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所有的生命在陷身之前
不是不知道應該閃避應該逃離
可是在這樣美麗的夜晚裡啊
藏著一種渴望卻決不容許
--在黑暗的河流上~讀『越人歌』之後(節錄) 席慕蓉
※※※※
巨大的白色遊輪緩緩駛進倒映星空的黑海裡,海港上的人群像螞蟻似的湧向前,群眾喧鬧的聲音,不知是在歡迎還是送別。
「該上船囉~」鳳秀敦拍拍正在打手機的路西華,拉著對方的袖子(因為不想牽手)在人群中泅泳,同時還要小心扒手的行蹤,以及皺起來會很難看的衣服。路西華似乎不怎麼在乎這種母鴨帶小鴨的移動方式,還是自顧自的等手機通。兩個人就這樣,順利(?)的到達登船處。
「左宗。」鳳秀敦十分僵硬的報出〝自己〞的名字,路西華那傢伙誰的名字不用,居然用耶穌的,害他被地藏王笑了整整一個多小時。
「路西華。」路西華說出自己的名字後,又低下頭重撥手機。鳳秀敦趁著通關的空檔偷看路西華按的號碼,咦?這個不是…
「小耶的電話號碼換新的囉!」為了避免讓人起疑,鳳秀敦刻意把耶穌的名字改了一下。
路西華頓了一下,把手機收到口袋裡,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加快腳步找房間。
雖然路西華沒說,但鳳秀敦直覺的感覺到路西華的失望,反正…耶穌和這傢伙很熟嘛…透露一下應該沒關係…他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了幾個數字,然後捲成紙捲丟給路西華。
「????」
「小耶家裡的新電話。」鳳秀敦說。
※※※※
雖然路西華訂的不是最豪華的客房,但這間附有按摩浴缸、落地窗、餐廳和客廳的房間也夠奢侈了。鳳秀敦坐在客廳的真皮黑沙發上,拿著遙控器看電視,而坐在不遠處的木雕餐桌以上的路西華則是表情豐富的講電話。
鳳秀敦用眼角偷偷掃過正在偷笑的路西華,這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聽地藏王說,只要趁路西華講電話時套他話,幾乎什麼東西都可以探出來。
「嘿!路西華!」鳳秀敦假裝把注意力放在電視上問:「東西偷來後你要給誰啊?」
「養老院的朱婆婆。真的嗎?地藏王真的作了……」果然沒錯,因為講電話太高興的路西華真的是有問必答。
「是哪裡的養老院。」鳳秀敦問。
「哈哈哈…是…是聖母教堂的附設養老院。地藏王怎麼那麼呆啊!」
「有電話嗎?」鳳秀敦開始覺得路西華一定有雙重人格…
「05…3768879。啊~我不知道不知道~咦!才沒有裝蒜呢!」路西華和左宗的對話逐漸白熱化。
「我…去甲板走走。慢聊。」鳳秀敦站起來拿外套,他受不了了!看到路西華笑感覺好奇怪!他要出去晃晃!
「再見~我真的沒有裝蒜啦!你都不相信我!!」
※※※※
偽裝成木板地的鐵甲板上人群不多也不少,中央的小提琴四重奏仔仔細細的為客人拉出每個音符,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露天咖啡座飄著分布清種類的苦味,混著隨海風上揚的鹹氣,融成一個在奇怪不過的夜晚。
鳳秀敦漫無目的的移動在白色的咖啡座之間,偶而回應一些服務生的詢問,他不怎麼喜歡咖啡,咖啡聞起來太香,喝起來太苦,又濃稠的可以鎖住人,遠不及茶的淡薄清雅。鳳秀敦靠在圍攔上,閉著眼休息。
「這位小姐身體不舒服嗎?」
鳳秀敦的冥思被一個略為蒼老的聲音打散,他懶洋洋的睜開眼,擋在面前的是一個穿著絲絨晚禮服的白髮老人,嘴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八成是來搭訕的。
鳳秀敦舉起左手把髮絲塞到耳後,故意媚態十足的瞧了老人一眼,然後緩緩的說:「我是 男 的!」他很滿意的發現,老人稍稍後退了幾步。
「呃…抱歉。」雖然老人退了幾步,但雙眼還是忍不住在鳳秀敦身上留連,讓鳳秀敦覺得有趣極了,難得耶穌不在,他可要好好的玩玩。
鳳秀敦輕笑了幾聲,刻意用女性的語氣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老人伸出手,很直接的說:「卡斯楚。拜凌。肯。」
嗯~這名字…在哪見過?鳳秀敦想了想,終於想起來這是越人歌的作者,今天的好事還特別多呢!趁這機會探探消息。他握住卡斯楚的手問:「你是越人歌的作者?」
見到自己引起美人的興趣,卡斯楚的自信一下子全來了,他很自豪的回答:「沒錯!那是我的得意作品!」
鳳秀敦突然想起之前柪路西華講的越人歌典故,忍不住開口問:「可是越人歌不是中國的故事嗎?你不是外國人?」
「我也不知道。」卡斯楚很抱歉的回答:「這幾年年記性變得很差,所以我有很多作品創作的原因都記不太清楚了。」
「那真是遺憾啊。」鳳秀敦敷衍的回答,其實他也不是真的想知道。
「父親!」卡斯楚的身後跑來一個也是穿著晚禮服的青年,皺著眉頭拉著卡斯楚的手說:「您怎麼又自己跑出來了呢?」
卡斯楚疑惑的問:「我不能自己跑出來?」
「因為您老是弄不清楚路啊!」青年似乎因為找人找太久而有點火氣大。
「喔!」卡斯楚在被青年帶走前,還特別揮揮手向鳳秀敦告別。
「那個老王子還真是愛亂找人聊天啊!」剛好路過這裡的服務生苦笑著說:「該說他可愛還是好色呢?」
「為什麼叫他老王子?」鳳秀敦藉機問。
「這是他年輕時的封號。」在服務生旁的老清潔工說:「金雕界的王子,他有好多作品都以女孩子為靈感。」
「包括越人歌?」
「應該吧!」老清潔工扭扭僵硬的腰,望著晴朗的星空說:「不過王子是不可能記住每個女孩的。」
月亮升的更高了,鳳秀敦看看寫在掌心的電話,都這麼晚了,還是明天再打到養老院好了。
※※※※
只求 只求能得到你目光流轉處
一瞬間的愛憐 從心到肌膚
我是飛蛾奔向炙熱的火焰
燃燒之後 必成灰燼
但是如果不肯燃燒 往後
我又能剩下什麼呢 除了一顆
逐漸粗糙 逐漸碎裂
逐漸在塵埃中失去了光澤的心
--在黑暗的河流上~讀『越人歌』之後(節錄) 席慕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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