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刻低語,斜眼往莎妃露娜看,指指對方手上的毛巾問:「我要抬手嗎?」

「不用,大人只要享受就行了。」

莎妃露娜邊說邊將雙手伸入浴缸中,用毛巾仔細、輕柔的擦拭達刻的身軀,從指縫到耳後,沒有一個地方漏掉。

擦完人後,莎妃露娜收起毛巾走到達刻頭的位置,捧起長度及腰的黑髮,慎重的放到小方槽中。

這一放,達刻才注意到背後的擺設改了,有點意外的問:「你又擴建了?」

「是,增設了洗頭用的槽,這樣就能同時洗澡和洗頭了。」

「這裡從豪華,變成豪華到令人痛恨啦。」

達刻動一動肩膀,換一個較舒服的躺法繼續道:「工人八成以為我是為了討好你才建這一堆吧?要是他們知道自己的傑作是給三十七歲的中年人用,不知道是什麼表情呢。」

「一定覺得很榮幸吧。」

「是覺得暴殄天物吧?畢竟以一般人的標準,我的臉和身體都屬於『不管怎麼雕琢都不美,和執行長、審判長站在一起時尤其如此』的範疇。」

「怎麼會!」

莎妃露娜跪著挪到達刻面前,用沾著肥皂泡泡的手指胸口道:「和大人相比,執行和審判長都不過是小孩子,您有高貴的氣質、出身,而且還是……」

達刻以食指壓注莎妃露娜的嘴唇,筆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後,把手沉回水中問:「如果要繼續待在這裡,我就要直接睡覺,你有要要換地方嗎?」

「大人您不能睡在浴缸裏,會著涼的!莎妃馬上把泡泡沖掉扶您起來。」

莎妃露娜連忙回到小水槽裡清洗黑髮,用長毛巾包好濕髮後扶起達刻,再將上司的身體擦乾。

弄乾身體後,莎妃露娜給達刻換上的不是睡袍,而是教士服的襯衣。

以高級布料訂製的衣褲柔軟又不失美觀,夏天透氣冬天保暖,和一般教士的襯衣根本是天與地的差異。

莎妃露娜輕拉達刻的袖子,後退一步凝視對方懊惱的道:「大人又瘦了。」

「在外面奔波,難免的。」

「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都不見了……」

達刻被莎妃露娜失落的模樣逗笑了,拍拍她的頭,邊往前走邊道:「那就重新養,我這次至少會在路斯凱待三個月。」

「三個月!」

莎妃露娜的眼睛亮起來,快步追上達刻,挽起對方的手帶路。

兩人的目的地是書房,房內的壁爐早已點燃,整個空間被烘得溫暖舒適,就算是頂著濕著頭髮、只穿一件薄衫的人也不會感到寒冷。

達刻赤腳踩著毛地毯前進,一進房就注意到壁爐前的躺椅,單手扠腰轉向莎妃露娜問:「那個也是你做的?」

壁爐前的躺椅不是普通的躺椅,除了軟墊是以天鵝絨製作,加強軟度、厚度並且設計成可拆卸式外,最特別的是椅背後接了一個放乾毛巾的平台。

「是專門用來弄乾您的頭髮的,因為……」

莎妃露娜垂下頭,相當不好意思的道:「之前我動作太慢,好幾次都差點讓您感冒。」

「不過拜此之賜,我喝到好喝的補湯。」

「大人要是想要喝的話,莎妃隨時都能燉給大人您喝!」

「不用,我生病時再燉,如此一來生病也沒這麼討人厭了。」

達刻坐到椅子上,把身體交給躺椅和莎妃露娜擺佈。

莎妃露娜解開包頭髮的毛巾,小心的攤開達刻的黑髮,從壁爐前的鐵架拿下白軟布,用烤燙的布擦拭濕髮。

達刻閉上雙眼道:「說到討人厭,我長期離開路斯凱這事,對你來說比生病更討人厭吧?」

莎妃露娜停頓雙手,壓下情緒搖頭道:「不會,莎妃是大人您的僕人,只要大人您願意將莎妃留在身邊,其他的事莎妃……」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單獨行動,所以作為補償,今天我任你擺佈。」

「咦?」

「但是僅限我們出發參加三長會議前。」

「是!」

莎妃露娜將熱呼呼的布鋪在達刻的黑髮上,轉過身來到壁櫃前,東翻西找一陣後挑出一扥盤的髮飾,擺在矮桌前困擾的低語:「要挑哪個好呢?一個一個試嗎?這樣會不會太花時間?不知道會議什麼時候開始……」

達刻輕笑兩聲道:「三長會議的通知待會就會送到,時間應該訂在下午,不過我們黃昏時到就行了。」

「為什麼黃昏時到就行了?」

「因為要給悠銀、安德烈夫串通的機會。」

達刻的笑容由微笑轉為燦笑,斜眼凝視躍動的火燄道:「為了搶回『餌』,悠銀需要同盟,安德烈夫雖然嘴巴和腦袋都不靈光,可是有人望,拉攏他絕對有幫助。」

「那不就糟糕了嗎!我們還是準時去吧。」

「準時去他們會輸的不甘願。」

達刻從椅旁方桌上拿起鵝毛筆,慢條斯里的把弄道:「在他們絕望前,施捨一些希望不會造成困擾。」

莎妃露娜眼睛一亮問:「大人認為他們會輸?」

「正確來說,是『我這次要讓他們輸』。總之,你的時間很充裕,慢慢來吧。」

「太好了!那就來修指甲吧,還要把手上的繭、角質清掉,用護手霜好好保養。」

「……莎妃,你把我當成洋娃娃玩啦?」

「莎妃怎麼會把大人當玩具!莎妃是大人的僕人,有責任讓大人維持最完美的樣貌!」

莎妃露娜嘴巴上是這麼說,注視達刻的目光卻和小女孩看到心愛娃娃無異。

達刻嘆一口氣,閉上雙眼悠悠的道:「這點也是十七年來都沒變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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