位尊貴大人的肉身!為什麼之前攻擊時她沒有注意到這點?那麼強的法力灌入,會不會傷了〝他〞的身

「幽夜,這一路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晶曦,你也是,要保持體力進行追捕斯菲爾的動作。」

少年大主祭和未來聖女在對著女神的背影磕頭後離開。還柔憐愛的看著青年的臉,俊俏的五官痛苦的抽動,艱難的擠出幾個輕不可聞的字:「落...小......落...逃...」

※※※※

當火紅的夕陽完全落到山的另一邊時,白色客廳也陷入難熬沉默。被下了暗示的管家、傭僕喜滋滋的在客房和廚房間穿梭忙碌,可惜他們所散發的活力笑容無法沾染凝固的客廳,房子的主人和不速之客也一直持續著相視無言的狀態。

「請問...」被沉重氣氛壓的喘不過氣的香奈可舉起手,慎重的來回看著在場所有人道:「我可以問問題嗎?」

子夜對香奈可回以固定笑容。提米爾則是連看也不看女軍官,淡藍色的眼睛至始至終都停在客廳方桌的花瓶上。

「這算是默可吧?那我就問囉!」香奈可伸手指向正在看花瓶的提米爾,轉頭問子夜:「首先,我想知道這傢伙是誰?」

「這傢伙?你這個女人真沒禮貌!」

提米爾立刻對香奈可的不當稱呼發出抗議,可惜問話者和答話者都沒將心思放在他身上。子夜的眼輕輕的掠過心情盪到谷底的親弟,笑咪咪的回答:「他是我的弟弟,提米爾.德里斯,斯菲爾城的實質掌權者,我目前是他的傀儡!」

直率的回答不但讓香奈可和魄曦同感錯愕,連促成這個事實的提米爾也忍不住轉身正看著子夜。說出驚人之語的子夜困惑的看著反應激烈的眾人,理所當然的回頭問提米爾:「不是這樣嗎?你在繼承典禮完畢後不是說我只是蓋印章的工具?」

「我是有這麼說過。」提米爾頭痛的皺起眉,一面煩躁的以指敲桌一面道:「但是我也說過,不能在外人面前提這件事吧?」

「這裡沒有外人啦!」相較於提米爾的正經,子夜漫不經心的態度就顯的有些輕浮了。他伸出被黑手套包覆的指頭,一個一個的點著客廳內的人道:「弟弟、共同利益者、卡西歐的朋友...和俘虜。」

「俘虜?是指我嗎?」

一直靜靜的監視陌生人的魄曦終於發話,謹慎而低沉的聲音雖不特別,不過其中的穩重卻能讓人產生正對高山的壓迫感。香奈可的雙眼在魄曦出聲時睜大,但卻沒有人發現她的異狀。

「這間房子裡的全部人都是。」子夜低下頭,輕輕的撫摸掛在背後的刀柄,掛著甜美笑容的嘴訴說著毫無掩飾的殘酷話語:「集中在同一個地方、想殺的時候隨時都能下手,這不是俘虜是什麼呢?」

「真是非常具魔族個性的判斷法。」魄曦深吸一口氣,他的雙手輕輕的落到腰間的配劍上,如藍天般廣闊的眼眸清楚的映著子夜的黑色身軀:「會試圖反抗或逃脫,這也是俘虜的特性吧?如果我得勝的話,可以請德里斯伯爵走一趟大神殿嗎?」

「要打架?真不錯呢!我喜歡你的個性。」

子夜也將手伸到背後,當他正準備拔出雙刀時,提米爾猛然拉開他的手。斯菲爾的掌權者露出比先前更加煩惱的表情,不耐煩的抓著哥哥的手道:「你給我自制點!你把這個人殺了,接下來要躲哪裡?回斯菲爾嗎?」

提米爾的〝回去〞二字讓香奈可和小落同時錯愕的皺眉。被壓住雙手的子夜看著弟弟,大力的搖頭回答:「不行啦~我們還沒找到卡西歐,不能回去的。」

「對了!子夜!」香奈可強行插入兩人的對話,她粗暴的抓住子夜的單肩,硬是讓背對自己的男人轉身。明亮的翠眼近距離瞪著紫色墨鏡,香奈可低沉的問:「剛剛那招可不可以用來找人?反正跑進影子裡全國繞一圈就行了嘛!」

