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好乾請讓我停下來吃……不!我不想用藥水潤喉!我的喉嚨突然滋潤了!非常滋潤,真的!

我剛剛說到哪……喔虐殺與背叛,海藍特先生感謝你的提詞。

最初,我們碰到的是虐殺,人類手下的家人與朋友突然遭到不明份子襲擊,變成支離破碎的碎屍塊,手下本人則是失蹤或產生不同程度的精神錯亂。

我們判斷這應該是競爭對手的警告,甚至毀滅我方人類世界勢力的前哨戰,大力清查所有覬覦或仇恨我們的勢力,然而就在範圍大幅縮小,差不多能鎖定某兩個勢力時,那些逃過一劫的人類忽然背叛了。

他們將手邊能拿到,甚至理論上不可能拿到的資料盜出,然後交給我們的競爭對手、教廷、外國政府,並且以驚人的力量躲避我們的追捕,甚至擊殺我方人員,逼得我們不得不派出高階幹部來收拾殘局。

「直到我們派出『這個世界的人』,才發現那些人類根本不是人類,是佔據並轉化人類軀體的不明生物。」

阿方索像是用盡所有力氣一樣,後仰靠在椅背上大口呼吸,休息了許久才接續道:「接下來的發展我想諸位都想得到,我們用盡方法調查這種不明生物,最後得知龍主前份工作的內容,吾主立刻抽籤決定……更正是派我前來請教龍主。」

阿方索索說的故事太過陌生又太過熟悉,讓眾『前』二科科員通通陷入沉默中,過了許久才由薛西莫爾打破沉默問:「你確定襲擊你們的是『目標』嗎?」

「目標……啊,那是你們對那種食人獸的稱呼。不敢說是百分百確定──畢竟我們沒有您口中『目標』的數據無法比對。」

阿方索伸出手指一項一項數著:「但是基本特徵是相同,事前有遭遇威脅生命的事故、一段時間後家人親友慘遭虐殺、性格大變且具備人類沒有的能力、在『我們』眼中已經不是人類。」

薛西莫爾微微瞇起眼,垂下視線看著桌面。

他沒有天真到認為所有『目標』都被消滅,但至少高階幹部都已經死亡,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在短短一年內,恢復到能對一個立足近千年的勢力造成威脅,怎麼想都覺得有內情。

不過和『目標』相比,薛西莫爾更關心自己摯血的反應,強納森在阿方索說出藍晶窟和人類世界有牽連後,臉色就沒好過,此刻仍是繃著皮肉面無表情地瞪人。

薛西莫爾伸出手放到強納森的腿上,感覺對方的肌肉稍稍放鬆,這才轉向阿方索道:「我大致了解貴領主遭遇的困難,但恕我直言,『目標』並非什麼強悍的種族,只要對戰兩三次就能抓到應付的訣竅,無須特地向第三者請教對付他們的方法。」

「龍主大人不先問我方開出什麼價碼,就打算直接拒絕交易嗎?」

「如果貴領主的條件太誘人,會影響到我的判斷力,所以只能請使者保留價碼了。」

「您比傳聞中難應付啊。」

阿方索拍拍自己的光頭,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道:「不過料理也比傳聞中美味,將兩個世界的食材融合的技巧堪稱絕妙,可惜卡洛琳小姐、漢賽爾兄妹與瑪麗亞修女目前人在人類世界買東西,沒機會吃到好菜。」

※※※※

早餐過後,阿方索就被雷格斯以檢查之名抓回醫療室,蒙特、亞克和海藍特依舊無視『輪班』的定義,三個人一起跟過去監視。

薛西莫爾和強納森留下來收拾餐桌,把杯盤餐具放回餐車上,一左一右兩個人一起握著推把把車子推回地下一樓的廚房。

薛西莫爾脫下外套,正準備捲起袖子洗碗盤,結果手還沒解開袖扣,人就先被強納森推到廚房外的四人座沙發前。

「我來就好,你到旁邊休息。」

強納森沒給薛西莫爾拒絕的機會,話一說完就轉身回廚房,片刻後裡頭就傳出水聲。

薛西莫爾坐上絲絨沙發,翠色眼瞳中映著他心愛的住所──雪亮的水晶吊燈光輝華貴,油彩風景圖為無法開窗的牆壁增添生氣,銅黃色的地板無論何時都像灑上金粉似閃亮,雕花木櫃、木桌子年紀不小但保存良好,淡淡的木頭香飄散在空氣裡,叫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這間房子、這座城堡就像薛西莫爾的化身,不管位於人間、索多瑪都不改其優雅,堅定著守護居住在裡頭的人。

但不在裡頭的人呢?

