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月夜,偷襲夜。

我掀開棉被,悄悄的坐起來,披著外套下床打開桌燈。

果凍被我的舉動驚醒,跳下床走到我腳邊,輕輕的『喵』了一聲。

我蹲下來摸摸果凍,把貓抱起來放回被子裡,繼續未完的工作。

所有會透光的地方都要遮住、塞住,我拉上窗簾封住門縫,確認沒有任何遺漏後,從抽屜拿出掌心大小的黑水晶球、草莓項鍊,前者慎重的放在房間中央,後者繞在手腕上。

一切準備就緒,我一手壓住草莓上,在心中默念瑞龍寺和鳳香院的名字。

──雅之,妳起來了嗎?

──好慢!該不會睡著了吧?

我的眉頭露出半條青筋,糾正鳳香院道:「原本就是約半夜兩點,哪裡慢了?東西都放好了,你們人在哪裡?」

──已經到目標住所樓下了,我把畫面傳過去。

瑞龍寺的話剛說完,黑水晶球就放出白光,深夜街道的立體投影出現在我房間,精細到連地上的垃圾污漬都一清二楚。

我把手放到水晶球上,按照瑞龍寺教過的方法滾動球體,投影也跟著移動,活像是房屋仲介公司的網路看屋服務。

──雅之,控制有問題嗎?有問題要說喔。

瑞龍寺問,口氣緊張的像我未曾謀面的媽。

我嘆氣,滾動著球體答道:「我這邊很正常。」

這邊稍微說明一下今天的目標:劉庚棣,二十六歲台灣人、ZOO的廚師,雖然沒看過本人,但應該就是照片中的目標一號小平頭背影兄。

雖然鳳香院對目標二號喵爺比較有興趣,但礙於通訊錄上獨缺他的地址,外加我直覺認為他老人家不是易與之輩,所以先找背影兄碰運氣。

話說回來,ZOO店裡的人的名字扣除喵爺,怎麼全部跟動物有關啊?店主人羊董叫楊思伯,小兔丁叫拉比˙羅亞迪,哈士奇本名是李世綺,廚師先生名為劉庚棣,暱稱叫牛叔。

回到正題,我把街景滾過一圈,按著草苺問:「你們找到進屋的方法了嗎?」

──掃描建築物後,我們發現門口和浴室窗戶都適合入侵。我打算從側面爬到三樓窗戶,堂哥走正門。

「小心別被發現。」

──我們的技巧才沒那麼差,囉唆鬼。

我湧起和鳳香院對罵的衝動,但礙於老爸、果凍都還在睡覺,只能按下激動冷著臉道:「讓我看劉庚棣家的狀態,你們兩個先各自就位,沒我的指示別闖進屋子裡。」

我眼前的畫面快速變化,從街景變成一個的客廳,客廳以外的部份通通撞在我房間的牆上。

我轉動水晶球調整比例,將投影從一比一縮成約三到四分之一大小,這才把整間公寓都裝入我房裡。

我坐在半透明的牆壁、家具間,左邊看過去是電視機、櫃子、書架和卡在書架後面的開山刀,右邊望過去是……

「瑞龍寺、鳳香院,到達定點後不要出聲,屋子裡有人沒睡!」

我盯著公寓右半邊,在面對電視的鮮黃沙發床上,坐著一名身型纖細修長的美人。

說美人是因為我看不出他(她)的性別,說是少女,表情太過尖銳英挺;說是少年,那張臉那具身體又嬌美柔弱的不像話。

無論這人是男是女,只要他(她)不睡覺就只是個麻煩。我基於了解麻煩此一正當理由,將美人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兩輪。

美人身上套著一件過大的T恤,衣襬幾乎完全蓋住短褲;一雙紅眼明亮不見血絲,金髮披肩而下沒有半點毛躁分岔,皮膚白皙毫無暗沉或黑眼圈,不似熬夜到半夜兩點的人。

我轉向美人右後方──公寓內唯一一間房間,裡頭只有一張單人床、寬不到兩公尺的衣櫃、普通木頭書桌一張、椅子一張、桌上型電腦一套、塑膠抽屜櫃兩個。

講好聽是簡潔,講直接是毫無情調。

結論:這是一個單身漢的家。

就算客廳有一張沙發床可睡,整體而言仍是一人獨居的房子,美人大概只是暫時借住……

──雅之,劉先生還沒睡嗎?

瑞龍寺的心音忽然闖入,我中斷思考,在三近四分之一模型中找主人,頭轉了一圈,總算在玄關左側的小廚房找到人。

一看到劉庚棣本人,我就能理解為什麼那件T恤會那麼大了。

劉庚棣的身高一百八上看一百九,從稍稍繃緊的衣褲中,可以看出他的肌肉有多結實,再加上小平頭、左手青龍右手白虎的刺青,活脫脫是電視劇中的黑道資深打手。

然而此刻這位打手,正在小心翼翼的把水煮紅蘿蔔放到正確的位置,然後端起擺有青豆仁、烤雞肉和馬鈴薯泥的瓷盤,走向客廳裡的美人。

現在是什麼情況?我二丈金鋼摸不著頭緒,決定先按兵不動,壓著草苺墜飾道:「劉庚棣沒睡,而且他家裡還有別人。你們兩個現在在哪裡?可以在那裡待多久?」

──我在門口罰蹲啦。我是可以蹲上一兩小時不腳麻,但不要超過三點啊,對美容傷很大。

……鳳香院,你應該先顧慮明天早上的英文小考,除非你像我一樣,將英文分數訴諸機率。

──我在浴室窗戶上的遮雨棚,踩的地方有點破有點薄有點滑,但只要注意平衡,抓住樓上的窗框還是能撐住,要待上兩小時沒問題。

瑞龍寺你給我換到安全一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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