「可以啊!不過假如對象是我接觸過了人,不用全國繞一圈就能找到了。」子夜微笑的臉微微轉向另一邊的提米爾,親切的繼續說道:「就像我帶提米爾過來時一樣,視線範圍內或接觸過物品的影子,我都能自由進出。」

「那卡西歐現在...」

「現在感覺不到他,所以也找不到人,似乎是被巨大的力量遮敝住了呢~」以輕鬆的口吻打破香奈可的期待。黑色貴公子望著以熟悉頻率顫抖的肩膀,他的雙眉微微皺了一下,雙足也同時彎曲,以下降的重力和速度掙脫香奈可的手。

魄曦默默的看著爭執中的陌生人,白皙的手指緊緊的按著配劍的金柄,清澈的藍眼清晰的映著敵人。

「喂!仰日的騎士。」

魄曦微微轉動眼球,在不讓任何人離開視線的範圍內看向提米爾。斯菲爾最高輔佐大臣冷漠的凝視以全副神經警戒的騎士團長,高傲的伸手指著地板道:「你的房子裡已經植入我的花,在花香完全散去前,這座宅邸中的人都受制於我。這代表什麼意思你懂吧?」

「人質嗎...」魄曦苦笑著將手從劍柄上鬆開,修長的指尖輕輕的垂下,接著立刻以肉眼難辨的速度返回原位。

白色閃光從魄曦的腰間射向提米爾的腹部。來不及躲避的紅衣少年只能將手橫在腰前,一面往後傾一面看著鋒利劍尖逼近自己。

魄曦如飛鳥般迅速優雅的突刺,不過就在他即將貫穿眼前的血色禮服時,一陣猛烈的撞擊將魄曦手中的劍震掉。香奈可在以無定之矛撞向劍身後,立刻舉起紅矛瞄準魄曦的背部揮下。

長杖捲著疾風衝向毫無防備的背脊,魄曦沉下身體準備忍受疼痛,但冰冷的鋼鐵長棍卻沒如預期般重重落下。香奈可輕輕的用無定之矛拍了一下魄曦的背,一手握著武器一手指著騎士團長錯愕的臉龐道:「別動歪腦筋喔!雖然我看起來像個弱女子,但本小姐可是鋼克特現役軍人呢!」

坐在羊毛椅上的小落面無表情的指著香奈可問:「弱女子?」

「我是說〝看起來像〞...」

在小落對香奈可搖頭的同時,提米爾快步走向子夜。他重重的扯了一下黑色絲袖,低聲的對自家兄長道:「好了,事情都處理完了。送我回去。」

「咦?這麼趕?不留下來玩玩嗎?」

提米爾瞪著子夜的笑臉,如匕首般銳利的雙眼毫不留情的瞪向對方道:「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的處境?你名義上雖是斯菲爾的主人,但事實上有你沒你斯菲爾都能運作的很好;但我就相反了,假如我沒事鬧個失蹤,整個行政流程就會嚴重停滯。這點我提醒你好幾次了吧?」

子夜認真的低頭算道:「嗯...我記得你說了五次。這是不能陪我玩的理由?」

「廢話,送我回去。」

提米爾伸出手,在子夜握住他的手將人拉近時,斯菲爾最高輔佐大臣不放心的提醒道:「雖然你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但若是德里斯伯爵隨便暴斃,也是會給我增加負擔的,把自己的命顧好一點!」

「是是是~我勞苦功高的弟弟。」

當提米爾踩到子夜的影子時,整個人立刻像落入水池般消失無蹤。子夜低頭對著弟弟消失的地方發呆了幾秒,接著才抬起頭走向白椅。

「對了!小落,你對仰日有點了解吧?你覺得卡西歐可能在哪?要符合子夜說的〝巨大的力量〞喔!」

在客廳的另一端,香奈可正急著探尋卡西歐可能的去處。被當作詢問對象的小孩童低頭沉思,柔軟的銀長髮微微晃動,小落一邊搖頭一邊道:「八千年...變太多。」

「八千年?」

小落斷頭段尾的話不但讓香奈可滿臉問號,連一旁的魄曦也不經露出訝異的表情。可惜眾人並沒有時間釐清彼此的疑惑,身材豐滿的女管家笑盈盈的走進客廳,親切的請主人和陌生客人前去餐廳用晚餐。