──可惜卡洛琳小姐、漢賽爾兄妹與瑪麗亞修女目前人在人類世界買東西。

薛西莫爾握緊扶手,直到聽見木頭裂開的聲音才放手。

阿方索那句話不是在可惜,而是一個直白的威脅──我知道你的人在哪、做什麼。

如果是其他夜血者領主,此刻會有兩個選擇:趁雙方真的撕破臉前重起談判,或是捨棄被盯上的屬下,挖出阿方索的心臟送回藍晶窟來宣戰。

兩方實力的高低會成為選擇的依據,以薛西莫爾的力量與威名,就算他把阿方索打成肉泥灑去餵龍,藍晶窟那方恐怕都不敢來尋仇,但假如真的那麼做,他就不是薛西莫爾了。

薛西莫爾可以賭自己的命,但不願也不能賭朋友的安危。

「……我果然不喜……是很厭惡那個男人。」

「厭惡誰?」

薛西莫爾聽見強納森問,抬起頭往旁邊望去,他的愛人站在廚房門框前,抓著抹布擦拭手上的水珠,可是卻漏掉沾在黑背心上頭的泡泡。

薛西莫爾盯著白泡泡,滿溢的鬱結消失大半,笑著指指胸口道:「這裡也擦擦。」

「這裡……啊!什麼時候沾到的?」

強納森亂抹一陣後,轉身把抹布揉成一團往廚房內拋,三步作兩步走到薛西莫爾身邊坐下問:「很難得聽到你說不喜歡誰,是哪個傢伙有這殊榮啊?」

「……阿方索。」

在薛西莫爾吐出這三個字時,強壓下的疲倦也一口氣湧出,他身子一斜放任自己倒向強納森,側伏在對方的迷彩褲上低語:「又麻煩又唐突又狡詐,我討厭他。」

「我也討厭他。」

強納森張開五指蓋上薛西莫爾的後腦杓,以指腹按壓愛人微涼的頭皮。

薛西莫爾舒服地吐氣,闔上雙眼幽幽道:「必須通知卡洛琳她們……要雷格斯用密件發信……」

「我相信他已經發了。」

「我要在阿方索的午餐放瀉藥……放到他肛裂噴血的程度……」

「贊成,不過要小心別讓蒙特誤食。」

「不過和卡洛琳那邊相比,我更擔心你亂來……」

薛西莫爾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給嚇醒,猛然睜眼想爬起來解釋,然而後腦上的厚掌卻往反方向壓,無言的請求他躺回去。

強納森一隻手輕輕壓著薛西莫爾,一隻手伸出去覆蓋夜血者的右腕,就這麼靜止不動好一會才開口道:「我知道你很擔心我,自從我們在索多瑪定居後就一直擔心著我。」

「……」薛西莫爾縮了一下手指,果然瞞不過本人啊。

「雖然我很想說『別擔心沒問題』,但就算這麼說你也不會安心吧?畢竟連我自己都在擔心。」

強納森仰起頭,把臉藏在薛西莫爾視線的死角道:「要花多少力氣、多少時間和練習才能獨立,繼續維持這種跟米蟲差不多的狀態,我都要覺得自己噁心了。」

薛西莫爾撥開強納森的手,坐起來握拳拍胸激動地反駁:「對我來說,你只要在這裡,活生生的在這裡,就是最大的恩賜了。」

「啊哈哈,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強納森!」

強納森一把將薛西莫爾拉回懷裡,以指順著愛人的黑髮輕聲道:「我很清楚你還有其他人都不在意,但是……我想要和你一起作戰,甚至用這雙手保護你,這個願望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

「……那至少別把命也玩上去。」

「這個……我盡量?」

薛西莫爾不輕不重的掐強納森的大腿,爬起來瞪著嘻皮笑臉的愛人,抬起手想彈對方的額頭洩憤。

不過在他動作前,雷格斯的心語先傳過來。

──嗨打擾了,藍晶窟的使者提出新要求,他說:『請讓我和龍主大人的摯血談談,我想依靠枕邊人的細語打動龍主大人。』怎麼辦?虐待他還是宰了他?

──拒……

薛西莫爾腦中閃過強納森對自身的批評,將發到一半的心語收回。

強納森的躁動是起於無法證明自己的價值吧?那麼如果賦予他重要的工作,是不是就能稍稍削減這種不安呢?也許能,可是採用這個方法的風險會不會太大?

不,和讓他的愛人衝向妖獸相比,跟一個夜血者在自家相談安全多了。

薛西莫爾深吸一口氣改變決定──答應他。不過時間要訂在正午,位置是六樓的空房間,把窗戶打開窗簾拉起,把所有能用的監視、防護器材和魔法陣都用上。

──遵命,我會準備對夜血者來說最『亮麗』的房間。

夜血者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小小的權宜之計,會為他掀起多大的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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