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量調查~

兩隻貓人的爭鬥在雙方體力耗盡後結束,畢竟貓人是爆發力有餘,持久力不足的種族,能連續追打翻滾半小時就已經是極限。

普丁和小比各自攤平在地板與長椅上睡覺,直到鄰居們成群結隊來拜訪才醒來,主人一溜煙跑進寢室,新住民則繼續躺在地上,好像沒聽見幾乎要震動地板的腳步聲。

愚蠢的貓人……普丁在進入寢室爬上床鋪時默默嘲笑小比,貓人大多受不了吵鬧、過多的動物和突然的行為,外面那隻笨貓很快就會被嚇到爬進房裡躲起來。

然而普丁等了又等,卻不見那顆橘毛球滾進房內,反倒是外頭的嬉鬧聲越來越大,讓他忍不住跳下床走到門邊,緊靠著門板露出半張臉向外窺視。

他看見吸血鬼公爵笑呵呵地抱著小比,信差站在右邊旁用羽毛逗貓,魔術師輕輕撫摸貓耳,外星人家的一家之主蹲在地上偷拍貓尾巴,中年雕刻家拿著碳筆幫貓人做速寫。

而這圈人周圍還有一大票圍觀群眾,每個人的視線都定在小比身上,如果把視覺化為細針,小比已經成刺蝟了。

面對如此嚴峻的情勢--以貓人的性格而言,小比的反應竟然只是全然放鬆的倚著吸血鬼公爵,伸手撥撥信差手中的白羽毛,用頭蹭蹭魔術師的手,把尾巴甩到外星人家的一家之主臉上。

普丁的額頭上冒出斗大的汗珠,這不是貓人能幹出的事,沒有一個貓人可以這麼自在的被陌生人包圍,甚至還愉快的把臉貼到對方手中,這個小毛頭……這個小毛頭是披著貓皮的狗嗎!

「喵姆--」

小比翻身趴在吸血鬼公爵的大腿上,目光穿過眾人的腿或腰間,與普丁的右眼相對。

他停止伸展幾秒,翹起尾巴露出大大的笑容向普丁揮手。

來玩嘛來跟我玩嘛--這是小比傳達的訊息。

哼哼你看我的奴隸好多--這是普丁接收到的訊息。

普丁一掌把門甩上,跨大步走到貓抓牆前用力磨爪子。哼,有人摸摸、抱抱、陪玩有什麼稀奇,那種事他只要喵兩聲艾利斯就會馬上衝過來執行!

你再囂張嘛,等到那票愚民走了之後,我馬上就讓你知道誰才是家裡的老大!

「喵喵喵喵嗚--」

「剛剛是普丁的聲音嗎?」吸血鬼公爵問。

艾利斯點頭站起來:「應該是,他大概獨自一隻貓在房間裡寂寞了,我去陪陪他。」

笨蛋貓奴我才不是寂寞,我只是在練嗓子!

※※※※

普丁決定要好好教訓小比,可是他努力了整整一個禮拜,都無法打擊小比,而且不只無法達成所願,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他沒辦法睡覺睡到自然醒,因為小比會在清晨五點爬起來,喵喵喵跳過還嚇醒他;他沒辦法悠悠哉哉的吃飯,因為只要一走開去散步、發呆、舔毛,小比就會把食物掃光;他沒辦法靠近逗貓棒,因為小比會叼著棒子到處跑,還會收起傻笑對他哈氣,就算自己沒有玩那根棒子的念頭也一樣。

結果到頭來,成功對小比下馬威的反而是管家艾利斯,這位一沾上床鋪就會從貓奴變馴貓師的人類在小比入住的第一晚,就因為小比半夜吵著要玩,以掃腿掃倒貓咪,揪著貓尾把年輕貓人拖去廚房浸水缸,從此小比再也不敢在半夜亂喵。

「喵……」

普丁趴在地毯上,他剛剛結束和小比的追逐戰,今日的戰果依舊不勝不負不輸不贏,自己有體重優勢,對方有泥鰍一般難纏的修長身體與尾巴,用力一扭就能逆轉情勢。

可惡,再這樣下去我在家中的地位會輸給那個小鬼……普丁又氣又急地斜眼往右方望去,小比縮腿曲腰窩成一個圓圈躺在那兒睡覺,略帶青澀的臉龐上掛著甜蜜的笑容。

普丁遠望著那張臉,想起自己這七日被搶走的睡眠、食物、逗貓棒和貓奴的關注,心中瞬間燃起熊熊怒火。

他爬起來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在小比閉眼伸展手腳的瞬間壓住貓,張開嘴巴對準對方的咽喉咬下去。

「喵!」

小比瞬間驚醒,不過在發現吵醒自己的是普丁後,他馬上得出「普丁叔叔找我玩」的結論,開開心心的扭腰踢腳展開反擊。

普丁以手腳軀幹反壓小比,在壓制掙扎的中途鬆口,兩眼偶然掃過對方的頭頂,瞳孔瞬間睜大。

普丁直起腰指著小比的頭髮大喊:「你……你的頭毛怎麼會這麼亂!你今天沒有梳毛和舔毛嗎!」

「梳毛和舔毛好麻煩啊,三天弄一次就好了。」

「身為貓人怎麼可以三天弄一次毛!」

普丁在回吼的同時再次展開壓制,而不知是憤怒激發他的能力,還是單純抓到要領,這回他成功把小比死死禁錮在懷中,用嘴巴咬著貓毛梳去整理對方的頭髮。

小比臉上愉快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他不喜歡梳毛,為了逃避討厭的感覺死命拉扯普丁的衣服、咬普丁的脖子,喵嗚喵嗚生氣地叫不停。

普丁眼睛一亮,這是他頭一次發現能讓小比不高興的事,欣喜之下馬上卯起來幫對方理毛。

於是當艾利斯端著小盤子走進客廳時,看見的就是這副刺激無比的景象--普丁和小比衣裝凌亂的疊在一起,上面的貓人以胸部和腹部緊貼下面的貓人,把頭埋在對方的髮絲中來回磨蹭;下面的貓人用嘴巴咬住上面貓人的衣領,雙腿因為被對方的身體強行分開而無法闔起。

艾利斯靜靜看著兩貓幾秒,轉過身走回廚房道:「對不起打擾了,兩位請繼續不用理會我。」

「我要教他禮儀,你走開別礙……」

普丁話說到一半就臉色大變,抬起頭衝著艾利斯動鼻子問:「喵喵!你手上拿了什麼?是鮪魚嗎?我聞到鮪魚的味道!」

「呼呼發現破綻喵!」小比挺身往上撞,讓兩貓從你上我下轉為面對面側躺。

普丁的反擊因一碗鮪魚功敗垂成,不過這次失敗是有意義的,他不只發現最能壓倒小比的體位,還意外發現這小鬼不喜歡被舔毛與梳毛,立刻決定卯起來針對此點攻擊。

於是,屋子內時常出現以下光景--一名年近中年的黑白貓人壓倒另一名年輕的橘子色貓人,並且強行打開對方的四肢猛舔毛,旁邊還站著一個嘿嘿嘿怪笑的人類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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