「房間也準備好了,等諸位用過晚餐後,馬上就能沐浴休息了。」

安睡夢歡欣的領著客人走向餐廳,跟在最後面的魄曦趁機稍稍放鬆了下神經,疲倦的藍眼不經意的和回望的翠眼交會,視線交錯的兩人同時扳起臉望向別處。

-鋼克特的女人真是飆悍。

-聲音...聽起來簡直一模一樣。

別開頭的兩人各自想個毫無交集的事物,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走向香味四溢的餐桌。

※※※※

周圍的景象就像打結的棉絮般混亂。

各色絲線不斷的纏繞他的眼珠,毫無間斷的隆隆雜響則佔據耳朵,連單純的呼吸中也包含著各種難以分辨的氣味。

無限制湧入的資訊將他捲入暗潮洶湧的大洋,任憑海水拉扯撕裂著意識,支離破碎的自我徬徨的隨波飄蕩,直到周圍傳來較清晰的話語聲,他才吃力的重新凝聚四散的模糊意識。

「真奇怪...還柔神上為什麼要把這個男人帶到神居呢?」

混著大量雜音的聲音勉強能辨識出發話者是女性,但光是要從眾多聲音中揀出這一小段話,就已經讓他全身出汗了。

「不清楚,但神上很在意這個鋼克特男人,要我們好好照顧他。身為服侍神上的祭司,我們只需要知道這個。」

「是為了引那個孽賊來吧?名字叫做斯菲爾的那個,沒錯吧?」

隨著斯菲爾三字的出現,他眼前的混亂也突然換成一座坐滿客人的酒館,銀髮小孩童頭一次報出的名字是...?他還來不及釐清腦中的景象,狂亂的棉絮便又佔據了一切。

「就是斯菲爾,神上似乎非常厭惡那個孽賊,等到逮到人後會狠狠施以聖刑吧!」

-斯菲爾...聖刑...小落!

混亂的棉絮猛然分開又聚合,由彩色絲線編織成的人形環繞在他周圍,剩餘的紅色、綠色、藍色、土色等線條則填滿了每一吋地方。他張大了眼凝視走過床邊的其中一人,一縷金絲環繞在人形體內。那個是弱點,毀掉!他伸手輕易的扯段金絲,彩色人形立即化為一團紅絮倒地。

其他的人形開始往四周快速移動,但卻被他一一追上扯斷金絲。不可以放過、要全部除掉、會對小落不利、除掉除掉除掉...

當他拉斷最後一個人形時,卡西歐突然發現自己站在一面穿衣鏡前,刺眼的紅液從他的髮稍上滴落,白色的衣袍也噴滿赤色濕印,不屬於自己的血液一滴一滴的從臉頰落到衣領。

媽媽、父親、神上救我、放過我、好痛、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鮮血和死前的哀痛從女祭司們被扯破的動脈中流出,匯集到卡西歐的腳下。劇烈的疼痛和思念毫無保留的衝入他的體內,蔓延在每根血管每束神經中。卡西歐面目扭曲的抓著自己的脖子和胸口,他殺了無辜的人了...只是因為那些人說了無關緊要的話了...他殺了...殺了......

紅色的手指深深的插入黑髮中,卡西歐全身顫抖的坐在血水中,對著晶亮鏡面的嘴唇一面輕顫一面擴大,最後化為淒厲的吶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落,快逃...當一切都被血海覆蓋時,只有這幾個字僅存在他心中。

※※※※

「!?」

已經窩在被子裡的小孩童猛然坐起,而在浴室中洗澡的香奈可也停下動作,怪異的沉默瀰漫在客房中。

「卡西歐...沒事吧?」

香奈可的聲音透過浴室門傳來,毫無自信的問句沒有換來任何答覆。銀髮孩童仰望著漂浮在大神殿上方的金島,被棉被覆蓋的小手緊緊握拳。

-只有一瞬間,但在那裡...卡西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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