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咪喵喵喵

第一樂章：（二）事後第三十日──路斯凱

天空未明，灰色的天造出灰色的海面，幽暗的海水拍打船身，鮮紅色的大帆船在浪花中前進，靠強風的吹送快速奔回家園。

伊貝站在船頭，和船帆一樣受到大風吹襲，金髮和教袍都凌亂不堪，甚至沾上海水。

他的心情很不好，正確來說這艘船上的人心情都不好。

審判部的教士為了參加駐留、誕生兩地的婚禮而離開路斯凱，結果他們沒有成功主持婚禮；之後眾人倉卒投入捕捉空白之神的戰鬥，結果沒抓到人還造成嚴重傷亡。

簡而言之，這趟旅行他們一事無成。

但是讓伊貝眉頭糾結的不是婚禮變更，也不是空白之神脫逃，是渺小但無法忽視的情報。

「在那裡的是墨菲尼教士嗎？」

瓏狼的輕喚使伊貝回神，少年教士轉身往船艙看，找到上司的身影後立刻走到對方身邊道：「瓏狼大人，現在海象不是很穩定，您冒然上甲板有可能會落海。」

「只要你別把我帶錯地方，就沒有這個問題。」

瓏狼邊說邊伸出手，等了一陣子沒等到伊貝回應，乾脆直接用摸索的方式，先找到肩膀再往下抓住手。

伊貝被瓏狼的動作嚇到，惶恐的縮起肩膀道：「瓏瓏瓏瓏瓏狼大人這這這這這……」

「怎麼了？我握到的不是你的手嗎？那我再找找……」

「是是是是手！被握住的是手！」

伊貝為了取信瓏狼，大力反握對方，力道之大幾乎要造成瘀青了。

瓏狼稍稍蹙眉，用另一隻手拍拍伊貝的手背道：「別那麼緊張，放輕鬆帶我四處走走就行了。」

「是！」

伊貝仍舊僵硬，領著瓏狼來到船頭。

瓏狼透過腳步聲、肢體接觸，感受到少年教士的緊繃，愣了一會後側頭道：「本來是想緩和你的情緒，沒想到造成反效果了啊。」

伊貝驚訝的轉頭，又驚又喜的問：「瓏狼大人是為了安慰我，才半夜爬起來的？」

「不行嗎？」

瓏狼的臉上有幾分懊惱，輕嘆一口氣苦笑道：「看樣子我在這方面還需要訓練，原諒我的笨拙吧。」

「什麼什麼什麼原諒，瓏狼大人竟然這麼看重我，我實在……」

伊貝忽然說不下去，低頭盯著甲板片刻，突然沒頭沒腦的問：「瓏狼大人，黑弗斯真的被書記部帶走了嗎？」

瓏狼臉上的笑容消失，轉向海風吹撫的方向道：「有人看到書記部的人帶一隻金黑狐人上馬車，如果在場沒有其他金黑狐人，那應該就是你朋友了。」

伊貝倒抽一口氣，不顧階級禮節揪住瓏狼的衣服問：「書記部抓黑弗斯要做什麼？賣掉他？拿去榨血？還是……」

「冷靜點，書記部不是人口販子，和販賣和取血相比，他們比較可能進行拷問。」

「拷拷拷拷拷拷拷拷問！」

「抱歉，我失言了。」

瓏狼舉起左手道歉，修正自己的說法：「目前我們還不能確定書記部的用意，不過既然他們把人帶走，就表示黑弗斯對他們來有價值，既然有價值就不會輕易殺害。」

伊貝垮下肩膀問：「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不保證不會受到虐待嗎？」

「就是這個意思。我不想說虛假的漂亮話安慰你，你最好做點心理準備。」

瓏狼察覺到對方情緒低落，輕拍少年教士的肩頭道：「在這裡擔心無濟於事，重要的是如何把人搶回來。」

「我們能把黑弗斯搶回來？」

「等我們回路斯凱後，悠銀大人會馬上發出三長會議的邀請。」

伊貝愣了一會，訝異又激動的問：「三長會議？是那個由湛藍之神大人主持，集合審判、執行和書記三長，神諭教團最高決策指標的會議？」

「沒錯，我們就在會議上奪回你的朋友，以證人身分給予他保護。所以……」

瓏狼忽然扣住伊貝的雙肩，把人旋轉一百八十度，正對船艙入口道：「現在你需要休息，書記長『血毒之蛇』的外號可不是叫假的，體力不夠的話無法與他抗衡。」

伊貝被瓏狼推著走，扭頭朝後方道：「書記長達刻˙薩伊德魯的事，我聽別人說過，他和悠銀大人、佐羅特大人不一樣，沒有特別的才能，而且還動用家族勢力才當上書記長，這種人需要顧慮嗎？」

瓏狼停止前進，沉默近五秒後，才以嚴肅的口氣道：「薩伊德魯大人是可怕的敵人。」

「哪裡可怕？就我所知，他從上任以來，沒有做過什麼非常驚人的事。」

瓏狼搖頭道：「那就是他可怕的地方，薩伊德魯大人對事情的判斷非常精準，處理時不會多或少出一分力，和用華麗的能力與技巧化解危機相比，他更務實。」

伊貝試著思考瓏狼所言，想了許久卻還是不太能理解，到最後甚至因為太過認真而緊鎖雙眉。

瓏狼繼續將人往前推道：「總之等你看到本人就會了解。回船艙休息吧，若是你和悠銀大人都精神不繼，我會很困擾。」

「悠銀大人也沒精神？」

「與其說沒精神，不如說因為憤怒而燃燒過度，我費了好一番力氣才讓她上床休息，麻煩你別增加我的負擔。」

「非常抱歉！我馬上回去睡覺！」

伊貝自己往前跑，他只顧著要完成上司的希望，卻忘記上司眼盲，獨自進船艙下樓梯的風險是普通人的好幾倍。

瓏狼對此只能嘆息，用刀鞘輕碰甲板，一步一步慢慢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